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楚將顧靈若送回顧府時,天色已經盡黑。
顧靈若這纔想起顧承予的事情,於是停下來,十分無奈的開口道:“關於我大哥知道多少?”
赫連楚早已從顧鴻軒那裡知道顧靈若苦惱之事,當下瞭然笑道:“想不到靈兒也有求朕幫忙的時候。”
“誰要求你幫忙了,你願意幫就幫,不願意就算了。”顧靈若不情願被赫連楚以此調侃,說著扭頭就要離開。
赫連楚只好跟上道:“你覺得那個位置適合?”
顧靈若緩緩停下腳步:“我大哥自己沒有主見,也不見得有什麼真本事,母親與嫂嫂又不好糊弄,還是你看著安排吧。
赫連楚想了一會兒道:“兵器司右校尉你覺得如何?”
兵器司主要掌管兵器的鍛造與回收,右校尉雖然屬於副職,無非就是協助管理兵器,平日裡只做做登記之類的工作,但卻需要在兵器司滿三年者纔可上任。這對於顧承予來說已屬於破格錄取。
顧靈若聽了道:“多謝皇上!”
赫連楚擺擺手道:“勿要謝朕,你大哥至今賦閒在家,於情於理,看在顧將軍的面子上,真也要給他一個安排。”
說罷又交代顧靈若道:“朕還要與顧將軍商議三日後的比武事宜,就不再與你多談,改日空閒再來看你。”
顧靈若點點頭目送赫連楚離開。
顧靈若一回到靈荷院,大夫人便請她過去。
顧靈若揉了揉發脹的的腦門,帶著嵐泠又前去趙以蘭的住處。
正廳裡已經坐滿了人,靈溪兒,顧承予,顧落裳都在,竟是等她用晚膳。見顧靈若一進來,顧夫人便上前拉住她道:“靈兒來了,快坐快坐!”
顧靈若看向靈溪兒,此刻靈溪兒的頭上已沒有了那枝金鑲玉步搖。
靈溪兒見顧靈若一進來,心裡一陣發虛,今日出門遇那人見面,自己明明已經小心翼翼,竟然還被自家小姑撞見。
本來想著沒憑沒據,自己只要假裝只是和小姑偶遇,此事便可糊弄過去,誰知竟忘了自己頭上所帶的金步搖,這個只金步搖乃是劉記金飾所造。顧落裳心思單純,容易哄騙,但是顧靈若恐怕不太好糊弄,而且若是白日裡她看見步搖上劉記金飾的標記,只要稍微一查,恐怕……
此刻見顧靈若又一直盯著她的頭看,不由心下著急,暗暗想著得想個法子糊弄過去纔好。
顧靈若只掃了靈溪兒一眼,並未在此刻揭穿她。在聚賢樓,靈溪兒落荒而逃之後,骨靈若已經想起來,自己看到的畫面裡的那個小廝正是在劉記金飾裡看到的“福大人”。但顧靈若沒有憑據,還不能指證靈溪兒。
顧承予因多看了嵐泠幾眼這些日子被靈溪兒與大夫人天天數落,於是自顧靈若一進來便如老僧入定般眼觀鼻,鼻觀心。大夫人趙以蘭只顧讓人給顧靈若佈菜,並未留意到她們之間的小動作,而顧落裳則一到大夫人這裡便不敢多言,所以靈溪兒今日出府之事並沒有人提起。
“靈兒,聽落裳這丫頭講今日皇上來看你了?”大夫人用筷子在碗裡輕輕挑著,狀似無意道。
顧靈若聽出大夫人之意,自己也不願吊衆人胃口爽快回道:“皇上是找父親有要事相商,並非單純前來看我。”
“妹妹此言差矣,究竟是哪個重要,大家心裡還不清楚嗎?”顧承予一臉獻媚,顧靈若不禁有些噁心。
“哥哥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那靈兒可有……”
“女兒對皇上提起哥哥之事,皇上說,兵器司右校尉職位如今尚空,如若哥哥願意,不日即可上任。”
顧承予聽了立刻笑道:“多謝妹妹,哥哥……”
“這右校尉不是正職吧?”大夫人打斷顧承予的話。
靈溪兒偷偷看了一眼顧靈若小聲道:“是副職。”
“靈兒,你怎麼能讓皇上給你哥哥安排一個副職呢?好歹你父親是一國將軍,你又貴爲皇上妃子,一個副職叫你哥哥如何出去見人。”
顧承予聽到自己母親說還能轉成正職,眼睛立馬亮起來,也對著顧靈若道:“好妹妹,你就幫幫大哥吧,你二哥如今人人都敬稱一句少將軍,好歹也給大哥弄個正職噹噹。”
“二哥這個少將軍乃是他自己靠軍功掙來的,哥哥要有本事自去掙一個噹噹。妹妹沒有本事,幫不來哥哥。”
“靈兒!你怎可如此沒大沒小,快向你哥哥道歉!”趙以蘭見顧靈若竟如此說教顧承予,將碗筷往桌子上一摔,呵斥道。
顧靈若此時心頭火大,她實在沒想到顧靈若的生母竟如此貪婪,難怪後宮之中連丫鬟太監都瞧不起前身,活該被人生生逼死。
“我吃好了。你們慢用”顧靈若站起來丟下一句話,徑直離開。
趙以蘭沒有想到自小乖巧聽話的顧靈若,如今竟然這樣不將自己放到眼裡,氣的渾身打顫,說不出話來。
“小姑……”靈溪兒也在後面喊道。
顧靈若絲毫不願回頭,任趙以蘭在後面罵罵咧咧。
嵐泠緊緊跟上顧靈若,勸慰道:“小主,莫要氣壞身體,實在不值當。”
顧靈若停下來,看著嵐泠心中卻想道:嵐泠一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侍女都知道事事維護自己,心疼自己,而作爲自己的生身母親的趙以蘭,到底將自己看成了什麼?
