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啷。
幾個硬幣落在占卜攤上,沒等劍星反應過來,便聽到一個聲音說道:
“幫我算算兇吉禍福。”
劍星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吳常,臉上浮現出片刻詫異,擁有劍心的他,竟然沒有察覺到吳常是何時來的。
不過他很快便恢復算命先生的神棍臉,面無表情地問道:
“這位先生要算什麼,事業(yè)、財運、姻緣、健康,還是出行。”
吳常在劍星對面坐下,說道:“就測出行吧,我要去前面報社尋找一位朋友。”
劍星從吳常扔出的硬幣中取出三枚,將銅錢擲於桌面,然後取出一面羅盤,根據硬幣正反,裝模作樣的開始測算。
吳常靜靜看著劍星表演,暗道這廝裝得有模有樣。
之前請劍星和冷山喝酒時,劍星曾說過,他根本不會占卜,只會裝裝樣子。
占卜的結果,全靠測算過程中和客戶套話,通過能力辨別真僞,進而說出客戶想知道的內容。
若不是他提前知道,此刻光看劍星的手法,恐怕真會被唬住。
短暫解卦之後,劍星說道:
“前路不順,如乘坐小舟橫跨湍流,水深且急,不宜妄動。”
吳常追問道:“大師,可有破局之法?”
劍星又裝模作樣操作一番,說道:“利在東方,正午時分,可尋大船渡河。”
“多謝。”吳常點了點頭,從算卦攤位前起身。
劍星出現在明燈報社門口,果然不是巧合,他的目的,也是爲了報社而來。
雖然不知道劍星是從哪兒收集到的情報,但從他的回答來看,明燈報社的水很深,內有隱情,最好先觀望,不要打草驚蛇。
不只是明燈報社,他的靈感告訴他,劍星本身也處於某種監(jiān)視之中。
只不過對方監(jiān)視的方法,他暫時無法分辨,只能配合劍星,裝作不認識。
他向東邊望去,在不遠處的希爾斯河河邊,能看到一間巨大的約翰造船廠。
更多情報,只能等中午去約翰造船廠附近找劍星,才能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原本他還想借助真我身份的不透明,裝作松樹煤礦爆炸案的幕後真兇,告訴康納“我們找到你了”,給康納上點壓力。
看康納在受到威脅的情況下會如何行動,進而找到突破口。
但劍星讓他先小心行事,那就只能採取溫和一點的方法。
來到明燈報社周圍,他解除了社交恐懼癥,推門走進報社。
他的出現,頓時引來各方矚目。
倒不是他做出了多出格的動作,只因爲他的塊頭實在太大了。
此時的斯蒂蘭,普通民衆(zhòng)由於缺乏營養(yǎng),身高普遍不高。
即便是在格里姆蘭這種大城市,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也只有165-170釐米之間。
吳常真我超過兩米的身高,配合他壯碩的肌肉,毫不誇張地說,他走進報社的瞬間,報社內的光線都暗了許多。
一名身高一米五出頭的女性,小心翼翼地來到吳常面前,仰著頭看向他,輕聲問道:
“這位先生,您有什麼事?”
吳常看向對方,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將對方嚇得後退兩步。
“我想找康納先生,他在這裡嗎?”
