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尚書見自己髮妻不再糾纏以前的事情,兒子也沒有追問的意思,於是清咳幾聲,轉過頭來對劉文時道:“時兒,你覺得如何?”
昔年,劉尚書其實除了劉夫人一個正妻以外,也還有四個侍妾。劉夫人爲人爽直,雖然平日裡與那四人有些摩擦,但也不去計較。可是到了,在後來劉夫人生了劉文時之後,劉家的後宅便不安穩起來,劉文時也幾次被後宅女子險些害死。
直到最後一次,劉夫人見愛子生命垂危,怒氣焚心,這才私自做主替劉尚書將府中侍妾全都休掉。而劉尚書初時不明所以,竟也要將劉夫人休掉。
後來得知真相,才深覺愧對劉夫人,併發下重誓,此生除了劉夫人再也不會納其他女人。
對於自己父親母親的那些事情,劉文時雖然因爲太小的緣故,沒有記住,但長大之後多少還是也有耳聞。此時他見自己父親躲躲閃閃,只好也裝作不明所以的樣子,
“兒子覺得,若是父親肯向皇上求情,皇上同意讓慧妹妹出宮也是有可能的。”
“哦?時兒如何這般肯定?”劉大人見自家兒子雖然嘴上說沒把握,可是神情卻十分篤定。
劉夫人聞言更是一臉喜意。
“父親,孩兒聽聞皇上在宮中最爲寵信的其實是皇后娘娘與靈貴妃二人,對其他嬪妃倒是並沒有太過動情。”
“況且,小妹當初進宮也是祖父之故,可如今父親越來越受皇上器重,孩兒也一心爲陛下盡忠,是以皇上看在君臣之面上答應我們也不是沒有可能。”
劉尚書聽完劉文時得的話,思索了一番,似是被說動,只聽他道:“倘若真如你所說,爲父舍了這張老臉前去相皇上求個恩典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劉尚書說到這裡,語氣停頓了片刻,看了劉夫人一眼,繼續道:“只是我擔心*從宮裡出來以後,會惹人非議,到時,*的名聲可就徹底完了……”
宮中的女子按理說全都是皇上的女子,除了宮女到了一定年齡會被準許出宮嫁人,嬪妃卻是沒有這個機會的,所以纔會有“一入宮門深似海”的說法。而且即便有嬪妃被皇上放出宮,世人也會因爲忌諱她曾是皇上的女人而不敢迎娶。
劉尚書所擔心的正是怕明妃出宮後,不能再嫁,落得孤獨終老。
“什麼名聲不名聲?我們*還有名聲嗎?”劉夫人聽了劉尚書的話立時駁斥道,“這孩子她進宮前就是再好的名聲,也已經被他祖父給攪沒了。現在你知道擔心了,早幹什麼了?
“我給你說,你還真不用擔心,只要我兒能留有一命,大不了老孃養她一輩子!”
劉夫人言辭激烈,句句直戳劉尚書心窩,可是他卻只是無奈的嘆道:“你啊你……”
事實上也真怪不得自己的髮妻這般說自己父親。劉*自小確實調皮了些,可是這小孩子再不堪,別人家裡的長輩在外面也都是隻說孩子的長處。偏偏自己的老父親卻是與劉*槓上了一樣,逢人便說自己的這個孫女不懂禮數,不敬不孝。
這樣的話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可沒有一絲好話,任是誰聽了也不會對劉*產生好感。久而久之,皇城中人提到自己女兒全都避退三舍,與同齡的女孩相比,人家都成了親,有了喜訊,自己女兒還待字閨中,實在叫人火大。也正是這個原因,他才同意讓女兒進宮之事。
“罷了,罷了,我這幾日尋到機會便向皇上提一提此事。”劉尚書一臉嘆息。
劉夫人聞言這才滿意的點點了頭,這纔對劉文時斥責道:“好歹*也是你妹妹,有什麼事你就不會好好說嗎?一掌將你妹妹砸暈,若是落下後遺癥可怎麼辦?我得趕緊去瞧瞧!”
劉文時被斥責,只得無奈的看向自己父親,這兩人眼神一交匯,面上皆是苦笑。
待劉夫人離開之後,劉尚書纔看著劉文時道:“你這次出去是不是受了什麼傷?”
劉文時見劉尚書一臉肯定,心知許是郭將軍向自己父親傳的話,於是將受傷的原因大致講了一遍,最後道:“孩兒傷勢已經痊癒,父親不要擔心,另外此事還是不要告訴母親爲好。”
“痊癒就好,不過還是應當讓太醫給你再瞧瞧”,劉尚書點點頭,又道:“你舅父傳來消息時,你母親恰好不在,我怕她擔心也沒有告訴她。”
“多謝父親!”劉文時朝劉尚書行了一禮。
劉尚書擺擺手,復又感嘆道:“唉,這女子的妒忌之心真是可怕。”
劉文時聞言對此深表贊同,想到至今還下落不明的顧靈若,更是惋惜。
待到申時,劉夫人得到劉*清醒過來的消息,趕忙趕過去。見劉*穿著睡衣,正推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鶯兒,只聽她道:“鶯兒,你不要拉我,我要回宮去見皇上。”
劉夫人聞言,立時上前喝道:“又在做什麼?你現在想回宮了,我不準!”
