關好門窗,許如流和趙漁在主屋睡下,陳機巧和陳發財二人睡在了客房。
彼此無話,再醒來時,已經是夜半時分。
由於有了陳昇官的照拂,這次就不用睡在潮溼陰冷的‘陰房’了,許如流難得地睡了個好覺,睡醒之後他甚至有些恍惚,一時間沒分清楚身在何處。
“喏,如流,我剛煮出來的,快趁熱吃了吧!”趙漁將一碗熱氣騰騰的素面推到許如流面前,許如流下意識就轉過頭去。
他喃喃道:“媽,我不餓。”
程寶萍用筷子夾起一塊話梅排骨,放在嘴邊吹了吹,又餵給許如流。
“不吃怎麼行,你現在身子那麼虛,吃好了媽帶你回院裡檢查身體。”
“媽?”
許如流陷入恍惚,他機械地張開嘴,吞下那塊香噴噴的話梅小排,在嘴裡細細咀嚼著。
奇怪的是,那排骨咬起來竟然是軟軟糯糯的,滋味和口感都很不正常。
他猛地一睜眼,面前是滿臉疑惑的趙漁,她正舉著只白瓷碗,往許如流嘴裡送一枚荷包蛋。
荷包蛋上,還有一塊剛剛添上的咬痕。
“媽……媽……不對!小漁?”許如流揉揉眼睛,一個激靈從牀上翻身而起。
“你怎麼亂叫呀……是不是做夢啦?”趙漁莞爾一笑,把碗塞到許如流手裡,“快吃吧,吃完了咱們又要上路了。”
許如流點點頭,不動聲色地擦去眼角的淚,狼吞虎嚥地將碗裡地面條一掃而光。
剛吃完麪,屋門就被“砰”地一聲推開,陳機巧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
他見到許如流的第一句話便是:“壞了!壞了!出事了!”
趙漁拿起碗筷,正想去刷洗,被陳機巧這突如其來的闖入嚇了一跳,她放下手裡的東西,關切地問道:“陳伯,坐下來慢慢說,怎麼了?”
“小神仙,我家二伢不見了!“
許如流揉揉眉心,他的心神還沉浸在剛纔夢裡的場景中,被陳機巧這一弄,竟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焦躁,他開口便懟道:“你兒子不是一直與你在一起的嗎?現在他不見了,你來找我要人?”
說完,許如流都被自己冷漠的語氣嚇了一跳,趙漁和陳機巧也傻愣愣地看著他。
“如流……你怎麼了?不開心嗎?”趙漁怯怯地拽了拽他的袖子,眼神中有不解、害怕,還有一絲陌生。
許如流長舒一口氣,他也不知自己這是怎的了,也許是夢的緣故,也許是突然從母親身邊被抽離,現在的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怨氣和憤怒。
“我沒事。”他摸摸趙漁的頭髮,壓住無名火,回頭朝陳機巧問詢道:“陳伯,發財他去哪了?什麼時候離開的?你有印象嗎?我幫你一同去找。”
陳機巧的皺皺巴巴的老臉上滿是悲慼和焦急,他結結巴巴地嘟囔著:“我……我也不知……莫非……莫非他又……”
“他又什麼?”許如流搬來一條凳子,放在陳機巧身後,示意他坐下穩穩。
“他又去賭了!”
陳機巧重重地一跺腳,氣急敗壞地叫喊道:“他可是跪在祖宗面前發過誓的啊!他怎能……他怎能如此!!!”
許如流嘆了口氣,想不到這陳發財年紀輕輕,竟還是個賭徒,有了賭癮的人是不值得被信任的,這種事情在現代社會裡早就屢見不鮮了。
“他現在人在哪?”許如流簡單收拾了下衣裳,“我去把他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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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陳機巧疾行了半個時辰,
二人在一處燈火通明的賭坊前停住。
賭坊內,呼聲此起彼伏,只見陳發財汗流滿面地夾在這中間,數他的聲音最響:“大!大!大!”“咳……開……啦!”
陳機巧憤憤然衝上前去,對著面紅耳赤的陳發財就甩了一個耳光。
“狗一樣的東西!你當真是要我的命啊!”
陳發財見到父親,臉上的興奮之色稍減,他捂著臉叫道:“爹!莫打我!就這一次!最後一次!”
“這次我要翻本的!”
陳機巧看著兒子走火入魔的表情,心都要碎了,他張開雙手,攔下陳發財下注的動作,“你要賭!你要賭就從你爹屍體上踏過去!”
許如流見機將陳發財從人羣里拉了出來,他對這種賭徒本就沒什麼好感,看到陳機巧老淚縱橫的可憐模樣,更是於心不忍了。
再加上睡醒之後的無名之火,許如流現在的情緒很不對勁,他對那個不停叫嚷著下注的少年,竟生出了一股濃濃殺意!
“你的賭資是哪裡來的?”他瞥了一眼賭桌上那一片白花花的銀子,不消說,那定然是陳發財剛剛輸掉的。
陳發財擡頭,正好和許如流沉靜的眸子對上,那眼神雖然古井無波,但卻透著種淡淡的威壓和殺意。
好像下一瞬間,面前的這小道士就會突然動手, 將他斬殺當場。
“我……我撿來的……”陳發財雖然有些膽寒,但猶在嘴硬。
許如流也不多做廢話,直接抓住陳發財的脖子,像拎小雞似的將他原地提起來。
雙腳一離地,陳發財頓時就怕了,緊緊扣住喉嚨的那雙手彷彿有無窮的力道,他毫不懷疑,如果這道士再用上幾份力氣,自己的脖子就要被生生扭斷!
“饒命……饒命!”陳發財雙腿亂蹬,上氣不接下氣地叫嚷道:“我……我說實話!”
“偷的……我趁你們睡覺,在你們牀邊偷來的……!”
許如流心裡早就猜到這個答案,他厭惡地瞪了陳發財一眼,將他像丟垃圾一樣扔開。
“咣噹”一聲,陳發財如流星般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那賭桌之上,厚實的木賭桌都被生生砸出了個大洞,花花綠綠的賭籌和碎銀子散落一地。
巨大的聲響讓賭坊內的熱鬧氣氛戛然而止,賭紅了眼的賭徒們紛紛側目,對著許如流和陳發財就是一陣叫罵。
“操!什麼情況!”嘴角生著痦子的地痞被紛飛的銀子砸了頭,拿起一看是銀子,又悶不做聲了。
“要發瘋出去發,別敗這裡的風水!”角落裡的中年賭徒估計是輸急了,被這番變故一鬧騰,把手氣不好的原因都怪罪在許如流的身上。
“媽的!哪來的死道士,壞了老子的興頭,老子一刀宰了你!”
不遠處,臉上帶著條刀疤的男人緩緩站起身,突然抽出了一把尖利的剔骨尖刀,對著許如流就飛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