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是請你我去看鬥雞,讓我來通知你。說是,你識路。”簡亦繁用懷著那起手帕塞在寧九兒她的手中,笑道。此行,得來這麼一個消息,他是沒想到。
寧九兒眉眼微彎呵呵一笑,用手帕擦著嘴角後塞進懷裡道:“哦,哦,哦。我是知道。”
“走吧。”簡亦繁起身剛走兩步轉過身,低著頭幫著寧九兒整理著衣領。他望著寧九兒的一切都得體後,纔出了房門。
剛出寧府的門,就被家家戶戶的紅對聯紅福字驚到。
寧九兒這纔想到今天是除夕,她緊握著簡亦繁的手腕的手不由的鬆了鬆,後知後覺道:“今日是除夕啊。”
“對啊,師父說他沒錢,只能請得起我們看鬥雞。”簡亦繁望著前方人羣好笑道。
寧九兒實在不想打擊百里川,去看鬥雞根本不需要錢好嗎。依她看啊,老頭八成是想炫耀自己的紅毛雞是何等的厲害。寧九兒看過幾次鬥雞後,對鬥雞完全失去興趣。真想把懷念夢那小妮子抓來,好生諷刺一通。
大過年的,看鬥雞,也真是沒誰了。
簡亦繁眉眼微彎跟在寧九兒的身後,街道上的人算不上多,不至於走丟。他望著手腕上的手也不排斥。寧九兒忽然站在原地,她就是這個地方弄丟了簡亦繁。人羣在他們身旁,走走停停。停留的,只有他們。
寧九兒停,他停。寧九兒走,他也走。彷彿他已認定了眼前的人,火山火海也陪她走一遭。寧九兒沒有回頭只是眼圈有些泛紅,過了良久之後纔將眸中的淚收回。
她繼續往前走著,除夕這天的叫賣聲還未曾停歇。大概因爲這天,油水最多。鬥雞的地方比較偏,且髒亂不堪。寧九兒恐身後的人不大適應,她站在最前從後院進了鬥雞場。
一股子雞便便的味道襲來,她的脣角有些尷尬拖著簡亦繁往裡走去。
寧九兒望著人羣最先中的老頭,揮手高呼道:“師父,師父,我們來了。”
“你們快點過來,馬上要開始了。”百里川又急又惱,就怕耽誤一丟丟功夫。他的雙眸直盯著鬥雞場內的兩隻公雞,不想分絲毫的神。
鬥雞場內的人,多而密。全是一幫大老爺們,唯有簡亦繁男扮女裝。不時擠兌著簡亦繁,看的寧九兒是火冒三丈。她瞪著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將簡亦繁緊緊護在身後。一番折騰下來,寧九兒實在無心看鬥雞,又瞧著簡亦繁總是吃虧。
一氣之下,拖著簡亦繁出了鬥雞的賭坊。
“師父可是在喚你我?”簡亦繁順著聲往回看著,他們這樣豈不是辜負了師父一片好意嗎?
寧九兒撇著嘴,聳著肩道:“要去你去,我可不回去。我今日實在累得緊,師父也見了,鬥雞也看了,回吧。”
簡亦繁也知寧九兒昨夜未休息好,又被他拖到這裡心生愧疚。恩了一聲,跟在寧九兒身後往寧家的方向走著。寧九兒一路連打著哈欠,這纔多久日頭就已經落了。她與簡亦繁並著肩往前走著,夕陽的餘暉將兩人的影子拉的格外的長。
連帶吹過的風,都變得柔和起來。
滕州知府家也喜慶的不得了,早早爲仇慈和尤許送來了新衣。本該舉家團圓之日,兩個人卻無家可歸,無人可聚。唯有彼此,在這世間相伴。想來,竟有些淒涼。好在,他們還有彼此。
仇慈衣衫未換坐在銅鏡之前,他是該祭奠地下的亡靈,不知他們在地下是否過得安心?