嵐泠見自家小主臉色陰晴不定,不免更加憂心。又聽顧靈若道:“去二哥那裡。”
顧靈若帶著嵐泠去顧鴻軒住處,到了院門口卻不防與對面之人裝了個滿懷,顧靈若情急之中拉住對面之人袖子才堪堪站立。
“靈若?你沒事吧?!”顧鴻軒剛從顧興邦那裡回來,就見顧靈若怒氣衝衝而來一頭裝進自己懷裡。
“二哥!”顧靈若本是一臉怒氣,此刻見到顧鴻軒不知怎麼竟忍不住紅了眼眶。
“快快進屋,發生什麼事了?”顧鴻軒將顧靈若領進屋裡,宛卿塵聽到動靜也連忙出來,見顧靈若雙眼通紅,也不由大驚。
“是誰竟然將妹妹欺負成這個樣子!”
顧靈若本不是如此脆弱之人,此時已經恢復過來,但見顧鴻軒與宛卿塵都一臉關心的望著自己,想到自己剛纔的失態,又覺非常不好意思。
“小妹沒事,就是路過哥哥嫂嫂院子,便想著進來看看。”
顧鴻軒顯然不信:“嵐泠,你給我講講,你家小主究竟怎麼了。”
嵐泠剛纔也被顧靈若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將顧靈若剛纔在大夫人那裡的事一五一十告知顧鴻軒。
“母親確實過分了些,”顧鴻軒得知是因爲顧承予之事,不由無奈道。“皇上能這樣安排,已經很是難得。如今緊要關頭,往兵部安排人手豈是那麼簡單,不說錢德雍虎視眈眈,要挑我們顧家的不是,就說這個兵器司的右校尉也是很多人爭搶。”
“妹妹放心,此事我定會告知父親,由父親決定。”
顧靈若此時已經完全不將顧承予之事放在心上,故而對顧鴻軒的話也沒有太在意。只是聽得顧鴻軒講到朝中局勢,不禁差異,沒想到朝中局勢已經如此緊張。又記起今日赫連楚所說的比武之事,忙向顧鴻軒詢問。
“黃琛原先只是一軍營小兵,年紀與我相仿。就是在朝中軍營裡,我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我們一羣士兵都是皮膚黝黑,這小子卻越曬越白。後來我隨父親前往金沙關便不知此人動向。如今但看他能得到錢德雍重視,想來騎兵佈陣也不會太差。”
“夫君可有勝算?”家務之事,宛卿塵不好過多插嘴,如今聽到自己丈夫說要與別人比武,不免有些擔心。
“夫人難道還不信我?”顧鴻軒胸有成竹道。
顧靈若與宛卿塵見他如此自信,但還是有些擔憂。
“剛纔我已經說過黃琛僅僅是在朝中聞名,然而軍人最重要的卻是實戰演練,我跟隨父親,雖是名不見經傳,但是這實戰操練卻是經歷不少,所以,我並不懼怕黃琛!”
顧靈若二人聽顧鴻軒如此一說才稍稍放下心來。宛卿塵道:“即便如此,還是需要小心應敵,切不可驕傲自滿。”
顧鴻軒笑道:“是,謹遵夫人之命!”又對顧靈若道:“莫看你嫂嫂平日裡一副知書達理,溫婉賢淑的樣子,其實是個母老虎呢,連我都不敢違抗命令!”
顧靈若聽了,笑道:“哥哥淨會編排嫂嫂!”
“妹妹你不要不相信,你嫂嫂若到了戰場之上真的不輸男兒!”顧鴻軒一臉驕傲道:“你嫂嫂雖出身書香世家,但自小喜好武藝,即使在父親手下也能接他十多招!”
宛卿塵被顧鴻軒與顧靈若一頓誇讚,臉色通紅道:“讓妹妹見笑了,不過是會些花拳繡腿而已。”
顧靈若初見宛卿塵時,大夫人趙以蘭曾專門提起她出自正經的書香門第,並未說宛卿塵能武。聽到顧鴻軒這樣說,這才相信宛卿塵實乃深藏不漏,當下誇讚道:“哥哥好福氣!居然能娶到嫂嫂這樣的女中豪傑!”
“你嫂嫂自然可稱得上是女中豪傑,如果允許女子從軍,依我看呀,你嫂嫂至少也能封個女將軍!”
“就你會說話,就這還是做哥哥的人,也不怕讓自己妹妹笑話!”宛卿塵嗔道。
此刻屋子裡一片歡笑,可誰又知在不久的將來,顧鴻軒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