劉*見自己母親進來,立時拉住劉夫人道:“娘,我大哥呢,我要跟大哥一同回宮,去見皇上!”
劉夫人推開劉*的手,斥責道:“皇什麼皇,你馬上就不是皇上的妃子了還回什麼宮?”
劉*聞言不由詫異的站在了原地,道:“娘,您說什麼,上午您不是還趕著讓女兒回宮嗎?怎麼現在又說女兒馬上就不是皇上的妃子了?”
劉夫人沒有理會劉*,支使一旁的鶯兒爲明妃穿上外衣,又命令小丫頭去將飯食給送來。
“娘,您快說這是怎麼回事呀!我還要進宮爲貴妃娘娘報仇呢!”劉*甩開鶯兒給她穿衣服的手,拉住劉妃人的胳膊焦急問道。
“想要知道,就先聽爲孃的話將衣服穿好,午飯用了。”
劉*無法,只得認命般由著鶯兒幫自己穿戴,嘴裡嘟囔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讓我用午飯!”
劉夫人聽到劉*的嘟囔也不氣惱坐在一旁,一直盯著她將飯用完,這纔將她昏迷後三人做好的決定告訴於她。
劉夫人晾了劉*許久,已經將她先前的那陣急躁壓了下去,這時候又告訴劉*不用回宮的事情,只見明妃面上先是喜悅無比,接著又變得沮喪,她道:“如此說來,我便不能進宮爲娘娘報仇了。”
“說你傻,你還真是傻得沒救了。”劉夫人伸手點了點她的腦門道,“你以爲你回宮就一定能見到皇后?”
“如何不能!我……”
不等劉*說完,劉夫人便打斷她的話道:“那舞鳳沁做了這樣的事情,皇上如何好將此事公佈天下,定然只能是私下暗地處置,你這麼個樣子風風火火跑回宮是想鬧得人盡皆知還是要怎麼?”
劉*聽了劉夫人的話,這才慢慢靜了下來,又聽劉夫人又道:“況且,你即便是打聽到皇后身處何地又能如何?罵她一頓?打她一頓?還是將她殺了?”
“我自然是要先罵她一頓,然後再……”劉*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是啊,她除了將舞鳳沁罵上一頓,還能做什麼?無論她做什麼都要考慮皇上的態度,以及會不會因此牽連到家人。
“那我怎麼辦呢?我總不能就這樣看著娘娘就這樣冤死。”劉*垂了腦袋,頹聲道。
劉夫人見劉*已經冷靜下來,而且似乎也已經曉得其間的利害關係,心裡稍稍安定,道:“娘知道你心繫靈貴妃,可是如今咱們還真的是做不了什麼,再者,皇上也不會就這樣看著娘娘冤死。”
“你呀,以後也學著長點心,莫要再像如今這般莽撞,將自己照顧的好好的,也算對得起娘娘這段時間對你的照拂了!”
劉*聞言擡起頭,眼睛裡面有淚花閃現,她抱住劉夫人,將身子依在她身上,啞著嗓子道:“娘,爲什麼老天會這麼不公,靈貴妃這麼好的人爲什麼還會被人害成這樣?”
劉夫人見女兒這般樣子,伏在自己懷裡低聲啜泣,她輕輕拍撫著劉*的後背嘆道:“是呀,要跳崖也該是屢次派人刺殺娘娘的舞鳳沁,怎麼能是娘娘呢!”
劉夫人語畢,忽然感到身前的劉*身子一僵,然後便從她懷裡直起身子,對著自己道:“娘,你說娘娘會不會其實還沒有死,大哥不是說還沒有找到娘娘的屍體嗎?這不就是說娘娘還有活著的希望嗎?”
劉夫人見劉*睜著一雙大眼,滿是希望的看著自己,她心有所觸,愛憐的將劉*額前的頭髮掖在耳後,然後扶著他的肩膀道:“傻孩子,若是靈貴妃昨日跳進懸崖,你這麼說,還有可能,可是你忘了你大哥說,這都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娘娘就算當時還有性命,到如今恐怕也是兇多吉少了。”
“我不信,明日我也要去香江尋娘娘的下落!”劉*最後一絲希望也被否定,大股悲傷從心底蔓延開來,可是又不甘心就這樣接受現實。
劉婦人見此,將劉*攬在自己懷裡,心疼道:“你哥哥說,皇上也不相信娘娘已經死了,如今娘娘的妹妹落裳公主以及宛將軍都還在香江那裡繼續尋找。”
“不過,若是你心裡難受,就讓你哥哥派人護送你過去看看,不管結果如何,娘娘畢竟以前那般護著你,即使你幫不上什麼忙,你去看看也算是盡一點心意。”
“謝謝娘!”劉*這才緊緊抱住劉夫人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