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風勢比白日裡更凜冽,呼嘯而過的狂風將窗紙都吹得微微作響,連那寢殿中的燭火,都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嫺妃似乎渾然不覺屋外淒厲的風聲,只美眸微閉,靜靜地盤算著心事,殿裡的蘇合香嫋嫋娜娜地散發著若有若無的輕煙,在這層煙霧的籠罩下,嫺妃臉上此刻的表情,倒叫人有些看不真切了。
菊香往青銅香爐裡再添一把香料,方纔上前輕聲道:“娘娘,高太醫已經到了。”
嫺妃這才緩緩起身,正襟危坐道:“請高大人進來說話罷。”
高太醫進得殿來,只覺得殿內溫暖如春,又見那嫺妃笑意溫和,端得是平易近人,望之可親。
高太醫作揖行禮道:“微臣參見嫺妃娘娘。”
嫺妃柔聲道:“大人不必多禮,這麼晚了還叫大人跑這一趟,本宮心中實在愧疚,菊香,給大人沏一壺熱茶來暖暖身子。”
說罷不忘提醒道:“就拿前些日子江南剛進貢上來的太平猴魁。”
高太醫顯然有些受寵若驚,忙感謝道:“微臣多謝娘娘賜茶。”
“大人客氣了,原只是一杯茶罷了,算不得什麼。”嫺妃笑意愈加溫良賢淑。
高太醫切入正題道:“不知娘娘是哪裡不適,可否讓微臣把一把脈!”
“倒不是本宮自己。”嫺妃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只是本宮宮裡人原先在別處當差時落了風溼病,一到冬天便飽受煎熬,如今更是感染風寒臥牀不起,本宮實在不忍,於是這個時候還擾了大人前來,請大人開個治病方子。”
高太醫聞得此話,愈加對眼前這個嫺妃刮目相看,雖一早知道嫺妃賢良,卻不想對一個下人都如此體恤用心,在這冷血無情的宮闈之中,倒真真是難得。
此時恰巧菊香端了沏好的茶水進來,完完整整的將嫺妃這席話聽了進去,菊香低頭,將眼底的一絲諷刺生生掩去。
高太醫當即道:“這有何難,微臣現下就給娘娘開方子,每日兩服,不出兩個月,定然會有起色的,只是這風溼日後需得比旁人更加仔細,切勿再受了寒凍,否則,即便華佗再世,也是束手無策。”
說罷高太醫打開隨身攜帶的藥箱,在宣紙上認真的奮筆疾書起來,只一會便落了筆,將方子恭恭敬敬地遞與嫺妃。
嫺妃感激道:“多謝大人,來,高大人,請用茶!”
說罷轉向一旁的菊香:“將這方子好生收起來吧。”
高太醫親抿了一口茶,只覺得口齒生香,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清明瞭許多,當下腦中電光火石,忙出聲阻止道:“姑姑且慢!”
菊香停步,不解道:“大人,怎麼了?”
高太醫見嫺妃也是一臉疑惑,忙出言解釋道:
“是這樣的,方纔娘娘並未對微臣明言生病的是公公還是婢女,微臣只顧著將藥效開到最好,便忽略了一事。”
嫺妃更加疑惑道:“怎麼,高大人這藥還需要分人不成?”
“娘娘有所不知,微臣所開的方子裡有一位藥名喚雷公藤,這味藥活血化瘀之功雖然甚好,卻也有一樣兇猛之處,若是女子長期服用,便會傷及身子,導致不孕,微臣方纔一時疏忽,險些釀成大禍,求娘娘寬恕。”
高太醫說完,背上已是驚了一身冷汗,若是方纔沒有及時叫住菊香,那後果勢必不堪設想,太醫本是行醫救人,那有斷送害人之力理。
嫺妃心思一動,面上卻依舊寬慰一笑:“高太醫不必介懷,這生病之人乃是本宮宮裡當差的小喜子,並非哪位婢子,想來世無礙的。”
這話說的高太醫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卻叫菊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小喜子明明好好的,嫺妃怎卻編起這樣的瞎話。
這雷公藤既然能夠導致不孕,嫺妃卻還有意隱瞞,顯然是想叫熹美人絕了後路,嫺妃也未免太心狠手辣了些。
菊香不敢再往下想,心中卻莫名地升騰起一股深深的悲哀,不知道是悲哀自己,還是悲哀那身處險境而不自知的熹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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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