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嫺走後，宮月軒陰鶩的雙眸染上一抹痛色，壯碩的身軀就那麼跌坐了沙發(fā)上。
再之後，他眸底閃過狠光，他猛的擡起拳頭。
啪！
鋼化玻璃的茶幾被他盛怒的鐵拳砸了個粉碎。
莊菲花容失色，傭人們也都嚇得尖叫一聲，之後噤若寒蟬。唯有丁佩佩，歷經(jīng)滄桑的老臉一派鎮(zhèn)定。
謝家的空氣中凝滯了詭異的安靜，半晌之後丁佩佩挑眉道：“氣順了？若是沒順，這家裡的東西隨便你砸。”
宮月軒不說話。
莊菲纔回過神，看到宮月軒的手在滴血，蹙眉驚道：“軒，你的手受傷了，我……”“菲菲，今晚你先回去吧。”
他沉聲打斷她。
莊菲心口一緊。
她能看出宮月軒此時情緒不好，所以決定先回去，站起身把白色的包包垮在肩上，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外婆，我先走了。”
“唉，去吧，很晚了。”
丁佩佩疲憊的答應(yīng)一聲，跟陳伯使了個眼色，陳伯立刻明白，老夫人這是讓他送莊菲呢。
兩人才走出玄關(guān)，就聽到宮月軒的暴喝聲。
“不改！就那一天！”
陳伯歉意的說，“大概是姑爺?shù)碾娫挵伞Ｃ看瓮ㄔ挘贍敹紩Э亍！?
莊菲笑而不語。
宮月軒跟宮成名的關(guān)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他拿著手機走到窗邊，雙手鐵手狠狠的抓住窗框，莊菲心裡泛出一絲苦澀。
今天分明是他跟她求婚的日子，她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這一天，可爲(wèi)何心中沒有半分喜悅？
“宮成名，你給我聽好了，我就在那一天訂婚，你也別指望我會去給你祝壽。”
宮月軒努力壓抑著怒火，咬牙道，“你以爲(wèi)程小嫺的話就那麼有效？告訴你，你那五千萬就是打水漂了。”
“你……你已經(jīng)有婚約了，你的未婚妻是……”
宮成名的話尚且未說完，宮月軒就掛了電話。
已過半百的男人頹然倒在沙發(fā)上，盯著手機依舊閃爍的屏幕，久久無法平息。
這孩子恨他恨了這麼多年，還是不肯原諒他嗎？
“唉……”
一聲長嘆，宮成名疲憊的合上了眼睛，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抹端莊高貴的身影，痛色旋即在他臉上漫開。
“成名。”
溫柔的女聲傳入耳畔，入眼的是一個優(yōu)雅的貴婦人。
這個女人是王秀琴，宮成名現(xiàn)任老婆，性格溫婉體貼，賢良淑德，是上流社會中公認(rèn)的好女人。
“去上牀上睡，在這裡會著涼的。”
王秀琴坐在他身邊，柔聲說道。
宮成名嘆口氣，“軒那孩子，連我六十六大壽都不肯參加。你說，我一輩子，就這麼一個六十六，沒準(zhǔn)哪一天就去了，他怎麼就這麼固執(zhí)呢？”
“他有心結(jié)，你要理解他。”
頓了頓，王秀琴苦澀道：“說起來，這事也怪我。”
“怪你什麼？”
攬過妻子，宮成名疲憊道：“我宮成名這一輩子，對不起三個女人，所以老天懲罰我，兩個兒子，一個視我如仇敵，不入家門，另外一個風(fēng)流成性，換女人如換衣服，唉……”
“成名，是我沒教育好月升。”
王秀琴眼眶一熱，說話間便潸潸欲泣。
宮成名臉僵了下，趕緊安慰她：“這怎麼怪你？再說，月升雖然風(fēng)流，但還算有頭腦，公司有他經(jīng)營，我也能放心。”
他說完，女人才破涕爲(wèi)笑，順勢試探的說：“那你乾脆把公司傳給月升吧，軒那孩子不會接手宮氏的，你都六十六了，也該安享晚年了。”
聞言，宮成名瞬間沉臉，冷冷的道：“宮氏是軒的，他就算不想要，我也會讓他接手的。”
王秀琴眼底閃過一抹狠色！
謝家，宮月軒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任由丁佩佩爲(wèi)他包紮傷口，他嗓音嘶啞的問：“外婆，那個鐲子是她給你的？”
“不然呢？”
丁佩佩頭也不擡，發(fā)現(xiàn)他的手上有一塊玻璃碎片扎得很深，不禁皺眉，“忍著點。”
“外婆，她什麼時候交給你的……”
突來的痛令他粗濃的眉狠狠蹙起，他等著碎片拔出來，才繼續(xù)問：“她給你的時候有說什麼嗎？”
“就前幾天！小嫺那丫頭說了，她沒緣做我的外孫媳婦。”
把玻璃碎片扔到一邊，丁佩佩嘆氣道：“軒，你今晚的太沖動了。你該知道，你一旦求婚了，就等於向全世界宣佈要娶莊菲。莊菲這孩子不是不好，但你不愛她，不是嗎？不過，現(xiàn)在說什麼都晚了。”
老人哀嘆一聲，再沒多說什麼，用紗布裹好他的手，疲憊的上樓。
留下宮月軒一個人，看著手暗暗發(fā)呆。