女人瘋狂搖頭,說道:“康納先生很少出現在報社,您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說著,女人抓住吳常的小臂,就要請他離開。
沒等吳常繼續(xù)說話,只見報社的門被推開,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衝了進來,他望著女人興奮道:
“珍妮弗,我搞到了一個大新聞,灰教堂那邊傳聞有神蹟出現。康納先生還在辦公室吧,我敢相信,他聽後絕對會感興趣。”
“唉?誰把牆建在大廳了,哦,不好意思,先生,您太高大了,我剛纔沒看到您。”
珍妮弗無奈地捂住臉,片刻之後,她放下手,臉上掛著假笑,向吳常說道:
“抱歉,康納先生身體不舒服,暫時不想見人。”
少年疑惑道:“早晨康納先生不是還挺精神的嗎,誰又惹他生氣了。”
珍妮弗翻了個白眼,說道:“閉嘴,迪恩,你真是個白癡。”
吳常微笑著看向珍妮弗,說道:
“這位小姐,你不用太緊張,我是來和康納先生談合作的,並沒有帶著惡意。”
他順手從工具架上取下一個扳手,輕鬆地將扳手摺疊兩次,壓成一個金屬坨。
“如果我有惡意,也不會以現在的方式出現在這裡。”
就在珍妮弗猶豫的時候,報社裡側的辦公室打開,一名男人站在門口,對吳常說道:
“珍妮弗,帶那位先生過來吧。”
珍妮弗用擔憂的語氣說道:“好的,康納先生。”
吳常跟隨著珍妮弗,進入康納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到處都堆積著文件,顯得凌亂無比,康納挪走幾疊放在沙發(fā)上的文件,才騰出一個可以坐下的位置。
隨著吳常坐下,下方的沙發(fā)發(fā)出哀嚎似的尖響,嚇得吳常不敢坐實,又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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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納見狀有些尷尬,他對外面喊道:
“迪恩,搬一把凳子進來,要足夠結實的!”
兩分鐘後,吳常坐在金屬凳子上,打量著面前的康納。
放在格里姆蘭,康納的身材算得上高大魁梧,出身中產家庭,讓他在生長期攝取了足夠營養(yǎng),身高超過185。
頭毛茂盛,鬍鬚濃密,眼窩略深,目光有神,彰顯出一種旺盛的生命力,他無論說什麼,都能很輕易地調動他人的思維。
有些人,天生有擁有號召力,擁有可以讓人圍繞左右的人格魅力,很明顯,康納正是這種人。
“康納先生,我叫和平,很榮幸見到你,我聽說過您的事蹟,創(chuàng)立明燈報,發(fā)起憲章運動。”
“我所認識的人中,不止一人告訴我,你是一名品格高尚,充滿理想和熱情的人。”
伸手不打笑臉人,面對吳常一連串的吹捧,即便是康納,眼中的警惕也緩和了幾分。
他說道:“我剛纔隱約聽到,你來找我是要談合作?”
吳常說道:“對,合作。”
康納凝視著吳常,說道:“怎麼合作?事先聲明,我們雖然有訴求,但會用和平且合理的方式表達,絕不會爲了達成某種目的,採取暴力和過激的手段。”
“起碼在我這裡,我絕不會允許這樣做。如果你的合作,是想要利用工人運動掀起事端,那你找錯人了。”
吳常搖頭道:“當然不會,我叫和平,自然是爲和平而來。”
康納咧了咧嘴,你叫和平就爲和平而來嗎,他還認識一個最壞的壞種,名字叫古德曼呢。
吳常沒有在意康納的目光,說道:
“我想要合作的方向,是改變格里姆蘭當前的現狀,令這座城市歸於和平。”
康納身體前探,目光瞥了一眼門縫,然後問道:“什麼意思。”
吳常打了個響指,能量組成的神秘學符文從他指尖飛出,將辦公室籠罩,形成一層隔音屏障,防止有人從外面竊聽。
“格里姆蘭現在的情況,尤其是工人們生存的情況,您應該比我更熟悉。”
“獲得普選權,確實能改善工人們的處境,但在此之前,他們面臨著更加嚴重的問題。”
“工廠的違規(guī)操作,令大量工人體內積聚毒素,時刻受到足以致死的職業(yè)病威脅;穀物法令糧價居高不下,使貧民窟的居民,爲了一口飯,寧願進入濟貧院。底層民衆(zhòng)生活環(huán)境的惡劣,令大瘧疾肆虐橫行。”
“這樣的事,如果你想聽,我可以不間斷說上十分鐘。”康納伸手打斷吳常的話,說道:“夠了,我知道這些問題,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吳常伸出手,緩緩攥緊他沙煲一樣大的拳頭,將骨節(jié)捏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這些亂象,都是格里姆蘭的沉痾頑疾,溫和的處理方式,已經不足以應對現狀,想要有所改變,就必須要出重拳!”
