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毒蠍便將那個女子的屍體啃噬得一口不剩，只剩下那些還帶著些血肉的骨架和一堆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宮服。
很快的，那些已經浸入泥土的鮮血也被毒蠍吸食起來。
片刻，那些毒蠍的嘴上便蹭上了一層泥土。很快，它們便對那些不能吸食的泥土失去了興趣。開始朝著整個房間四散開來，有些爬到了牆壁上。有些還繼續留念在那居骸骨之上。
慕君揚感覺不妙，一隻毒蠍朝著這個孔開始遊走過來。
那隻毒蠍嘴上，依稀還能看出鮮血。看它的那個模樣，好像根本沒有吸食夠。
慕君揚想著到底該怎樣阻止這些毒蠍前進，看著這個黑暗的石牢，除了稻草，幾乎沒有什麼可以使用。
不管那些，慕君揚快速將那些稻草收集起來。揉成一團，試圖堵住那個缺口。
可是，這樣一動，反而更加得不償失。那些毒蠍好像感知到了他的氣息，紛紛朝洞口遊走過來。
越來越多，黑壓壓的一片。將小小洞口堵住。也正是因爲毒蠍的這番行爲，反而爲慕君揚贏得了很多時間。
每跳進一個毒蠍，慕君揚就用雙腳踩死。只是，每一隻毒蠍看起來都不好惹。每消滅一隻毒蠍，就會有兩隻毒蠍涌進。
實在沒有辦法，慕君揚只好把每隻毒蠍都踩得半死，讓它們失去大部分攻擊力。
片刻之後，這個黑黑的石屋內，就被毒蠍佔滿。那些半死不活的毒蠍還在扭動著，而新一輪的毒蠍正在源源不斷的進攻。
一不小心，一隻毒蠍爬上了慕君揚的大腿，狠狠的朝他咬了一口。
瞬間，慕君揚覺得頭腦發暈，彷彿馬上就要倒下。可是，他的意識是清楚的。
此刻，如果他倒下，那麼他的下場和剛纔那個女子肯定如出一轍。
太后的責罰，還真是輕？！慕君揚咬著自己的手臂，妄圖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從內衣口袋裡面掏出時刻準備在身上的藥草，使勁咀嚼著，希望可以有一絲作用壓住毒性。
被咬的那隻腳漸漸已經失去了知覺，慕君揚知道他不能這樣任由事態發展。
慕君揚用還能繼續使用的腿，繼續拼命踩著。可是，漸漸的體力也逐漸消失。
已經有很多毒蠍爬到了他的腳上，慕君揚越發發暈。不一會兒，便跌倒在地。
那些本來半死不活的毒蠍快速聚集起來，從孔裡面涌進來的毒蠍因爲沒有阻攔，行動越來越快。
慕君揚只感覺周身的疼痛，感覺得到他的血肉正在被侵蝕，可是他絲毫不能行動。他感覺到他的肉體已經漸漸開始麻木。
他雙眼一閉，不想去看那羣毒蠍蠶食他的肉體。他在心中悲哀的想著，如果他死了，會有誰記掛他呢？
會不會是她？
等到慕君揚的意識快要全無時，石屋被打開了。外面的陽光照射進來，剛纔的黑暗一掃而光。
慕君揚被兩個黑衣人拖了出去。那樣的氣息，好像與剛纔送他進來的人並不是同一類。
這次的黑衣人身上有濃厚的藥味，而那種味道，慕君揚根本沒有聞過。他只感覺得到，他們一進來，所有的毒蠍都開始後退，就連那些十分留念他血肉的毒蠍，也開始快速從他身上逃離。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用毒之人？太后居然有這麼多不明來歷的勢力？
慕君揚真正醒來之時，距離到太后宮中那天已經過去三天。而這些天，紫苑接到太后指令，派了一個婢女給他。負責爲他清理傷口。
慕君揚向來喜歡安靜，水榭突然來了一個婢女，讓他十分嫌棄。於是，馬上就喚她離開。
周身的紅印，顯示著那日毒蠍侵體並不是幻覺。此時此刻，慕君揚連最基本的下牀都成困難。他的大腿間已經被侵蝕得坑坑窪窪，看起來極爲恐怖。
還好當時，慕君揚將剩餘的藥草放在臉上，那些毒蠍好像十分不喜那個味道。所以，並沒有在他的臉上停留。
不然，一向清雅愛美的他，如何受得了一張難看的臉。
只是，現在，慕君揚感覺到渾身無力。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被慕君揚捕捉到了。此時，顧靈若正站在房間門口，想要進去探望。
三日之前，顧靈若就從嵐泠那裡得到消息。“小主，今日慕太醫渾身是血的從太后宮中被擡出，太后宮中之人說慕太醫突發大病。”
當時顧靈若就想前去看望，可是太后指派的婢女死活不讓。今日，看著那個婢女離去，顧靈若這纔有了機會。
“什麼人？”慕君揚調整著鼻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比較正常。
“是我……顧……顧貴人。”顧靈若站在門口，神色中多有擔憂。
剛纔那個聲音，聽起來無比虛弱。