“媽咪，你回來了啊。”
一進(jìn)門，小傢伙就又撲了上來，像個人體炸彈，撞得程小嫺身子一晃，萬幸是有塞西爾及時扶住她。
“塞西爾，是不是碰到了你的胳膊了？”
程小嫺站穩(wěn)後，立刻離開他，她剛纔似乎聽到了一聲悶哼。
塞西爾捂著肘部苦笑：“不礙事，碰了一下而已。”
“軒軒，你下次不能這樣了，你越長越大，媽咪下次站不穩(wěn)摔倒了，你會跟著跌傷的。”
程小嫺捏著兒子的小鼻子，嗔怪道。
程念軒咯咯笑了兩聲，“哎呦，不怕啦，塞西爾爹地那麼強壯，他會像今天一樣扶住媽咪的。”
“但是塞西爾叔叔受傷了。”
程小嫺好笑的嗔了小惡魔一眼，抱起他走進(jìn)去。
看趙文君正很沒形象的橫在黑色真皮沙發(fā)上，俏臉跟苦瓜一樣，她笑問：
“你怎麼了？回家一次跟從刑場回來似得？”
“別提了！”
趙文君哼唧一聲，頭跟腳倒個方向，躺在了程小嫺腿上，她有氣無力的說：“你家程念軒實在太會演戲了，在我爸媽面前表現(xiàn)得那個乖巧啊，一整晚上，我爸媽嘴都沒合過，抱著這小惡魔笑個不停。這就得了唄，可是爲(wèi)毛怪我沒給他們生一個外孫，就跟我犯了多罪大惡極的事一樣，不停的碎碎念，簡直跟孫猴子的緊箍咒一樣。”
“你爸媽都是六十來歲的人了，也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jì)。看到這麼可愛的孩子，她自己也想要一個，所以就有感而發(fā)。”
程小嫺剛說完，趙文君撲騰一下坐起來，尖叫道：“程小嫺，你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欺欺人的人。”
“我
哪自欺欺人了？”
她怎麼就招惹這丫頭了？
趙文君一把揪住程念軒的粉嘟嘟的臉蛋，不是好氣的說：“就你們家的小惡魔，他哪裡可愛了？就是你們家這個寶貝，竟然跟我媽說，你快見見未來的姑爺吧。
天哪，你知道嗎，我媽當(dāng)時跟瘋了一樣，都晚上八點了，竟然非要喬子涵到我們家去，我是好說歹說，才拖到明天。
我知道，你們家這孩子怕我跟你搶塞西爾，但也不需要非要把我跟喬子涵湊合到一起吧？就算我樂意，人家喬老師樂意不樂意啊？”
程小嫺噗了一聲，好像是怕被她的火氣波及似得，擡屁股坐到了趙文君對面。
這傻丫頭，說話總這麼直來直去，她這個吐槽，別人聽起來，倒向是對塞西爾的表白。
塞西爾挑眉，長身坐到程小嫺身邊，涼涼的問：“搶我？憑你？”
“我……”
趙文君此時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又羞又窘，頓時不說話了。可不說話，她又覺得不甘心，嘴硬的吼回去：“你想什麼呢？我就是那麼順嘴一說，你以爲(wèi)我會喜歡你這種陰險、毒舌又有潔癖的男人？”
“那剛纔的話是從狗嘴裡吐出來的？”
塞西爾哼了一嗓子，毒舌道。
趙文君簡直快要氣吐血了，知道自己向來敵不過塞西爾，索性抓過抱枕砸向?qū)γ妗?
“程小嫺，明天跟我去見我爸媽。”
“我跟你去幹嘛？”程小嫺隨口問。
“我媽想見軒軒唄，她稀罕死你們家這惡魔了。”
說完，趙文君蹦蹦跳跳的上樓。之後躲在樓梯口向下望，俏臉上滿是擔(dān)憂。
看程小嫺的樣子，似乎打擊沒多大，但是不是強顏歡笑？身爲(wèi)閨蜜，她到底是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好，還是拿著幾瓶威士忌，跟她一醉方休好呢？
程小嫺朝樓上看了一眼，淡笑道：“快睡吧，我沒事。”
“額，好吧，那我睡了。”
“她很擔(dān)心你。”
塞西爾也向樓上瞥了一眼，笑道：“她的神經(jīng)大條，但某些方面很敏感。”
“嗯。”
看塞西爾還捂著手臂，程小嫺微蹙眉心，“手臂還疼吧？給你塗些藥？”
“好。”
被撞那一下，確實有些疼，但塞西爾忍得住，他只是想多些與她單獨相處的時間，也想多陪陪她。
相處了四年，塞西爾這雙墨綠色的銳眸能看破她僞裝在淡漠背後的脆弱。
程小嫺拿了藥箱，把他的袖口挽起，便用杜波開的藥輕輕的塗抹。
她微彎著身體，散落的長髮垂在兩側(cè)，柔順的秀髮輕觸著男人冷硬的臉頰，他一陣心馳盪漾。
從塞西爾這個角度，恰到好處能看到她的春光，他眸光一暗，眼神默默的瞥到別處。
三秒後，他的視線又悄悄的轉(zhuǎn)回來，他跟自己說，就看一眼。
“到嘴邊的肉不吃，那不是傻子？”
程念軒忽然湊過來說了這麼一句，一邊順著塞西爾的視線瞄進(jìn)程小嫺，一邊擠眉弄眼道：“塞西爾爹地，如果是我，一定會撲上去，而不只是看。不過，說起來，看起來確實香噴噴的，很好吃的樣子，塞西爾爹地也是男人，好色是正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