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文聲音有些疲憊沙啞,程小嫺聽得出來,他此時很擔心楊甜甜的情況。
只是,安慰的話她說不出口,她現在也需要安慰,而此時,程小嫺腦海中映出的一張優雅帶著不羈的俊臉,邪肆的笑容彷彿一道光,直接扎入心臟。
是宮月軒!
甩甩頭,程小嫺自嘲一記。
都這時候了,還想著他做什麼?
……
陪著杜景文等了兩個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杜波從裡面出來,程小嫺當即彈起來:“怎麼樣?”
杜波摘了口罩搖搖頭,嘆氣道:“不行!”
雖然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程小嫺還是忍不住震驚,眼眶當時就紅了,她一把捂住嘴,不可思議的看著杜波,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再看杜景文,聽了父親的話,猛的抓住他,急促的聲音透著對現實的逃避,“爸,爲什麼沒救回來?你是不是沒有盡力?上次那個人從十樓掉下來,不是也保住命了,你再試試看!”
“混賬,說什麼話?”杜波怒斥一聲,隨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景文,她頭部著地,這意味什麼,身爲醫生的你不會不懂,節哀順變。”
最近杜景文跟楊甜甜走得挺近,醫院裡也有兩人的傳聞,雖然杜景文否認跟楊甜甜戀愛,但杜波心裡還是很喜歡那個丫頭,也希望有機會成爲一家人,所以聽說楊甜甜出事,杜波第一個趕來,一刻不敢耽擱就進入手術室。
但楊甜甜的傷勢太重,頭部著地,腦部大量出血,身體各個器官在腦死之後也都衰竭,她無力迴天。
杜景文忽然紅了眼眶,一拳打在牆上,不斷的低咒著,“不可能!這不可能!”
“景文!”
杜波怒喝一聲,拉住他的手把按在長凳上,一番嚴厲的責備在看到兒子的眼淚之後,硬是吞了下去,只能哀嘆一聲,“小嫺,幫我看著他?!?
“嗯。”
程小嫺坐在杜景文身邊,還沒說話,杜景文當即頭一偏,靠在她的肩膀上,程小嫺原本是想推開他,畢竟這不合適,然而當杜景文滾燙的眼淚落在她的肩膀,她的手僵住了。
他哭了?
杜波把兒子交給程小嫺,看到王秋玲走過來,他迎上去,“通知家屬了嗎?”
王秋玲臉色不太好,嗓子有些沙啞,“已經打過電話了,他們得半夜才能趕來,甜甜怎麼樣了?”
“沒救過來!”
聞言,王秋玲身子晃了晃,顫巍巍的重複他的話:“沒……救過來?你的意思是……她死了?”
“嗯,節哀!”
王秋玲咬緊牙關,平時表現強勢的她竟然哭了,身邊幾個護士都圍著王秋玲安慰勸解,程小嫺遠遠的看著這一幕,心酸不已。
“老杜,我還有病人,先回去了。”
王秋玲說著,轉頭離開,那之後,楊甜甜的屍體暫且被推入停屍房,等著家屬來。
杜景文坐在長凳上,過了一會兒才緩解情緒,雙手搓了把臉,他疲憊道:“我沒事了,放心吧,我待會兒還有手術,先去準備了?!?
杜景文站起來身,情緒低落。
程小嫺有些擔心,忽然起身拉住他,“景文,你這樣還是不要做手術的好。
”
“沒事,我不會把情緒帶到工作中,我奶奶去世的當天,我也出色的完成了手術?!闭f著,他給了她一個勉強的笑容。
他這麼說,程小嫺也沒再說什麼,同時也打消了跟他說嫣然的事。
此時,臨近傍晚,晚霞映紅了天邊。
站在窗邊發了會兒呆,程小嫺忽然向外探了探頭,旋即皺起眉頭,之後她又想外伸伸手,幾乎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
“小心啊。”
路過的一個醫生趕緊抓住她,厲聲道:“不要做這麼危險的動作,不知道出事了嗎?”
程小嫺歉意的跟那人點點頭,“謝謝?!?
那人用怪異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之後就離開。
他一走,程小嫺再度把視線轉向了窗外。
醫院的窗戶沒有護欄,但是窗臺的高度卻是一米二,她的身高比楊甜甜高上一些,可是她剛纔想外試探的時候,卻並沒有感覺到危險。
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身體會傳出信號,但是她剛纔沒有,也就是她相信自己不會摔下去。既然她都沒有摔下去,那楊甜甜怎麼摔下去的?
越發覺得事情不對勁,程小嫺快步下了八樓,來到了王秋玲的辦公室。
那時候,辦公室的門是關著的,程小嫺忽然想起楊甜甜那時候跟她說過的話,說王秋玲最近很奇怪,沒事的時候就會關上門。
想到這,她心一橫,正準備偷聽,門卻忽然開了,而開門的竟然是莊菲!
“莊菲?”
“程小嫺?”
兩個女人都愣了一下,莊菲明顯有絲慌亂,程小嫺微微瞇了水眸,“莊小姐怎麼會在這?”
