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皇后娘娘!”溫展顏猝及不防,他的手尷尬地收回,不知要不要讓翠珊進來。
式微卻彷彿洞穿他的心思:“不必喊翠珊進來了,溫大人請回吧,以後都不必再過來了。”
式微雙眸如一潭死水,靜謐中暗含千頭萬緒:“這個皇后之位,我從來不在乎,我寧可自己瞎了,也不願意再回頭看。”
不待溫展顏開口,式微繼續道:“何況,我知道,我這雙眼睛,無藥可醫——”
式微的面色冷靜得可怕,她忽然輕聲道:“溫展顏,爲了我,不值得。”
溫展顏低下頭去,這個時候,他和式微之間,沒有任何阻隔,甚至連薄薄的紗幔都沒有,他能聽到式微的呼吸聲。
他打著爲她診治的藉口,早就僭越了。而式微冰雪聰明,前些日子他在她昏睡之時所說的話,只怕她早就聽到了,她並非一意昏睡,也許只是不願醒來。
溫展顏沉吟道:“式微,我只想告訴你,我爲你做什麼,從來不問值不值得,我只問自己的心。”
說罷,溫展顏跪下:“微臣今日口不擇言,請娘娘降罪!”
“你走吧,我不會再見你。”式微緊閉雙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層陰影。讓溫展顏生出一種錯覺,好似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夢。
溫展顏出來時面色恍惚,翠珊忙迎上去:“大人,娘娘的眼睛如何?”
“姑姑。”溫展顏勉強打起精神,“我接下來要爲娘娘潛心研究古方,每日施針換藥,我會讓我的得力門生蘇勤前來。”
翠珊聽得糊塗,正要在問,溫展顏卻已快步走出。翠珊轉而進入內殿,卻見式微睡得安沉,一時間也無法窺得究竟出了何事。
永安宮。
嫺妃把東西摔了一地,菊香默默不語地收拾著滿地狼藉。嫺妃睨一眼菊香,陰沉道:“菊香,梵采女(原熹貴妃)有孕一事,你可聽說了?”
菊香心中苦悶,該來的果然躲不掉:“回娘娘的話,奴婢聽說了。”
嫺妃冷哼一聲:“那藥是在
本宮親自端去,日日派人看著她喝下去的,斷不會有誤。她這個時候傳出喜脈,無非是想要保她那不成器的父親,可她也不想想,這假孕可是十足的欺君之罪,是要株連九族的,她是瘋了不成!”
“娘娘,有句話奴婢不知當說不當說。”菊香停下手中的動作,專心回話。
“有什麼說不得的,你切說來聽聽。”菊香這個丫頭,心計謀略在這宮裡都算上乘,若不是爲奴爲婢,必成禍害,這個時候,她的話還是要聽一聽的。
“可是,奴婢聽說,太醫是當著皇上的面診脈的,熹貴妃如何做得了假。”菊香分析道,“那藥確實傷身,但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啊。”
“不,絕不可能!”嫺妃面容扭曲,怒不可遏,“本宮做事,何容有失,梵采女這胎,必有蹊蹺!”
嫺妃眼中露出狠厲的精光:“去把小端子給本宮叫過來。”
小端子是嫺妃布在宮裡最好的暗棋和眼線,此人貪婪但也好控制,嫺妃心中厭惡但又得順手。她叫小端子來,不爲別的,就是要好好幫她查一查梵采女。
如果梵嬈冉真的自取滅亡,那她不介意再次“推波助瀾”,助她早日“解脫”。嫺妃嘴角浮出一絲冷笑,這宮裡能笑到最後的,只能是她崔瑾夏!
合歡宮。
梵嬈冉坐立不安,不停地催促著碧柳:“怎麼樣,來了嗎?”
碧柳站在廊下,遠遠地看見一襲纖弱的身影,喜出望外地進來通報:“來了來了。”
梵嬈冉也顧不得其他,徑直起身出門相迎,眼淚幾乎都要留出來:“你總算來了。”
納容惜弱卻是板了臉,壓低聲音道:“你是怎麼回事,一個有孕之人如何能這麼不當心,你現在是所有人的眼中釘,還不當心仔細著些,不要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梵嬈冉搓著手,諾諾道:“這幾日我讓人給你帶話,可總不見你來,我心裡慌得很。”
納容惜弱盯著梵嬈冉那張緊張的臉,心裡突然有些後悔,梵嬈冉實在蠢笨的可以,難活到今天,實屬不
易。梵嬈冉這個時候,有多少人盯著,她怎能不避避嫌。
但納容惜弱並沒有說破,和梵嬈冉實在沒有必要說的那麼清楚。納容惜弱淡淡道:“宮裡人多眼雜,我總要挑個合適的時候過來。”
“是是是,妹妹說的是。”話說出口,梵嬈冉一陣尷尬,論分位,她現在還需要向納容惜弱請安,她偷偷看一眼納容惜弱,好在她似乎沒有在意。
“進去說話吧。”納容惜弱胸有成竹,“我已經想好了周全之計。”
碧柳倒了水遞過來,雖然梵嬈冉被貶了位分,又是戴罪置身,但畢竟身懷龍嗣,這茶還是上好的碧螺春。
納容惜弱輕抿一口,緩緩道來:“如果我所料不錯,接下來的時間嫺妃必然會有所行動,這個時候,我們不妨借勢而爲。”
“嫺妃此人,心機深沉,卻又極其自負,她對她當年所做之事,必然是深信不疑的,所以,她絕計不會相信你是真的有孕,她定會派人案中打探。”納容惜弱望向梵嬈冉,“你不妨就趁了她的心思,有意無意地露出些馬腳來,但有這些還不夠——”
納容惜弱指一指聽得仔細的碧柳:“碧柳,還需要你來添最後一把火!”
“奴婢能做什麼?”碧柳毫不遲疑,她對梵嬈冉的忠心來自冷宮裡共同度過的那段日子,她對梵嬈冉有著複雜的主僕情誼,她覺得梵嬈冉離了自己,一定成不了事,正是這種依賴,讓她覺得自己必須有所擔當。
“只憑那些證據還不能讓嫺妃深信不疑,自己出手,所以,碧柳你需要假裝變節,投靠嫺妃。”納容惜弱悠悠道。
“啊!”碧柳和梵嬈冉同時驚呼出聲,面面相齜。
“當然,你突然投靠,以嫺妃的多疑,一定不會相信。”納容惜弱冷靜地擡頭,“所以,你少不了要吃些苦頭,做些苦肉計。”
梵嬈冉淚眼朦朧,半天不做聲,卻是碧柳更加堅定了決心:“宸美人放心,只要能幫小主,奴婢萬死不辭。”
梵嬈冉低下頭去,死死地盯著大殿一角,卻硬是沒有哭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