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正好。顧靈若在湖邊看著野花。那些依湖而生的花，顯得格外清麗。
像極了自己，顧靈若厚臉皮的誇著自己。
“聽說你又沒有用膳，然後又跑到這裡看風景。可是……這裡有什麼好看的？”赫連楚坐在顧靈若的身邊，沒有絲毫帝王的架子。
微風在吹，顧靈若並沒有立刻回覆赫連楚的話。
“皇上，今日怎麼有空來這裡？”語氣中平平淡淡，沒有絲毫漣漪。
“爲何你拒絕朕封你爲靈妃？你知道的，很多女子都期盼朕……”
“皇上都說了，是很多女子，並不是全部女子。”顧靈若的話語更加冷清。
一旦封妃，她站得更高，反而看不清很多事情。現在她可以全面的剖析自己，在這深宮自保。
“你總是這樣嗎？這……給你。”赫連楚從懷裡掏出一塊酥油餅。包裹它的絹布上有一層淺淺的油漬。
顧靈若呆呆看了一眼，然後從赫連楚手中接過。
“皇上，是不是又有事情要求臣妾去做？”手中的酥油餅，還沒有入嘴。顧靈若就看到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赫連楚。
“難道朕對你好，就一定是別有用心嗎？”赫連楚問著，話語裡是深深的氣憤。那模樣，倒讓人覺得是冤枉了他。
“難道不是嗎？”顧靈若反問著。
“不喜歡吃就別吃，朕下次再不會帶給你了。”赫連楚的面色已經不能用憤怒來形容了。
“哦。”顧靈若輕輕迴應著，這句話反而讓赫連楚更加不是滋味。
酥油餅香脆可口。這種東西，肯定是外域之人帶過來的。
他還真有心，爲她留著。就是不知道，這是真的有心，還是別有用心？
“你查到寧貴妃的下落了嗎？”顧靈若故意提起。
“沒有……怎麼？”赫連楚的話語中沒有絲毫起伏。
準確的說，那語氣裡面沒有絲毫感情，更多的是無動於衷。
顧靈若沒有再理赫連楚，轉身又看向那片寂靜的湖。
“朕……近日對你很有興趣……可是，爲何你……”赫連楚難得低下頭來，說著這番不是情話的情話。
“皇上，你的妃嬪那麼多，何必浪費心思在臣妾身上。也許，正是因爲臣妾對皇上一直都是推辭，所以纔會讓皇上有得不到的感覺。這些……都是皇上對臣妾好奇，沒有絲毫感情。”顧靈若平靜地爲赫連楚分析著。
赫連楚臉色煞白，他不清楚顧靈若說得對還是不對。
想要反駁，卻無從反駁。
“皇上，臣妾告辭了。畢竟，這片湖也應該享受本該屬於它的寂靜。”顧靈若有意諷刺著皇上帶了大批宮女太監來到這裡，擾了清幽。
赫連楚苦笑，下一刻便堵住了顧靈若的去路。
“朕不許你走，你以爲吃了朕的酥油餅，就可以這樣開溜？”厚實的肩膀擋住了顧靈若的去路。
擡頭望著那個男子，俊逸的臉上寫著不可能。
顧靈若將擋在身旁的手推了推，又推了推那堅實的胸膛。然後，白了赫連楚一眼，又慢慢回頭，坐在了剛纔那個位置。
顧靈若在微風中睡去。她又做了一個和過去極爲相似的夢。
夢裡的那個她，比過去更加蒼白。一身素衣顯得更加悽楚可憐。
她顫巍巍的對著她自己說，“饒了自己可好？不要越陷越深可好？不要離他太近可好？你這樣……會讓我更加悽慘。”
顧靈若一下子驚醒，發現自己此時已經睡在了自己的牀榻。她努力回憶著那個極似她的女子的話。
已經是多少次，聽到這樣的叮囑。
顧靈若想到外面看看。突然覺得有些涼，顧靈若又將披風披上。
現在已經是黃昏，她記得他遇見赫連楚的時候還是上午。原來自己已經睡了這樣久。
遠方的晚霞，漸漸收了紅暈。宮燈也開始一盞盞點起來。
赫連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顧靈若的身後，並且一把抱住了顧靈若。
顧靈若感覺到了赫連楚熟悉的味道，不過那個陌生的擁抱讓她措手不及。於是，急忙推開。
