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苞型的青銅鎏金香爐上方升起嫋嫋的青色煙氣,淡淡的香氣縈繞在裝扮的極爲雅緻的房間裡面。舞鳳沁手抵著下巴半躺在美人榻上面,臉上籠罩著一層愁緒,眼神不時瞄向門外。
這裡正是幽國皇宮招待貴賓的一處行宮,而舞鳳沁已經在此居住了將一個月多月的時間。??????
辭舊迎新,再有三日便是楚國的新年,幽國宮裡也是處處張燈結綵,宮女太監每日都面帶喜意。可是再多的大紅燈籠與喜慶的紅綢都無法遮掩舞鳳沁這裡的冷清。
舞鳳沁低頭撫摸著手腕上翠綠的貴妃鐲,這個翡翠玉鐲已經陪伴了她近乎八年,見證著她與赫連楚的相知相守。她猶還記得那時赫連楚剛剛登基,他找到自己,道:“舞兒,你一定要等著朕,此物爲信,有一天朕必會迎你入宮。”
後來赫連楚果然做到了將她迎進皇宮的承諾,自此他們二人同心協力,從未有過欺瞞背叛。可是如今她卻只能用假死的方法在異國他鄉等待重新獲得他的全部。
她原本打算從皇宮出來就直接前往幽國,不料卻被舞志誠砸成重傷囚禁起來。之後逃出舞府養好傷,一路躲躲藏藏幾次都險些被舞家人發現,等趕到幽國時已經是十月過了大半。
幽國皇帝安思庭見到她居然真的來到幽國,雖然有些意外,可是喜悅更多。將她安置在行宮裡,每日裡更是小心且又熱情的相待。只是她實在無心享受安思庭的優待,只想趕快結束一切,回到赫連楚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門簾突然被挑起,穿著厚厚棉衣的旖旎帶著一身寒氣走了進來,舞鳳沁立時擡頭,一臉詢問。
旖旎在舞鳳沁身邊站定,道:“娘娘,奴婢已經打聽到幽國皇帝派去刺殺顧靈若的殺手並沒有成功,而且奴婢還得到消息顧靈若如今已經離開皇宮,正在趕赴邊關去尋皇上。”
“你說什麼?”舞鳳沁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這個顧靈若怎麼會如此難以對付?
之前有過一次,顧靈若被太后用刑,鎖鏈穿進她的琵琶骨,明明已經危在旦夕,卻又被慕君揚救治。當時赫連楚曾說過,顧靈若不會輕易死去。而今看來,似乎確實是被赫連楚說中了。
舞鳳沁的手緊緊按在鋪著潔白的狐貍皮坐墊上,臉色十分難看,道:“那安思庭不是說她還另外找了一個暗器使得極好的人嗎?怎麼會沒有得手?”
旖旎身子下躬了一點,道:“奴婢聽說是他們不想引人懷疑,所以計劃製造混亂,不露痕跡造成靈貴妃意外死亡的假象。可惜沒有得手,之後又不知爲何竟然被發現了,暗器使得極好的那人突然就被抓了起來。爲防止他泄露消息,咱們的人只好將他滅口。”
“後來又尋了機會,本來已經把她抓到,可是卻又被人援救了。”
“被誰救了,那顧靈若身邊哪裡有什麼武功高手?”舞鳳沁一臉不相信,她看向旖旎,眼神凌厲地質問道。
旖旎垂了眼睛道:“是被劉家的劉文時。”
舞鳳沁十分詫異,顧靈若什麼時候居然和劉家人走到了一起?她自是知道劉文時,劉文時是明妃劉文慧的哥哥,因爲武功高超,被皇上封爲御前侍衛的統領,負責宮中所有侍衛的調度,保護宮中的安全。
可是舞鳳沁分明記得明妃與顧靈若是敵對關係,劉文時怎會願意幫助顧靈若。
“奴婢還得知,這次護送靈貴妃的人也是劉文時。”
這一次,舞鳳沁一張臉立時變得烏雲密佈:“安思庭究竟在做些什麼?我已經說過了顧靈若不需要活捉,我只要她死,爲什麼他分明有機會將她殺死,卻遲遲不下手,反而讓她一次又一次逃脫?”
旖旎看著舞鳳沁盡是恨意的臉,不免有些心疼。走到了這一步,無論是對是錯,已經沒有必要去知道。這段時間她們東躲西藏,舞鳳沁心神憔悴,瘦的幾乎不成人形。
直到到了幽國,正式與幽國國主達成協議,臉上的肉才慢慢的長了回來,可是臉上的憂愁卻一日又一日不見散去。想來她在擔心幽國國主幫她實現心願時,赫連楚與她之間會不會真的向她期許的那般。
舞鳳沁在心裡暗自恨了許久,自言自語道:“顧靈若,你以爲你跟隨皇上去了戰場,就會如上次一般重新獲得皇上的心?呵呵,本宮要讓你知道什麼東西,不是你的,就不能亂碰!”
