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嫺妃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她不知是出於驚訝,還是出於惶恐,她猛地拍案而起,柳眉倒豎,定定的看著崔尚書,似乎在揣度崔尚書這番話的真假。
崔尚書被嫺妃凌厲的眼神震得往後倒退兩步,下意識的低下頭,喃喃道:“微臣不敢妄言,那納容惜弱,的確與已故的福妃娘娘長得十分相似,當時因爲納容一族即將被懲處,所以微臣也未放在心上,但現(xiàn)在,若是納容惜弱得以進宮選秀,只怕—”
崔尚書恰到好處的欲言又止,嫺妃是個聰明人,接下來他的意思,嫺妃自然是心領神會,嫺妃原先還是一派和煦的心情頓時烏雲(yún)密佈,原先以爲事情已經(jīng)告一段落,但她萬萬沒有想到,半路居然會殺出個程咬金。
皇上對福妃的癡迷的程度,已經(jīng)可以用瘋狂來形容,若是這納容惜弱進了宮,單憑她的容貌,便能迅速獲得皇上的垂青,她崔瑾夏好不容易纔除去了福妃,可不希望再節(jié)外生枝,所以,這個納容惜弱,必須—死!
嫺妃緩緩起身,姿態(tài)嫺雅而高貴,嫺妃淡淡道:“雖然皇上已經(jīng)下旨賜婚,但納容舒玄還沒有真的成爲駙馬,所以,本宮想著,那納容惜弱應該已經(jīng)在發(fā)配的路上了!”
嫺妃輕輕拂一拂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聲音說不出的溫柔動人:“今天是個好日子,今晚,父親便派咱們的死士前去,徹底解決了納容惜弱這個後患!”
嫺妃脣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彷彿她剛纔在說的,並不是一個人的生死一般,嫺妃吐氣如蘭:“當然,這些死士都是定國公派去的人,接下來該如何做,就不用女兒再教了罷!“
崔尚書唯唯諾諾道:“微臣知道該如何做了,微臣一定會把此事辦得妥妥帖帖,請娘娘放心!”
嫺妃嘴角的笑意愈深,居高臨下的看著崔尚書,輕輕道:“如此甚好,那麼本宮,就在這裡等著父親的好消息了,父親可千萬別讓本宮失望纔好!”
納容舒玄是在被髮配途中接到的聖旨,那些個原先還對他呼來喝去的獄卒們,頃刻間便換了一副臉色,人心善變,大抵如此,也許是經(jīng)過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納容舒玄已經(jīng)練就了看透人心的本領。
那些獄卒們,雖然面上是恭謙的,諂媚的,但眼底流露出來的,卻是不屑與嘲諷,納容舒玄知道那不屑於嘲諷爲的是什麼,可是事已至此,他早不在乎了,他靠著一棵老樹,目光幽幽的看著烏壓壓的天空,這時候的惜弱,也已經(jīng)在發(fā)配的路上了,惜弱的身子,如何經(jīng)得住這樣的辛苦,納容舒玄握緊雙拳,惜弱,你再等等,只需要再等片刻,哥哥便能將你順利救出來!
納容舒玄閉上雙眼,雖然沒有睏意,但他的眼睛卻十分酸澀,不願意再睜開。那些獄卒們大抵以爲納容舒玄已經(jīng)睡熟,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說起閒話來。
只聽其中一個率先道:“要我說,這納容公子也是個賤骨頭,起先太妃好好的賜婚他不肯要,硬是削了職位,貶作庶民。來來回回折騰了這麼久,還不是低了頭,與其這樣,莫不如最初就答應的好,論起惺惺作態(tài),他納容舒玄說是第二,便沒人敢稱第一了!”
其他的獄卒聽得這話,紛紛嗤笑起來,納容舒玄握緊的雙拳微微一抖,面上卻終究是無動於衷。
另一個獄卒接話道:“可不是,我開始也以爲這納容公子不畏權勢,傲骨錚錚,卻沒想原來玩的是這欲情故縱的把戲,只是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
衆(zhòng)人聽得這話,愈加的起鬨開來,納容舒玄猛然睜開雙眼,神色凝重的看著面前談笑風生的獄卒們,納容舒玄心中的恨意漸漸清晰起來,父親的慘死,他與啓榮公主只見恥辱的談判,惜弱與他的分離,樁樁件件,都足以讓納容舒玄心中慘痛不已。
那些獄卒正得意著,冷不防身後傳來凌厲的女聲:“你們不好好照顧納容公子,倒有閒情逸致在這裡嚼舌根,是誰給你們的膽子!”
