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時心中感嘆，又聽那魏老闆道：“且不說紅葉姑娘如今成了這常春院炙手可熱的舞姬，現如今誰想要看她舞上一段，還真不是那麼容易。”
“不過兩位大人放心，我自能讓她爲你們二位舞上一曲。”
王大人自然明白他說的確實是事實。
五日前，常春院裡舉行了一場花魁比賽，雖然紅葉姑娘未曾奪得頭魁，可是她的長袖舞卻大放光彩，引得其他花樓爭相模仿。
更有人願向常春院老鴇擲千金爲紅葉姑娘贖身而不得，便是這幾日，見到紅葉姑娘的人不多，能一觀舞姿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魏老闆正有些自得，忽見裡間門簾晃動，那位紅葉姑娘已經重新換好妝容走了出來。
“紅葉姑娘，快快請坐。”
魏老闆見了紅葉趕忙向她招手，然紅葉瞧了他一眼，徑直坐在了劉文時身側的一張繡花圓凳上面。
魏老闆不無尷尬的衝王大人與劉文時笑笑道：“劉大人一身貴氣，這紅葉姑娘真是有眼光。”
劉文時並不理會爲老闆的奉承，轉眼去看紅葉，只覺她與剛纔大有不同。
適才相見，紅葉穿了一身紅衣紅裙，頭上也是帶了一朵新鮮紅豔的花枝，而現下，紅葉不僅換了一身青素的衣衫，頭上的花飾也不如剛纔鮮亮。
“紅葉姑娘舞姿絕豔，怎麼未見有侍女服侍？”王大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十分委婉的詢問與她。
紅葉擡頭看了看王大人，隨後面色不大好的瞥了一眼魏老闆，口中道：“我確有一名近身侍女，不過方纔已經被魏老闆帶了出去。”
魏老闆只得向王大人解釋道：“我，我其實是想要與紅葉姑娘定做一些首飾，可是卻不知道她的喜好，所以便讓她的侍女過去看看……”
“魏老闆說話真是奇怪，你不知紅葉姑娘的喜好，自然應當拿著樣子來讓紅葉姑娘瞧瞧，怎麼讓一個侍女去看呢？”
王大人說完，又調侃道：“魏老闆，您也算是這風月場上的高手，如今怎麼就糊塗了呢？”
“莫不是……”
王大人瞄了一眼面上已經帶著怒顏的紅葉姑娘，這才笑道：“莫不是魏老闆其實是故意在爲他人作嫁衣？”
劉文時聞言更覺這位紅葉姑娘真是心大。
他與王大人一聽魏老闆所言立馬便猜到今日錢公子非禮一事太過蹊蹺。
便是尋常的花樓妓院都會給裡面的姑娘們配上一些護衛，而在這大有名氣的常春院裡，當紅的舞姬被人非禮竟然沒有任何人發現，這豈不是一樁怪事？
再者這紅葉姑娘居然能夠輕易相信魏老闆這樣的人，真不知她在外老闆家中之時又是如何與之周旋。
那魏老闆聽了連忙解釋道：“王大人此話真是叫在下惶恐，在下與紅葉姑娘也算是熟識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魏老闆說著又轉頭對紅葉道：“紅葉姑娘，王大人與劉大人專程來看您跳舞，你還不趕緊開始？”
劉文時聽了魏老闆的話，不禁又轉頭看紅葉，王大人的提醒已經是分外明顯，且不說王大人今日幫她有何目的，但若是這紅葉姑娘若是不肯領情……
“魏老闆，你剛纔說是這兩位大人救了紅葉，那紅葉自會感謝他們，至於您……”
“以後還請魏老闆現在便離開此地，我也不再需要您的幫助。”
劉文時看見此時的紅葉姑娘已然明白王大人的意思，不由又開始猜測王大人之所以這樣做的緣由。
而魏老闆聽了此言，一張臉逐漸爬上怒色，麪皮之下脖頸也粗了幾分，放在扶手上面的手臂更是露出些許青筋。
王大人見此，又開口笑瞇瞇的接過紅葉的話道：“哦？不知紅葉姑娘準備怎麼感謝我們呀？莫不是……”
紅葉見王大人突然露出一股猥瑣的之意，先是一愣，接著便去看劉文時。
劉文時已經猜到王大人的用意，於是主動開口對含著怒氣的魏老闆道：“魏老闆，既然紅葉姑娘已經如此說了，還請您多多成全呀。”
“劉大人說得對”，王大人又道，“魏老闆，既然您這嫁衣已做，浪費了豈不可惜？若是能成全我和劉大人也是美事一樁呀。”
“王大人，劉大人言重”，魏老闆冷不丁聽到王大人與劉文時的話，先是有些驚訝，忽然又變作一副大喜過望的樣子，他趕緊道：“在下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要事去辦，如此便不能在此陪兩位大人了。”
魏老闆臨走前，想了一想又道：“犬子欲要報名參加此次人才選拔競賽，王大人與劉大人定會是這次的主考官，到時還請你們多多照顧呀！”
“哎，魏老闆，咱們剛纔不是說了嗎？今日不談正事，你怎麼忘了呢？”