“過了今日,你我又要年長一歲。”尤許站在仇慈的身後,望著銅鏡中的人輕笑道。他不曾聽過仇慈談論過家人之類的話,想必是怕他們受到傷害吧。誰似他,連個可護可唸的人都沒有。
仇慈的手背摸著臉上這層皮,他的真面目有幾人可見。那隱藏的身世,還是莫要太快暴露的好。他低著頭,呵呵的笑著。配上臉上這層皮,頗有詭異之色,讓人不敢接近。
尤許卻讀出仇慈笑意中的無奈,誰叫這世間千萬人之中,他偏遇上了這麼一個。遇上還不打緊,竟動了真情。唯恐仇慈發覺,小心躲藏。
偏是心悅與仇慈,又悅之無因。
尤許轉過身背對著仇慈坐在書桌前,別家閤家歡樂,獨此間寡歡清淡。他不願再看仇慈眉間的惆悵,逃避可能是他唯一能做的。
“阿許的劉姑娘,未曾給阿許來封信嗎?”仇慈轉過身背靠著銅鏡道。
如若今後兩人成親,怎麼著也算得上是一家人。屆時他也可幫著劉瑾連升幾級,算是對他們成親的賀禮。
提筆揮毫的尤許,後背一僵。他的姑娘?仇慈莫不是還以爲自己和劉姑娘情投意合吧?他們的關係,單純而簡單。纔不似仇慈口中那般的曖昧,再者劉姑娘豈是他能相配。
仇慈見尤許不回答,以爲兩人鬧掰。年輕男女之間,難免磕磕碰碰。他作爲一個外人,也不好過分干預。仇慈起身從櫃子裡拿出古琴,坐在牀榻之上指尖微挑弄著琴絃。
尤許側過身順著音色望去,仇慈竟也懂琴色,還以爲仇慈只是愛樂之人。不過仇慈的琴聲,總有種莫名的魔力。讓他的腦袋,暈乎乎。好似飲酒一般,直犯困。仇慈指尖還未停歇,尤許就已倒在書桌上。仇慈的沉浸在自己塑造的世界中,獨自沉醉。
一曲終了,仇慈也不再繼續。將古琴藏於櫃內,抱起尤許放在牀榻之上後,離開了此地。
不知何時,天竟有些泛起了黑。可能今日的夜,來的有些早。虛空飄無的烏雲將月牙兒遮掩,僅留著微弱的星光。今年的最後一夜,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過去了。
靈山半腰的長古殿內,琴聲依舊。簾後的榻上,依舊看不清晰。窗門緊閉著,殿內也的暖爐一下子放了好幾個,暖的不行。顧子嬰閉著雙眸,細細聽著琴聲。還是同一曲,絃聲繞耳不停歇。
顧子嬰懶得起身,拿起書卷在燭光的照耀下看的仔細。也不知看的是何書,竟如此的著迷。
燭火搖曳,映著她的臉龐格外的妖豔。棉被蓋於她身,雙眸緊盯著書中的文字。時不時翻過書頁,繼續入神。也不知是夜催人睡,還是她太過勞累,拿著書卷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顧子嬰躲在被子裡,輕閉雙眸進入夢鄉。
黑夜漫長,無聲無息。初春的天,帶著幾分暖意。風夾雜著冬日爲褪去的寒意,以及初春的溫暖。太陽緩緩從地平線升起,將光明帶給大地。
京都多數人家的門前還掛著燈籠,門上還貼著對聯福字。一年又這麼悄然過去,歲月總歸是不著調的。它隨意的在人們的面上塗抹,留下自己經過的痕跡。陵王府內的夏至坐在榻上,纔剛剛起身。
夏至聽著窗外的打鬥聲不止,刀劍相撞的聲嚇得一愣。道,莫不是夏箜派的人又來了?夏至連忙穿衣衫,躲在房內從門縫裡望去。好在只是兩個侍衛,互相在比武。他的心慢慢放了下來,重新坐回榻上。
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夏至既膽怯又憤懣,若是有朝一日他得了權勢,定要好好收拾一番夏箜。讓夏箜嘗試嘗試自己現在的體會,知道什麼叫夜不能寐。
女婢推開門而入,她手提著熱水壺爲夏至準備洗漱的熱水。她一切準備就緒,拿起衣架上的衣衫走到夏至身前等候。夏至無意間一擡頭,就是女婢的身影。他嚇得一恍惚,捏著女婢的脖頸生生要捏死女婢。女婢嚇得大呼救命,房門外的侍衛也沒理會。
夏至意識卻在逐漸回爐,鬆開手道:“以後最好離本王兩尺之遠,免得本王傷及無辜。”
“是,王爺。”女婢被夏至隨手一甩扔在地上,她連忙磕頭求饒道。
夏至眉頭緊蹙,暗想著再這麼下去別說是自己,連府裡的人也受不住。他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他望著這空蕩的房間,默嘆一聲。他一無靠山,二無地位,三無金銀。如此下去,只有等死的份了。
他坐在椅上苦想著解決的辦法,老三手腕狠而毒,老二不爭不搶卻有山可靠。只剩自己無依無靠,甚是可憐。還得夜夜提防老三的派來的刺客,萬一那次府裡的侍衛打個盹,他不就死在王府裡了嗎。
現在老三還未坐上龍椅,就已囂張至此。若是有朝一日,老三坐上了龍椅哪還有自己的活路。
夏至越想越後怕,他讓人匆匆去請府裡的兩位門客。他們是夏至最信任的兩位謀士,也是夏至心甘情願掏錢砸出來的謀士。無論是哪個年代,權勢金銀都是極爲重要的。比如說,此刻的夏至無財無權無勢,只能擔驚受怕連個覺都睡不安穩。
謀士被請進了夏至的房內,他們齊齊躬身對著夏至行禮道:“陵王。”
“最近本王夜夜睡不安穩,噩夢連連。兩位可有法子治?”夏至也不明說是因爲自己怕死,反而饒了這麼大一個圈子。
兩人也不傻,從夏至當前的情況分析也知他定睡不好。前有龍,後有虎,就連空中都有伺機而動的老鷹想取之性命。試問,咱們的陵王又怎能睡的安慰?
謀士許危直起身,在房內左右徘徊卻一言不發。
夏至見狀,心也跟著一急,如此看來,他真是無藥可救?坐以待斃,又實在窩囊的很,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可夏至又怕死的很,越是深想,內心越是煩悶。他望著許危轉的心煩,出言制止道:“先生覺得本王無藥可救,不好開口才如此?”
“王爺所言差矣,如今洛王雖得太子之位,皇上卻沒明說要用他。再者,衆所周知洛王的太子之位來自於後宮中一個妃子之口。既然洛王可以討好妃子,王爺又有何不可?其次洛王的太子之位,坐不久矣。”謀士張蘇爲夏至分析著,以他的角度綜觀整個大局。
張蘇也算是間接的寬慰著他們的王爺,提前撫慰夏至敏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