“我這個人心眼直,做事不藏著掖著,我看中了你們的信息網,明燈報的傳播度以及康納先生您的人品。”
“所以我想和您聯手,挖出這些事背後的主謀。好處理的,就由我直接將他們處理,有背景的,就由你們曝光,用輿論作爲武器,讓他們身敗名裂,付出代價。”
吳常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他路上購買的報紙,起身放在康納的辦公桌上。
“爲表誠意和展示我們的力量,我會想辦法令關於松樹煤礦爆炸案的遊行中,被警方抓起來的工人們儘快釋放。”
康納聽後陷入短暫的沉默,實話說,他動心了。
明燈報的重點內容之一,便是讓工人們瞭解當前的處境,告訴他們只有聯合起來,將力量擰成一股繩,纔有可能促使斯蒂蘭改變。
通過曝光這些問題,毫無疑問能夠讓工人們知道事態(tài)的迫切,放棄對工廠主們的幻想。
更重要的是,吳常所說的事,本就是他們準備做的,即便吳常不來,他們也會做。
康納思考了一段時間,最後說道:
“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我願意與你合作,但無論是憲章運動,還是明燈報,我都只是領導者之一。”
“我需要和其他幾人溝通,如果他們同意,咱們再進一步詳談。”
吳常點頭道:“可以。”
康納壓低聲音,小聲說道:“和平先生,您明天的這個時間再來找我,我會給你答覆。”
“只不過到時候,咱們要換一個地方聊,報社人多眼雜,難免會遭人竊聽。”
吳常說道:“康納先生,這點你不用擔心,剛纔談話前,我就已經用神秘學儀式隔絕了屋內空間,外面不會聽到的。”
康納驚訝道:“神秘學儀式,那種東西真的存在?和平先生,你到底是什麼人。”
吳常聳了聳肩,說道:“一個外國來的見習秘法騎士而已,我先走了,希望明天能聽到您的好消息。”
他揮手撤走佈置在房間四周的神秘學符文,推門離開了辦公室。
走出明燈報社,吳常瞇起眼睛,他猜的沒錯,康納絕對有問題。
從康納的身份來看,他從小的生長環(huán)境,應該接觸不到神秘學,同時從後面表現出的態(tài)度來看,他也想要僞裝成不知道神秘學的存在。
但他的演技不如雷文頓,細節(jié)上有許多瑕疵。
他提出想要改變格里姆蘭現狀,令城市歸於和平時,康納下意識看了一眼門縫,那是擔心別人竊聽的表現。
他佈置隔音儀式的時候,康納的目光確實像沒看到神秘學符文,但問題在於,後續(xù)他無論說得多過火,康納表現得多緊張,多掙扎,他都沒有再下意識看向門縫。
這暴露出他並非不知道隔音儀式的存在。
明明擁有超凡力量卻裝作普通人,加上與礦賊團伙的莫名聯繫,讓吳常有種強烈的預感,礦賊首領米克發(fā)出的傳信魔法的另一端,接收者就是康納。
至於康納爲什麼能讓米克爲其效力,以及他派超凡者僞裝成礦賊進入松樹煤礦的原因是什麼,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能在格里姆蘭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果然沒一個省油的燈。
察覺到時間將近,吳常向著約翰造船廠走去,他在周圍轉了一圈,很輕鬆便在工人用餐的餐廳,找到神棍打扮的劍星。
劍星在餐廳點了五人份的午飯,帶著飯在船廠周圍繞了兩圈,隨後七拐八拐,進入一間位於工人區(qū)的房子中。
吳常跟在劍星身後進入房間,他進入房間,看到狹小的房間內擠著五個人,似乎都在等他。
除了已經見過的劍星和冷山,管理局其餘三人中,還有兩名是熟人。
分別是談判大師,和一個名爲白馬的男人,追殺林江的時候,他們都進入了厄運纏身副本,當時談判大師作爲白老K的高級幹部,白馬是她的副手。
五人中最後一名女人是生面孔,看上去平平無奇,但能排進蒸汽魅影,說明對方一定是管理局的頂尖好手。
吳常進入房間的瞬間,便解除了社交恐懼癥,說道:
“你們這裡也太窄了,我不是給你們活動經費了嗎,怎麼不租一間大點的房子?”
