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尤許也洗漱的差不多,站在仇慈的身後跟著仇慈一道下了樓。地上的鮮血和死屍早已被人收拾的乾淨,就連那股子血腥味都消散的乾淨。
尤許半點也未曾察覺到,客棧中經歷過何種的生死搏鬥。無知好,無知最好。
後院內的寧九兒正在趕著馬車,對著兩人打招呼道:“小不點和洛歌被人綁了去,我們得快馬加鞭的趕往京都營救。”
“老奴正有此意。”仇慈扶著尤許上了馬車,將包袱裡的乾糧和水遞給尤許道。
寧九兒抿著嘴,將馬車駛出後院。她本不想與仇慈一路,這樣只會將她的行程拉大,但無奈她又敵不過。他們這還未到京都,就已開始追殺連連。若是到了京都,寧九兒都不敢想象會是如何一般的場景。
簡亦繁將乾糧放在她的身側,奪過皮鞭趕著馬車道:“吃點東西,等到了之後我們還得去和寧叔叔他們會合。”
“恩,讓爹他們一行人先走。我們救出洛歌后,再趕回鳳陽。”寧九兒咬著一口乾糧,吞了下去道。她的心中還是爲兩人擔憂著,冰蠱應該能幫他們。
簡亦繁點了點頭,望著前方的馬車。不知仇慈這一路遭過多少次暗殺明殺,能活到今日實屬不易,那身武功想必也是被這些人練出來。
馬車內的尤許咬著乾糧,喝著水抵著餓意。他怕到了京都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怕是再難回到現在。想著尤許掀開車簾,坐在馬車外望著仇慈無話找話道:“眼看著就要到京都了。”
“阿許還是如此排斥,難道心中的怨恨還未解?”仇慈將車駕的緩了些,側過臉望著有些憔悴的尤許。他也知道,再說多少也是無用功。
只是未曾想到那個地方,竟讓尤許如此難以接受。無論自己再多做什麼,也不能緩解一二。看來只能尤許來看破,旁人做的再多也毫無用處。
尤許別過臉,望著路旁。他何止有恨,將那些人千刀萬剮也難解他的心頭之恨。可現在,他見到仇慈之後,忽然想放下一切,重新開始。遠離京都,回到靈山腳下與仇慈共度一生。
奈何天公不作美,那人的心裡眼裡都不是他。
仇慈將馬車緩緩停下,他望著前方的小道,聽著路兩旁的風聲。尤許心中不解,卻被仇慈冷聲命令道:“進馬車。”
尤許拿著乾糧和水壺進了馬車,心中也知危險正悄然降臨。但有仇慈在他的身側,他沒有絲毫的擔憂。若是能同赴黃泉,也不失爲一件美事。
前方忽然停下馬車,寧九兒自然也跟著停了下來。一旁的簡亦繁將劍塞於寧九兒手,警惕的望著四周。宛然那奔騰而來的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衝著仇慈而來。他們也只是聽到馬匹的聲,看不清前方究竟是何狀況。
仇慈跳下馬車,躬著身子捂著嘴角對著來人笑道:“太子親自來接,真是折煞老奴了。”
“公公此言差矣,本太子早已稟明父皇,特地來接你回宮。免得遭些許人之手,公公請。”夏箜出了馬車,站在仇慈身前望著隱於暗處的人道。
嗜血的夏箜,與陰毒狠辣仇慈強強聯手。回到京都之後,怕是又會掀起風波了。
馬車內的尤許,也不敢掀開簾子觀看。常年在宮中的他,早知三皇子夏箜的手腕過人。比起仇慈而言,差不了多少。百官之中,誰人不給夏箜三分薄面。若是惹得夏箜高興,滅全族都是小事。當初仇慈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與夏箜交好。
尤許對於這種殺人成魔之人,沒有多少好印象。就是不見也罷,藏於車內倒也顯得清淨。
寧九兒聽著前方的聲音傳來,猜測著對方可能是京都之人。奈何她對京都的勢分不大清,也不知發聲者是何模樣。對著簡亦繁使著眼色,示意他進馬車內。
免得又多了個見色起意之徒,她可不敢保證前方那貨是什麼好東西。
寧九兒抿著嘴,聽著前方的動靜。她仰著頭望著天色,眼看就要到了晌午。再不走,怕是還得再趕兩日。不說爹等她已久,就是洛歌與小不點也夠讓她擔憂的了。
仇慈也知後面幾人等的有些急,他翹著蘭花指指著前方示意。夏箜呵呵一笑,命人讓開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著京都出發,官兵將兩側包圍護送著一行人。
寧九兒也不敢多言,老老實實的駕著馬車。希望早日到達京都後,分道揚鑣。她可不想參與那些朝堂紛爭之中,光是武林上之事就夠她吃一壺的了。洛歌和小不點還等著他們去救,不能再爲別的事而耽誤下去。
坐在馬車內的簡亦繁掀開車窗簾,望著一側的官兵後鬆手放下簾子。想是寧叔叔在京都已等了許久,他們再如此耽誤下去也不是個法子。簡亦繁眉目緊蹙,爲此行而憂慮著。
仇慈進了馬車內,靠在尤許的肩上輕笑道:“阿許竟是這般排斥?”
