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此刻,許如流只剩下了半邊身體,所有的感官都被湮沒,但詭異的是,來自靈魂的意識卻得以保留。
極高極深的雲層裡,那些眼睛投來的視線彷彿凝結成了實質,一束束血色的光線逐漸匯聚成了一團紅光組成的光團,將許如流的殘軀包裹起來。
......
“許如流,起來吃藥了!”
白衣護士沒好氣地叫喊了一聲,將手裡那些顏色各異的藥片放在桌子上面,解開了捆綁在許如流身上的束縛帶。
病牀上,許如流的全身都裹滿了如木乃伊一般的厚厚繃帶,整個身體都死死困在身上,雙手雙腳還被銬鏈緊緊鎖在牀頭。
“來來來,先把藥吃了!”
護士並沒有解開他的手銬,只是側過倒了杯水,一手拿著藥,一手端著水,將藥喂進了許如流的口中。
許如流努力睜開眼睛,眼皮上的一圈繃帶將他的視線遮擋了一大半,眼前的場景無比模糊,整個病房好像都被一層毛玻璃糊住了,能夠看到的只是片氤氳散開的光影。
‘我又回來了?’
聞著熟悉的消毒水氣味,許如流有些琢磨不定地下了判斷。
護士看著許如流將藥片吞下,扒開他的嘴,拉出舌頭檢查了一番,再次俯身將束縛帶層層綁好,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
“爲什麼又把我綁起來......”
每說一句話,許如流的喉嚨都會感受到如針扎一般的刺痛,他的聲音也像破舊風箱一樣,呼哧呼哧的四處漏風。
“呦,醒了?”
護士一邊和許如流搭著話,一邊自顧自的忙活著,她伸手掀起來窗簾,又從護欄的縫隙裡將窗戶推開,讓清新的風吹拂進來,將病房裡的濁氣排了出去。
“你自己幹了什麼事情,你真沒印象啦?”
“徒手翻下五層樓,還把玻璃全踹爛了,連圍牆上的高壓電網,你都直接用手去抓......”
“說實話,我在這工作十幾年了,還是頭一次碰見你這麼瘋的!”
護士的語速很快,喋喋不休地對許如流嘮叨著,可這些話聽在許如流耳朵裡面卻猶如晴天霹靂,炸得他腦子嗡嗡響,渾身僵硬。
許如流努力地想要回憶起來,這個世界中的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可越是去想,他的頭就越疼,甚透過太陽穴的壓迫感,只能感受到大腦鼓脹的跳動。
“別動......“
護士走到病牀旁,按住了許如流的肩膀:“別亂動,別亂動,好好養著吧,這樣你還能活下來,也算個醫學奇蹟了!“
“你這一番鬧騰,連帶著我們醫院都跟你一起出名了啊......“
許如流沒有理會護士的抱怨,他目光呆滯地望向天花板,腦海中不停地閃現著剛纔護士對他說的那些話。
徒手翻下五層樓,連圍牆上的高壓電網,都直接用手去抓......
“難道,在那個世界中逃離清淨觀時,我在現實世界裡一直在發瘋?在逃出精神病院?......”
護士無奈地將許如流挪了挪,把牀上的被子換成了套新的,隨即收拾了一下,離開了病房。
病房內的溫度驟然降低下來,許如流身上除了繃帶,再沒有一絲衣物,但此時此刻,他的身體卻一點兒寒冷的感覺都沒有,反而覺得一股熱量在他的身體裡涌動。
“怎麼回事......爲什麼我現在感覺很熱?“
許如流感受著身上涌出來的灼熱感,
不安地在病牀上扭動著。
‘在那邊的世界裡,此刻我又正在做什麼呢?’
‘雙生雷是我徒手引爆的,按理說,在那股巨大的能量中,我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可如果我已經死去了的話,爲什麼還會在這裡,還會和這個護士說話?’
‘還有,我的半邊身體怎麼會這麼癢,彷彿有無數小蟲子在啃咬一般?'
這些問題一個接一個地浮現在許如流的腦海中,攪得他的大腦一陣陣的抽搐。
他忍耐著身體的異常,閉目調息了一會兒,可那種難耐的瘙癢依舊沒有減輕。
許如流不由得皺眉,這種狀況他根本就無法繼續冷靜動用自己的大腦,因爲身體內部的疼痛已經開始慢慢蔓延,佔據了他的所有意志。
''在現實中,我的一切都會受到那邊的影響嗎?''
許如流思考了一陣,忽然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
‘難道說......我在那個世界裡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
‘所以我的意識才會回來,回到現實中的身體上來?’
許如流渾身不停地顫抖著,他強行穩住自己的情緒,硬撐著試圖爬坐起來,但卻受制於著重重禁錮,動彈不得。
''動不了!我的身體動不了,在另一邊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我真的已經死掉了!?''
許如流的臉色蒼白無血,他的眼神有些渙散,心裡更多的則是慌張和迷茫。
“不!趕緊動起來!給我動起來啊!“
許如流拼盡全身的力氣掙脫著,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無力。
他的手腳也漸漸失去了知覺,只能任憑自己的意念在腦海裡不停地奔跑,但卻始終沒辦法將身體從麻木中掙脫。
從目前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來看,兩個世界雖然風馬牛不相及,但卻存在著一種因果性的聯繫。
許如流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的在那邊被雙生雷炸死,那麼這個世界裡的身體,也會在很快的時間裡迅速喪失生機。
“怎麼辦......“
許如流絕望地喃喃低語著,眼神空洞,身上的知覺正在緩慢消失,那是生命流逝的徵兆。
只有回到那個世界裡,弄明白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纔有那麼一絲活下來的可能。
許如流知道,他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沒有時間供他浪費了,他必須在這臨死之前找到解決辦法。
''這個世界是虛擬的!我沒死!我可以回去!“
他如同入定的老僧,不斷麻痹著自己的精神,像催眠一樣對自己反覆唸叨著。
整間病房如黃油一般融化開來,許如流怔怔地凝望著這逐漸崩壞的世界,很快,一股酸臭的氣味充斥了他的鼻腔,藏經閣的那個邋遢道士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