莊菲出現的醫院的頻率有些高了。
“我今天有點出血,所以來找醫生看看。第一次懷孕,害怕流產,你呢?”
“我找王主任有事?!?
程小嫺的話傳到王秋玲耳朵裡,她本能的皺眉:“你那朋友難道又想墮胎了?回去跟她說,一把年紀了,別像個孩子一樣,孩子不是你說生就生,說流就流掉的。還有啊,她的傷都完全好了,讓她趕緊出院,醫院的病房緊張著呢?!?
她的話裡有著明顯的不耐,像是每一個對病人有著關心卻假裝出煩躁的醫生一樣。
程小嫺走進去,“我會跟她說的?!?
歐蕾留在醫院,不過是爲了折騰季明傑,這事回去說就行,但她現在要說的是楊甜甜。
也不管對方讓沒讓她坐,程小嫺就坐到了跟前,“王主任,楊甜甜爲什麼會墜樓?”
一聽這問話,王秋玲臉上有些動怒,但最終還是忍了,靠在椅背上,她捏著眉心道:“警察已經問過了,這裡就是事發現場,就在二十分鐘之前,這裡還是封鎖著的。忽然失去最好的助手,我比誰都難過,所以我不想再提到這件事,讓我安靜一下好嗎?”
“是您讓她擦玻璃的?”
“你什麼意思?你難道想說是我害死她的不成?”王秋玲這次是真的怒了,她忽然站起來,激動的道:“不要以爲自己是個明星就了不起,就可以這麼污衊人。我一直把甜甜當我自己的親生女兒,現在她出了事,我比誰都難過,我不想再接受你的指控,你如果還有疑問,找警察問去。”
王秋玲一副送客的樣子,程小嫺也不便再留,臨走的時候她看了眼窗口,眉頭深鎖。
高度跟走廊的高度是一樣的,按照楊甜甜的身高,應該不會墜樓。
門口,莊菲還沒走,等著程小嫺出來,她跟程小嫺一起,邊走邊輕聲說:“王醫生是太傷心了,她沒惡意的?!?
“我知道?!背绦该銖娢⑿σ幌?,“莊小姐是什麼時候來的?”
“我來了有一會兒了,王醫生給我檢查的時候,甜甜還在旁邊看著。王醫生讓她沒事就把玻璃擦擦,甜甜就搬了椅子,結果一不小心就有了那事,當時我嚇壞了,等我反映過來的時候,王醫生已經瘋了一樣衝出去,而我從窗口看到的,就是躺在血泊裡的楊甜甜,我想,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今天這一幕?!?
莊菲邊說邊抱緊自己的雙臂,臉色慘白慘白的。
知道莊菲目睹了楊甜甜墜樓的過程,程小嫺也不敢再問下去。
親眼看著一個人死亡不是愉快的記憶,當初她看著林美晨死在嫣然的槍下時,心裡的震撼遠遠不是語言能形容的。直到現在,她偶爾還會夢的林美晨,多半是噩夢,所以她能理解。
程小嫺跟莊菲一起出了門診大樓,莊菲忽然停下,“小嫺,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你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最終她還是提了!
程小嫺點點頭,平靜的嗓音沒有一絲波瀾,“我把那當作一夜放縱,說起來,是我對不起你?!?
“說什麼對不起,如果不是軒主動,也不有這事,到底是誰勾引了誰,我自然清楚?!?
莊菲苦澀的笑了笑,看到門口有一家花店,她話鋒一轉:“陪我買束花,我想去看看歐姐?!?
……
“歐姐,我來看你了?!鼻f菲跟在程小嫺身後進門,摘了墨鏡。
歐蕾熱情的硬傷來,“菲菲,好久不見,你能記者著,我真開心?!?
“我其實早就想來看你的,但最近工作實在太忙,就一直沒閒著。正好今天來檢查一下,所以就順路?!?
“怎麼樣了,聽說你懷孕了,不舒服?”
“就是有點血絲,有些擔心。”
歐蕾拉著莊菲在一邊坐下,知道莊菲也懷孕了,所以就跟她說了很多懷孕的話題。
至於趙文君,自從在莊菲公寓與她打了一架之後,就對她極其厭惡,一直冷眼瞪著莊菲,也不說話。
看程小嫺臉色不好,她湊過去,“你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楊甜甜死了?!背绦感÷曊f。
“誰?”
“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女孩,對景文有意思,一直在追他的那個。從八樓摔下去了,沒救過來?!?
趙文君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什麼時候的事?啊,剛纔門診部那邊騷亂,難道就是這事?”
“嗯。我去找景文,沒想到就聽說她墜樓?!?
程小嫺臉色不好,說起楊甜甜的事就聲音哽咽。
趙文君摟緊她,“她會不會是自殺?因爲追不到杜景文,所以爲情所困。這種事,也不少見,我大前年去採訪的一個人,就是對前男友戀戀不忘,最後選擇跳樓,消防隊跟特警都去了,還有談判專家,結果還是沒能勸說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