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誦讀祭文的祭師終於誦讀完祭文後,皇后娘娘站在祭祀中央朝月神跪拜並且將酒爵中的酒傾灑之後,祭月大典纔算完成。
顧靈若看著自己一身繁瑣的服飾,心中感慨萬千,古代的女子,真是束縛太多。頭上掛滿的髮釵也讓她好生頭痛。
不過,相比於皇后而言,顧靈若覺得自己的處境好了很多。那金光閃閃的后冠和裡三層外三層的大紅長袍怕是早就壓得錢嘉善喘不過氣來。
只能嘆一聲,要做後宮的女人真難。顧靈若想不通,明明是這麼讓人難受的後宮,居然還有那麼多的王公大臣搶著將女兒送進宮來。
也許這就是權勢惹的禍。
在前去宴會的途中,顧靈若發現好多官家小姐都是盛裝而來,就是不知道這盛裝是爲了天地敬仰的月神,還是爲了取悅全天下的主人。
雖然這些官家小姐各有千秋,不過,令顧靈若刮目相看的只有李家小姐,李月蛾。
容貌已然是豔壓羣芳,談吐更是不凡。不嬌不縱,溫柔大方。怪不得太后選她入宮當棋子,顧靈若這樣想著,還是不得不佩服一下太后的用人眼光。
不過,可惜的是,碰到了她顧靈若從中阻隔,怕是不能如太后所願了。
第一次感受皇家宮宴,這可是在現代不能享受到的殊榮啊。雖然,在後宮活得是戰戰兢兢,不過此刻,顧靈若還是感覺到滿是榮光。
也許,就是這富麗的繁華景象,蒙了世人的眼。
根據尊卑有別的次序,皇上坐位於中央,皇后、太后的位置位於其次。只是今天,太后的位置是空席。
然而接下來就是分列而坐,宮中的妃子按品階由上到下依次入坐。王公大臣也是如此,由一品,從一品大員開始入坐。由於宮中妃嬪只得貴人和貴人以上可以參加宴會,所以顧靈若的坐次在末流。
不過,對於顧靈若來說,這絲毫不影響今天要看的這齣好戲。
“今天是祭月大典,朕也趁此機會宴請各大臣同飲。”赫連楚在高位舉起酒杯,示意衆人同飲。
由於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所以關於君臣禮節便稍稍放寬了些。
顧靈若哪管這些,對著桌前的美味佳餚,就開動了。此時,宮中的樂隊也被叫了上來翩翩起舞。
各位大臣們相互寒暄,看上去到是一片齊樂融融。
這時候,大臣中突然站起一個人打破了這固有的格式。其他衆人也紛紛安靜下來。
“臣斗膽,知道祭月大典都有獻舞一說,臣之小女不才,希望能得到此次機會,以謝皇恩。”說話的此人,正是前朝二品大員李大人。
李大人剛說完話,同僚中便熱鬧起來。不過,在顧靈若聽來,多數都是奉承之話。
看來溜鬚拍馬的人,怕是忌憚李大人的權位。
“早就聽聞李家小姐舞姿天下一絕,民間傳言是嫦娥下凡,今日如能親眼目睹,此生怕是無憾了。”一位在末流的小官巴結的說到。
此時,大臣中想要看錶演的聲響越來越大。
赫連楚環視一圈,擺了擺手說道:“既然衆愛卿都想看,那就請她跳一曲吧。”
聽到皇上的話,李大人朝自家女兒望去,輕聲囑咐道:“這曲舞可是關係到你的命運,是榮是辱就看你自己了。”
顧靈若反觀李月蛾,見她對自己跳舞之事並不上心,就知她恐怕也無意進宮吧。只是家族希望,以及被太后看上,纔會有此一出。
琴聲響起,殿中央的妙人兒開始移動舞步。顧靈若不得不驚歎李月蛾的舞姿,要是在現代,怕是沒人有這般柔韌性。
李月蛾在琴聲中翩翩起舞,雙袖甩出,腳隨著舞出的衣裙旋轉。舞步翩翩,飄然若仙。
每走一步,每旋轉一次,都恰到好處的擊中琴聲中的點。搖曳的身姿配著絕色的貌,一顰一動都牽動著人的心絃。
不僅是顧靈若看呆了,滿座的賓客沒有一個不是這樣。身在赫連楚旁邊的皇后卻是強壓著怒氣,“好一個太后,居然找到這樣的女子與本宮對抗。”
琴聲停止,大殿上的李月蛾也完成了舞蹈,施禮側身緩緩退去。
好大片刻,衆人才回過神來。大殿內又變得熱鬧起來,對於李月蛾的舞姿大加讚賞,欣賞之意溢於言表。
“李大人之女舞姿果然靈動優美,就連皇宮後院的妹妹中也找不出誰可以與之抗衡。”錢嘉善在李月蛾退下後,高聲對著滿堂臣子說出。
話語中雖然是讚許的意思,可是顧靈若卻聽出了裡面的嫉妒與嘲諷。
堂下的大臣還沉浸在熱鬧之中,對於皇后之言也都信口附上“是,是,是”,而身爲二品大員的李大人也起身謝皇后娘娘的誇讚。
“不過……”話語偏轉,皇后原本端莊的模樣,突然變得狠厲起來。