“公公所言何事?”尤許擡起頭,裝傻充愣道。他的雙眸中一片清明,彷彿真不明白仇慈所說何事。
仇慈靠在尤許的肩上,玩弄著尤許的手寵溺味十足。車簾忽然被掀開,他緊握著尤許的手。仇慈怕尤許有些許不適,他靜望著掀簾的夏箜眉頭微挑。
夏箜望著恩愛的兩人,放下簾子對著車內笑道:“回京再敘,不擾兩位恩愛。”
待到感受到夏箜走遠後,仇慈鬆開尤許的手,頭也從尤許的肩膀上離開。仇慈的雙眸深邃的讓人看不到底,靠在馬車上閉眼休息著。
尤許的心差一點就要蹦出來,想到不過是逢場作戲,心中多少有些難過。他的作用,也不過如此。方纔見夏箜的架勢,似乎對仇慈有話要說。
仇慈卻興致乏乏不想去聽,反而用這種方式逼退。對仇慈而言,究竟何爲重?
尤許更爲好奇的是,兩人究竟所謀何事?莫非遇到了分歧?
夏箜從車上跳下,回了自己馬車內。到了京都之後再敘也不遲,他們來日方長。他靠在車背上休息著,絲毫未注意車外的動靜。
太陽已偏西,霞光染紅了天際。路邊的知了吱吱呀呀的唱個沒完,也不知在互傳著誰的風流韻事。兩旁的雜草被風吹的來回晃動,時不時飛出小蟲子爲這天色伴著舞。入了夜後,一行人便停了下來。
寧九兒坐進馬車休息著,她揉著肩膀低聲道:“後日一定能到達京都,再忍些時日。”
“我不打緊,九兒多加小心便是。仇公公宿敵不少,免不了被人追殺。即便現在被人保護,也不乏冒死前來之人。”簡亦繁擰開水壺,遞到寧九兒的手心囑咐道。
他最擔憂的是寧九兒的安危,如今也是左右爲難。不能將仇慈和尤許扔在此地,也不能快馬加鞭前往京都。但京都就在眼前,耽誤也耽誤了不少時日,不差這麼一刻。
寧九兒吃了兩口乾糧,將肚子填飽打著哈欠道:“恩,我們先休息片刻。等明日一早,便繼續趕路。”
“只能如此了。”簡亦繁掏出手帕擦拭著她的嘴角,雙眸中的憂慮不減道。
夏箜命人打了些野味,點著篝火靠著肉。微弱的光,漫不經心的細嚼著黑夜。
仇慈出了馬車,坐在篝火的旁聞著肉香。他望著身側的夏箜,拿著樹枝攪著火勢道:“太子此次出京,不怕被有心人利用嗎?”
“公公何需跟本太子客氣,怎不陪公公的小寵,捨得出來了?”夏箜語氣帶著嘲弄,將隨從給的野味遞給仇慈道。
肉香惹人饞,火勢燻人醉。夜靜風輕吹,人去空遺恨。
仇慈拿著烤肉起身,望著那火勢道:“太子慢用,老奴去馬車上坐坐。”
“不必解釋,本太子懂公公。”夏箜一副我懂你的眼神,吃著新烤好的肉道。那個男子,長的算得上絕色。怨不得,仇慈被迷的魂不守舍。
仇慈也不推辭,離開了篝火旁將兔肉一分爲二,先是送給了寧九兒兩人才折回自己的馬車內。他掀開車簾,將肉送於尤許手中,拿著手帕擦拭著手道:“趕了一日的路,定然餓了吧。若是不夠,我去再拿點。水壺裡有水,渴了喝點。”
“恩。”尤許低著頭不再言語,望著車內留著的燈籠以及仇慈離開的背影。他咬著送來的兔肉,心中暖的發燙。初見時仇慈對他的承諾,都一一兌現。
無論兩人如何處境,都未曾讓他受到一絲的委屈。相比下來,倒是他貪婪。除去仇慈贈與東西之外,他更想要的便是仇慈的那一顆真心。
燭火將車內照的通亮,他也將送來的肉吃的差不多。乖乖的坐在馬車內,等候著仇慈的歸來。他能做的,也只有這般的。車外的豺狼虎豹太多,仇慈都會一一解決。
想來這一夜也是漫長的一夜,多少在煎熬等待中度過。尤其是京都之內的陵王夏至,他心心念唸的仇慈已在歸京的途中。搖搖曳曳的燭光中映的那種臉,有些猙獰。沒想到夏箜竟然親自去迎,他派去的人手也皆是有去無回。
呵呵,夏箜還真是看重。還真是狼狽爲奸,臭味相投的很。看來張先生說得對,現在他最該找的人是房一賢房公公。夏至捏著手裡的茶杯,心中多有惆然。仇慈一歸,夏箜必定更加有恃無恐。
老二還沉浸在喪母之痛中,也不知何時才能回過神來。如今的局勢,對他大大的不利。
夏至起身在屋內左右徘徊著,怕是房一賢也不是仇慈的對手。張蘇說過,仇慈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司禮監,而房一賢卻是內閣之首。兩人之間完全沒有可比性,加上內閣與朝廷掛鉤,而司禮監不過是掌管後宮再不濟也不過是替皇上代筆。
他還是有反敗爲勝的可能,雖然機率少的可憐。但他有必要爲自己今後的人生,放手拼搏一次。人總歸是要死的,在死之前,也要掙扎反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