獄卒們當場僵在原地,只因這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啓榮公主,原來啓榮公主也想在宮中等獄卒們將納容舒玄護送回來,可等待的滋味實在太難熬,她心心念念,恨不得下一刻就見到納容舒玄出現(xiàn)在面前,這才特別命人備了馬車,快馬加鞭的趕了來,更是不小心聽到了這些獄卒們的談話。
啓榮公主沒有耐心和這幫油嘴滑舌的獄卒們糾纏,她的眼神炙熱的落在已經(jīng)站起來的納容舒玄身上,一刻也不願意移開,納容舒玄站在樹下,長身玉立,眼神堅毅,儘管落難,卻依舊讓她癡迷不已。
啓榮公主難以按捺心中的激動,快步上前道:“舒玄,你受苦了,我這就接你回去!”
納容舒玄只是淡淡的看一眼啓榮公主,便很快的將視線從啓榮身上移開,淡淡道:“公主何時接我妹妹回京?”
啓榮公主一愣,她沒想到納容舒玄與她說的第一句話,竟然不是關於自己,而是她的妹妹,啓榮公主有些失落,但很快她便轉(zhuǎn)而安慰自己,納容惜弱是納容舒玄唯一的親人,唯一的妹妹,他眼下?lián)拿妹玫陌参?,也是在所難免。
啓榮公主笑道:“是我疏忽了,只想著先接舒玄你回去,不如這樣,舒玄你先與我一同回宮,你且在宮中邊休息邊等,我這就派人去尋惜弱妹妹,不出意外,明早你便能見到她了!”
納容舒玄卻是固執(zhí)的搖搖頭:“不,不管公主派誰去接惜弱,我都難以完全放心,我定要自己去接了妹妹回來,才能安心!”
啓榮公主的笑意凝固在嘴角,納容舒玄直視著她的眼神,卻是沒有絲毫退讓。
啓榮公主只得退下陣來:“好,既然舒玄你執(zhí)意如此,那我也不好再做阻攔,我隨行的車隊中,有一匹汗血寶馬,便做
舒玄你的座駕,另外我再撥兩個大內(nèi)侍衛(wèi)跟著舒玄你,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見納容舒玄面露推拒之色,啓榮公主忙道:“舒玄,你放心不下惜弱妹妹,殊不知我於你也是這樣的心情,你就別再推脫了,我在宮中等你回來!”
納容舒玄看著啓榮面上的脈脈深情,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良久,才默許的點了點頭,啓榮公主燦爛一笑,她好不容易博得夫君允準,怎能不喜!
啓榮親自送納容舒玄上了馬,千叮嚀萬囑咐,這才依依不捨的送別了納容舒玄,啓榮看著納容舒玄揚塵而去的背影,心中又是一陣恍惚,直到現(xiàn)在,她還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她還不敢完全確信,納容舒玄的的確確已經(jīng)成了駙馬,她的夫君。
啓榮公主方纔還是春風滿面的臉,在轉(zhuǎn)過身面對那幾個獄卒時,立刻變得冷若冰霜,聲音不怒自威:“剛纔當著駙馬的面,本公主不能拿你們怎麼樣,但是現(xiàn)在,也到了你們該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啓榮公主抽出腰間的尖刀,這尖刀打磨的十分精緻小巧,刀身上刻著繁複細膩的花紋,鑲嵌以各種顏色的寶石,十分奪目生輝,啓榮公主冷冷一笑,尖刀出鞘,來來回回間,閃著鋒利無比的光芒,這本是啓榮公主用以防身的寶貝,卻不想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那幾個獄卒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看著啓榮公主手中的尖刀,個個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爲剛纔的莽撞暗自懊悔不已,卻又不敢求饒,生怕一求饒,會更加激怒了這個喜怒無常的公主。
啓榮公主忽的收回手中的尖刀,重新放回腰間,這幾個獄卒如蒙大赦,暗自呼了一口長氣,卻不想更加恐怖的事情在後頭。
只聽啓榮公主冷冷道:“你們不是個個巧舌如簧,喜歡在背後對駙馬指指點點嗎,現(xiàn)在,本公主就割了你們的舌頭,讓你們清清楚楚的知道,以後,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啓榮公主居高臨下道:“當然,像你們這些個賤奴,是配不上本公主這把尖刀的,所以,本公主另想了一個辦法,你們自己咬斷舌頭好了,若是你們不敢,那要付出的,可就不是一條舌頭這麼簡單了!”
幾個獄卒面面相齜,只得閉上眼睛,狠狠心,一咬牙,聽得空氣中傳來舌頭斷裂的聲音,啓榮公主眼中露出滿意的神色,這幾個獄卒早已滿嘴鮮血淋漓,樣子十分駭人,啓榮公主身邊的侍女嚇得渾身發(fā)抖,啓榮公主卻是十分平靜,似乎早已習以爲常一般。
啓榮公主看也不看這幾個獄卒一眼,優(yōu)雅的搭上侍女的手,緩緩走向馬車。
現(xiàn)下太后大喪,她的婚事自然也要推遲到春後,但納容舒玄這個駙馬已經(jīng)是衆(zhòng)所周知的事實,她終於得到了她想要的,儘管這手段並不光彩。
想到納容舒玄對自己的冷淡,啓榮公主心中生出一絲委屈,夾雜著不甘的憤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