“顧貴人找……找我何事？”慕君揚緩慢的說著話，每說出一個字，全身被咬的地方便會疼痛萬分。
“慕太醫，把門打開……”顧靈若感覺十分不對勁，想要進屋看看。
此時，已經是正午。外面的太陽正毒，顧靈若的薄紗已經溼透。
以往這個時候，慕君揚會選擇在水榭亭中彈奏一曲，然後在旁邊的小屋裡面小憩一會兒。
究竟是什麼樣的大病，讓他改了這多日的習性？
“顧貴人……你先回去。”實在沒有力氣再對顧靈若多說一句。
那句我沒事慕君揚還沒有吐出來，便又昏睡過去。
顧靈若站在屋外，等了很久，還沒有聽到慕君揚接下來的回覆。
一面擦著額頭的汗，一面在走廊裡面走走停停。究竟該怎麼辦？慕君揚會不會有事？
顧靈若躊躇再三，還是躡手躡腳的推開了房門。輕輕的，彷彿並沒有吵醒任何人。
而牀榻上的人彷彿已經熟睡，顧靈若看著慕君揚蒼白的面色，並沒有發現其它什麼異常。所以，神色放輕鬆了些。
只是，周圍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血跡？
那些遍佈在房間各個角落的碎布條，上面全都染上了鮮豔的鮮血。
看樣子，好像都是這些天清理傷口留下的。
那他的傷口究竟會在哪裡？
顧靈若看著那張溫柔的優雅的已經熟睡過去的臉，感覺到過意不去。
當手觸碰到他的被褥時，慕君揚全身傷疤的模樣就已經出現在她眼前。那樣赤裸裸的，鮮豔的，猙獰的，無不充斥著顧靈若的視野。
摸住的被褥，一時間顧靈若居然不知道如何處置。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顧靈若，她將慕君揚身上的被褥慢慢向下拉去。那些被毒蠍咬過的傷口清晰明瞭。
顧靈若別過頭去，再也看不下去。當她觸碰到慕君揚時，那日黑屋裡的一幕幕全都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都是自己，才害得慕君揚這樣。顧靈若深深的自責。
顧靈若將小小的水榭打掃乾淨，又去小小廚房爲慕君揚熬著小米粥。她想盡自己一點綿薄之力。
而其它的，她什麼也給不了他。
小小水榭，不一會兒就已經炊煙裊裊。從外面看來，這裡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家宅，充滿生活的氣息。
顧靈若將房間裡面所有帶有血跡的衣物都拿去清洗乾淨。然後又將那些慕君揚久久不穿的衣物，拿出去曬曬。
陽光正好，將她較好的面容襯得溫柔似水。
顧靈若來到慕君揚的牀邊，將小米粥一點點的給慕君揚喂下。
此時的慕君揚連吞嚥都覺得困難，那些米粥順著慕君揚的臉畔滑下去。顧靈若趕緊拿出細帕爲他擦拭著。
慕君揚掙開雙眼，想要阻止顧靈若的動作，可是卻發現自己絲毫沒有力氣。
“別動！”顧靈若溫柔的訓斥著。
“是不是很疼？”顧靈若眼中含著晶瑩的淚花。
慕君揚溫柔笑笑，“這沒什麼……是我自願的。”
顧靈若一愣，“你知道的，我配不上你。”說完，顧靈若又自我嘲笑了一番。
她只是一顆棋子，赫連楚想用就用。很多時候她沒有絲毫自由，她又怎麼能奢求有人能如此對她呢？
“你爲什麼不直接向太后稟明，這些事情其實都是我一直在後面控制？不然你也不至於受這麼重的傷。”
“你覺得我會嗎？”
“你……我……”
“算了吧……如果不知道說些什麼，你的小米粥很好喝，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可以再喝。”
“也許，再沒有下次了……”
“是嗎？是嗎？”
“嗯。”
片刻的沉默之後，慕君揚淡淡一笑。她始終設防太深，拒絕著所有人。
可是，慕君揚明明感覺得到她在赫連楚面前情緒起伏強大。爲什麼在他身邊就是這樣一副優柔的決絕的不讓任何人接近的表情。
難道，自己終究比不過赫連楚嗎？
“顧……靈……顧貴人，你知道宮中最近可有什麼妃嬪失蹤？”慕君揚想著那日那個女子，隱隱覺得宮中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
“寧貴妃突然消失了。不知道究竟去哪裡了，寧幽宮的宮女四處調查。”顧靈若喃喃道，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寧貴妃，向來跋扈。說不定，又在什麼地方密謀著。
慕君揚臉色大變，他大概已經猜出了什麼。只是不知道此事該不該和顧靈若說。
“顧貴人……我有事……”
顧靈若看著吞吞吐吐的慕君揚問：“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