“旖旎,你去告訴安思庭,就說本宮要他抓緊時間一定要在顧靈若見到赫連楚之前殺了她!”舞鳳沁緊緊咬著牙齒,對一旁的旖旎道。
旖旎聞言,垂了眼睛道了一聲“是”轉身就要離開,舞鳳沁突然叫住她道:“等一下。”
旖旎停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見舞鳳沁從美人榻上坐起,口中道:“與我穿上披風,我要親自與安思庭說。”
幽國的皇帝安思庭已經年過四旬,早年年輕氣盛,總想大戰四方,流芳百世。可是事與願違,對周邊國家的多次出征,都沒有得到什麼好處之後,他反思了自己失敗的原因,便徹底開始了休養生息。
這一次楚國與姝國的連續兩次大規模作戰,他冷眼旁觀,直到楚國皇帝赫連楚戰敗被俘,楚國大將也被生擒,他隱約覺得屬於幽國的時代即將來臨。
安思庭先是派人在邊關小規模的挑釁,測探楚國的實力,之後便暗暗做好各項戰前準備,以向楚國討回些本金。朝楚國進貢多年,也是時候讓楚國連本帶息的還回來了。
他正如此打算的時候,居然意外的收到了楚國皇后舞鳳沁的飛鴿傳書,她希望自己能出手幫助她殺一個人,安思庭不覺在她身上動起了心思。
沒想到多年未見,這個小女孩居然依舊這麼天真,幾番交涉,舞鳳沁終是同意達成協議,願意拿楚國的半壁江山與他作爲交換,這讓安思庭整整激動了數夜。
所以當舞鳳沁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在宮中給了舞鳳沁極大的特權,盡心盡力的招待起這個“小祖宗”。
而舞鳳沁也正是因爲安思庭給她的特權,十分順利的進了他的宮殿。
舞鳳沁正要進入偏殿,忽然聽到裡面傳來似乎是與朝臣商議的聲音,她本想回避,可是聽到裡面有人提到“楚國皇帝”便再也移不開雙腳。
只聽一個聲音道:“皇上,我國集結衆軍前去進攻烏城,本來那烏城已是我軍的囊中之物,可是楚國皇帝赫連楚一到,戰局立時扭轉,臣以爲,我們應當撤回大軍,另尋時機。”
舞鳳沁聞言,一時不知是該讚美赫連楚還是該責怪他。爲了想聽的更清楚一些,她轉頭對旖旎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她等在原地,而自己卻躡手躡腳上前,在偏殿進入裡間的弓形隔斷處偷眼往裡面看。
這裡被安思庭整理成了書房,只見安思庭坐在書案後面,四個男子並排立在書案前面。
“曹大人此言差矣”,舞鳳沁看見一名身材胖胖的男子上前道:“皇上,臣不同意曹大人所言,臣以爲,這一次楚國皇帝赫連楚能夠勝利,完全是靠運氣。皇上不要忘了,那赫連楚可是被姝國當做俘虜關起來過。如此想來,那赫連楚也不過是個空有皮囊的繡花枕頭而已。”
“劉大人所言極是,臣附議!”胖胖的男子兩側身穿官服的兩名官員道。
胖胖的被稱爲是劉大人的男子聞言臉上露出一模得意的笑容,繼續道:“皇上,臣以爲只要我們加大兵力,一鼓作氣,定能重新奪回烏城。”
“哼!劉大人也未免將太過看低赫連楚戰場之上雖然也有運氣一說,可是臣不相信那赫連楚就沒有絲毫本事”,劉大人左側一名官員反駁道:“他若真如劉大人說的那麼無能,爲何先前與姝國一開始的戰爭中,能將姝國的大軍擊的連連敗退?”
“曹大人也太過小心翼翼,赫連楚當日與姝國作戰,有顧興邦的舊部支持,自然會佔些優勢,何況他御駕親征,必然會鼓舞軍中士氣,這樣一來,打上一兩次勝仗自然是有可能。”劉大人說著彈了彈衣袖上不存在灰塵,繼續道:“可是士氣這個東西,總會有懈怠的時候,這不,那赫連楚最後不還是被姝國俘虜了嗎?”
“皇上,臣以爲,趁此機會,我幽國也可以仿效姝國,俘了赫連楚,讓楚國也給我們進貢!”劉大人說罷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只見安思庭擺了擺手,又對曹大人道:“曹大人,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皇上,臣提議,您也可以御駕親征。既臣相信若是皇上也這樣做,我們幽國的士氣必會強之楚國,而且,我們已經探得楚國國力空虛,兵力不足。若是我們錯過此次機會,等楚國緩過來,贏面便不會如今日這般大了呀!只要我們再堅持一段時間,那楚國軍隊必然再次全軍覆沒!”
胖胖的劉大人不等身邊的曹大人張口,又向安思庭建議道。
安思庭聞言,面上已經有了些許贊同之色。
曹大人見此,嘆了一口氣道:“如果皇上定要與楚國一較高下,臣也建議皇上也能夠御駕親征。”
安思庭見不主張作戰的曹大人已經不再阻攔,在心裡細細的琢磨了一會兒道:“就按劉大人所言,朕也去邊關,對軍中戰士犒勞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