冷山說道:“槍打出頭鳥,表現得太過異常,很容易被其他玩家針對,所以我們暫時沒有搬離這裡,等到邀請函事件過後再離開。”
吳常點了點頭,問道:“管理局進入蒸汽魅影副本的,就你們五個嗎?”
冷山說道:“也許還有其他人,但眼下匯合的只有我們五個。”
吳常略顯失望,看來虞思怡進入深淵遊戲的時間太短,實力太菜,還排不進S級副本。
如果她能進來,帶她做個隱藏支線任務,也算還了厄運纏身時的人情。
他看向劍星,好奇道:
“你爲什麼會出現在明燈報社周圍,而且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彷彿有什麼人在監(jiān)視你一樣。”
劍星有些興奮地說道:
“這件事說起來也巧,當天見完面,咱們分開時,你不是讓我們留意格里姆蘭的亂象嗎……”
劍星說著,便將之後他和冷山用邀請函做餌,收集進入副本的玩家資料,以及遇上神秘黑袍人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劍星的描述,吳常臉上露出錯愕之色,只覺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和雷文頓還正在爲怎麼找出蒸汽議會發(fā)愁,沒想到在劍星這邊,蒸汽議會已經主動送上門來。
“你的意思是,你和冷山被蒸汽議會看中了?!”
劍星點頭道:“我們一看那傢伙身形鬼祟,就覺得他不像好人,簡單一套話,對方就上了鉤。”
“那傢伙所在的蒸汽議會是什麼組織,是你背後那位肖恩爵士要對付的傢伙嗎?”
吳常點頭道:“是,如果真的能把蒸汽議會抓出來,我敢替肖恩爵士向你們保證,絕對給你們記大功!”
他看向劍星,問道:“你之前出現在明燈報社,是因爲蒸汽議會給你們的任務嗎。”
劍星說道:“對,當天他告訴我和冷山,讓我們來明燈報社,調查明燈報的三位核心人物,康納、內斯特和亨利。”
“記錄最近三天時間內,他們所有的拜訪者和所作所爲,重點關注他們有沒有與超凡者進行接觸。”
“我們對這三人做過簡單調查,發(fā)現報社創(chuàng)辦者康納,報社管理者內斯特和主編亨利,他們同時還是憲章運動的旗幟性人物。”
“蒸汽議會要調查他們三人,背後一定策劃著什麼大陰謀,我們準備先儘可能查清發(fā)生了什麼,當作我們加入秘法騎士團的投名狀。”
吳常目光微微瞇起,劍星他們調查的三人,同時還是憲章運動的領袖。
和他猜測的相同,蒸汽議會果然順著礦賊的身份,懷疑到了憲章運動,爲了徹底封口,調查米克傳信魔法另一端到底是誰。
眼下的情況,利用好絕對是個大機會,能在查清康納的目的同時,引出蒸汽議會。
至於怎麼將成果最大化……
吳常想著想著,目光就轉向了劍星和冷山。
“我聽說你們管理局,屬於官方機構,經常協助普通部門管理治安,對嗎。”
劍星不知道吳常爲什麼這麼問,但還是點了點頭。
吳常繼續(xù)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也算是警察的一種,只不過是超凡警察。”
冷山似乎猜出吳常想幹什麼,他有些無奈地說道:“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吧。”
吳常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兩位既然是超凡警察,那有沒有興趣進蒸汽議會,當個超凡臥底。”
“我可以替肖恩爵士向你們保證,秘法騎士團的臥底,不會三年之後又三年,只要你們只要察覺到危險,隨時可以停止臥底,重新加入秘法騎士團。”
“秘法騎士團內,永遠爲你們留下兩個位置,要不要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