“今日本來是祭月大典的日子,月神所代表的就是清冷素靜。可是,李月蛾的這支舞,卻實在太過妖媚,蠱惑人心,實在是對月神的大不敬。”
就顧靈若看來,李月蛾所選的舞確實是多用來逢迎男子的。不過,若是說她故意使媚,那就太言過其實了。
這樣的一曲舞,想必並不是李月蛾自己選的,應該是那位自作聰明的李大人爲其挑選的。這其間的目的,顧靈若也一目瞭然,那位李大人著實想讓自己的女兒一舉入了皇上的眼。
皇后的話讓本來還熱鬧的宮殿一下子安靜起來,不少人假意拿起酒杯裝作事不關己的樣子。然而,這些人,剛剛還在高聲讚許李月蛾。
“本宮知道,李月蛾目前還是待字閨中。正是少女情懷之際。可是,堂堂二品大臣的女兒,居然這般不識禮數,在如此神聖的祭月大典中,跳魅惑男人的舞,實在是太不像話了。”錢嘉善抓住祭月大典這個由頭,對李月蛾一陣說道。
按照計劃,今日本來是借太后之口,送自己女兒進宮的好日子,結果碰到的居然是皇后。本來就一臉鐵青的李大人,聽到這話臉上更是掛不住。
皇后那話說得,好像自家女兒是勾欄裡的女子,專門以取悅男子爲生。
被氣得說不出一句話的李大人,此刻,卻不得不上前跪拜懇請饒恕:“皇后娘娘,小女年幼無知,選跳之舞不入人心,還忘娘娘恕罪。”
“罷了,罷了,本宮今天就饒了李月蛾失禮之罪,回去之後可要好生反思。”錢嘉善見自己目的達到,讓本來出盡風頭的李月蛾丟了顏面,無法再提入宮之事。於是,也就此罷了手。
經過剛剛一場小小的風波,大殿內總算又恢復了正常。可是顧靈若卻知道這正常背後都藏著一顆惴惴不安的人心。
顧靈若對剛纔的事本就有了提前的預知,知道錢嘉善會對李月蛾出手,所以這一出倒並沒有影響到心情。
只是席間錢嘉善的父親,當朝丞相錢徳雍向皇帝請旨引起了顧靈若的興趣。
“啓稟陛下,老臣有一事請奏。”
“錢愛卿有何事非要在今日述說?”赫連楚退了一直在歌舞中的舞姬,將目光迎上錢徳雍。
“清遠縣遇到百年洪災,百姓們流離失所,食不果腹,臣懇請皇上打開國庫,賑濟災民。”
錢徳雍的這一番話,聽起來是爲國爲民,可是顧靈若在心中想了想,這老狐貍怕是幹盡了傷天害理的事,表面上還想流芳百世吧。
大殿之上的赫連楚何常不知道錢相的心思,不過,思考到需要借力打力,制服太后那邊,便道:“錢愛卿如此體恤民情,朕十分感動,清遠縣災民一事就交給你去管理。朕相信你的能力。”
“臣領旨,替清遠縣百姓謝主隆恩。”錢徳雍跪拜在殿堂之中。
在這個時刻,赫連楚也走下殿位,扶起跪在地下的老臣,臉上掛滿了信任和感動。
“錢愛卿如此爲國效力,實在應該重賞。來人,將朕心愛的錦裘拿來。”
太監手捧的正是用極品狐貍毛做出來的裘衣,天下就此一件。
“賑災途中,愛卿就拿此禦寒吧。”赫連楚關切的對著錢徳雍說道。
“謝主隆恩,謝主隆恩。”錢徳雍激動的再次跪拜起來。而在顧靈若眼中,這裡滿滿的都是戲。再望向靠前的上位時,顧靈若也看到了淑妃眼中的不屑與清冷,彷彿事情都在預料之中似的。
赫連楚走回殿位,眉眼裡都是笑意。“如今天下有錢愛卿這樣的臣子,實乃萬民之福啊。朕希望衆位愛卿向錢卿家學習,多做一些利民的實事。”
宮殿裡響起了統一的應和聲,“臣等定當爲國效力,萬死不辭。”
顧靈若把這一切看在眼中,今天錢德雍突然搞出來的事,竟然還加快了搬倒太后的進程。這倒是始料未及的事。
只不過,看剛得了聖寵的錢徳雍好像氣焰越發灼人,那囂張氣息還是不自覺的透露出來了。
殿內的各位大臣都像錢徳雍投去示好的目光,只有那還在爲女兒之事憋氣的李大人,沒有半點討好之意。
這也難怪,誰讓他的女兒剛剛羞辱了自己女兒一番呢?
一場宮宴就在大臣們的推杯換盞中熱熱鬧鬧的結束了,錢德雍得了恩典,又接了開倉救濟百姓這種可以從中撈油水的好差事,心情大好,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離開了皇宮。
赫連楚望著他志得意滿離去的背影,悄悄收緊了拳頭,他何嘗不知道錢德雍的心思,只是爲分裂錢家的勢力,他眼下也只能委曲求全。
姑且忍了這一時,他日後定會要錢德雍將吃進去的油水,加倍的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