“這……”魏老闆聞言，神情略微有些焦急，想了一想又道，“那改日在下再登門拜訪，您看如何？”
王大人聽了此話，直接垂下嘴角，聲音逐漸變冷道：“魏老闆，你究竟還想不想成全我們二人？我們二人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哎，在下這便告辭，這便告辭！”
魏老闆聞言趕緊起身彎腰致歉，不敢再多說一句。
“哼，沒有想到兩位竟也是這般妄圖佔人便宜的好色之徒”，魏老闆離開之後，紅葉突然從座椅上站起身，衝著劉文時與王大人道，“紅葉身體不適，請兩位大人離開，恕不相送！”
語罷紅葉便要出去叫人。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王大人，看來你今日的一片好心並沒有被人理解呀。”
剛走至門口的紅葉聽到劉文時的話，不由住了腳步，轉過頭來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二人幫了紅葉姑娘，沒想到紅葉姑娘還誣賴我們是歹人。”
王大人見紅葉面上依舊帶著迷茫之色，於是嘆了一口氣道：“紅葉姑娘在這皇城無依無靠，多得罪一個人便是多一分阻力，如此一來，我們真是替你發愁，你什麼時候才能見到皇上。”
“你們能將皇上帶出來見我？”
紅葉聞言面帶懷疑的看向王大人與劉文時，眼裡一片防備。
王大人與劉文時對視一眼，俱有些好笑道：“剛纔還覺得紅葉姑娘並不如魏老闆說的那般腦子不清楚，如今看來，確實是有些糊塗。”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豈是你一小小的舞女說見便能見的？”
王大人語畢，只見紅葉站在原地思慮了片刻，然後重新回到他們二人跟前道：“方纔是紅葉唐突，若是兩位大人願意幫紅葉見到皇上，紅葉願爲二位獻上一舞。”
“怎麼？紅葉姑娘不認爲我們二人是歹人了？”
紅葉聞言面有慚色道：“適才大人那般明顯的提醒我魏老闆其實居心不良，我怎麼會沒有聽出來。只是……”
王大人瞭然的笑了笑道：“只是我們二人又似乎對紅葉姑娘圖謀不軌是嗎？”
劉文時見紅葉更加尷尬，解圍道：“不如紅葉姑娘先與我們二人跳上一段長袖舞如何？”
這一次紅葉點點頭，直接去了外面叫來女琴師。
琴聲起，紅衣舞者亦起。
只見紅葉穿著紅衣，甩著長袖正如一片紅葉一般輕輕從樹上掉落，又隨風捲起，最後風勢漸小，葉子也安靜落於地上。
一曲結束，直到女琴師離去，劉文時與王大人才反應過來，皆拍手稱讚。
“紅葉姑娘舞姿妙曼，這一曲長袖舞真是精彩至極。”
王大人語畢又對劉文時道：“我見了這麼多長袖舞，確實只有紅葉姑娘舞的最爲動人，劉兄弟，你覺得如何？”
劉文時點點頭道：“確乃平生從未所見。”
“不知紅葉姑娘師從何人？據我所知這長袖舞已經是失傳了的技藝，爲何紅葉姑娘竟能演繹的如此動人？”
紅葉面有羞澀笑道：“我自幼跟著我娘學習此舞，不過我娘死後已經多年沒有再跳，其實已經有些生疏。”
燕落霞羞澀一笑，臉上的梨渦立時露了出來，原本已經嬌俏動人的面上更添可愛，王大人與劉文時一時間皆有些呆滯，隨後俱在心中暗道可惜。
“紅葉姑娘真是謙虛”，王大人再一次誇讚道，“紅葉姑娘的舞姿已經是宛若天女，若如姑娘如此所說，你母親的舞技我還真是想象不出了。”
王大人語罷，劉文時也道：“自燕國公主消失之後，世人再未聽聞還有誰的長袖舞能與之媲美。”
“我聽紅葉姑娘口音不似皇城之人，不知姑娘是從何而來？”
“我……我家是在豐州城。”
“豐州城？”劉文時與王大人再次對視了一眼，然後道，“說起這豐州城，百年前倒也確實屬於燕國的範圍。”
“紅葉姑娘的原名應當也不是紅葉吧？”
紅葉聽了劉文時的話，不知爲何總有一種被人看穿了一切的感覺，然而她想了一下，覺得自己確實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事情，於是道：“確如大人所說，紅葉並非我的原名，乃是常春院的媽媽幫我起的。”
“我本名姓燕名落霞。”
不錯，這名以跳長袖舞揚名的女子正是前來皇城尋找顧靈若相公的燕落霞。
燕落霞此言一出，劉文時與王大人俱是有些愣怔，兩人對視了一眼，王大人不由道：“竟然果真如此，難怪這常春院的老鴇要爲她改名。”
劉文時也正色道：“那燕姑娘你……想要找皇上，究竟是所謂何事？”
“兩位大人是願意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