可能是沒有想到顧靈若會做出這個動作，赫連楚一下子退了幾步。
顧靈若驚了，然後輕輕道著，“皇上，臣妾冒犯了。”可是語氣中更多的是解脫。
赫連楚忍下怒氣，整理好衣裳，又朝顧靈若走了過來。
“今夜，你侍寢。”赫連楚霸道的宣佈著這個決定，絲毫容不得拒絕。
“臣妾？”顧靈若下意識裡面覺得十分不好，努力想著如何推脫。
一步，兩步，赫連楚將顧靈若的下巴擡起，“朕已經忍你很久了。想必你的身體早就恢復了吧。”
見顧靈若沒有言語，赫連楚一把將顧靈若橫抱起來，直接扔在那張生香的牀上。
顧靈若閃爍著睫毛，臉龐因爲緊張微微顫動。
“你這模樣，還真是惹人憐愛，是故意挑逗朕嗎？”赫連楚說著便向顧靈若的紅脣吻去。
熱烈的吻，讓顧靈若慌張。不過，更多的是感受到侮辱。
他是天子，就可以這樣隨意玩弄女人嗎？
慌亂中顧靈若不知道該怎麼辦，下意識咬了赫連楚的舌頭，瞬間強烈的疼痛感，讓赫連楚放棄了放肆的吻。
“皇上……你護得了臣妾嗎？”顧靈若快速起身，朝著另一邊牀沿爬去。她只是想要離赫連楚遠些。
“這話怎麼說？”赫連楚由於顧靈若的反抗變得愈加暴怒，那眼神恨不得把顧靈若生吃活剝。
“臣妾想皇上一定知道，最近太后已經很少對我們妃嬪用藥。所以……如果侍寢，那麼臣妾懷孕的機率一定很大。”顧靈若幽怨的說著，希望赫連楚明白她的意思。
“然後呢？”赫連楚的臉上全是滿不在乎的神情。顧靈若一時有微微心碎的感覺。
“皇上是想讓臣妾懷上龍嗣，然後讓太后毒害臣妾。讓臣妾再次忍受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嗎？”顧靈若心中如此恨，面前的這個男子居然爲了一晌貪歡，不顧她的死活嗎？
那種感覺讓顧靈若痛苦的想要死去。她只是他的玩物，絲毫沒有一絲感情。
赫連楚一驚，他並沒有考慮這樣多。她以爲顧靈若也需要他的寵愛，所以他來了。
“不，並不是這樣。”本來霸道的面孔，變得柔和起來。
“呵呵。”顧靈若苦笑著，“皇上，我只是你的棋子，我們之間沒有感情。如果皇上還想讓臣妾繼續爲你謀事，就不要這樣對我，不要讓太后注意到我。”
顧靈若然想起了那個孩子。
“你當真以爲朕連護你的能力也沒有嗎？”赫連楚面上泛著苦澀。
顧靈若的話，硬生生的打擊著她，說他是個懦夫，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護不了。
“不知道……但是臣妾這樣做，完全是爲了自保。”顧靈若淚流滿面但又如此堅定。
“皇后和寧貴妃都如此愛著皇上，可是，你給她們什麼了？她們一個瘋了，一個失蹤了。如果不是因爲她們愛你，你覺得她們的下場會是那樣嗎？”顧靈若問著，一遍遍拷問著赫連楚，好像這樣，顧靈若壓抑在內心的痛苦才能徹底釋放出來。
“她們愛朕，可是朕不愛她們……而對你，你不一樣……”赫連楚的語氣軟了下去。
“臣妾不一樣？皇上不要告訴臣妾，你已經愛上了我？哈哈，是不是因爲這樣，所以如此幸運的我，就要侍奉皇上呢？是不是這樣，皇上就會保護我呢？”顧靈若絲毫不相信赫連楚的話，她只是利用他的話繼續諷刺他。
好像只有這樣，她在這後宮受到的苦才能得到釋放。可是……真的能這樣嗎？
赫連楚拂袖而去，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那個女人的話。
既然她那麼怕受到傷害，那就離她越遠越好。
顧靈若看著赫連楚遠去的背影，躺在被子裡面，大哭起來。她覺得好無助，好痛苦。可是，她知道，她只能示弱這一次了。下次，她再也不能將軟弱暴露在他面前。
她必須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的命。
因爲沒有人會珍惜，所以她只能選擇自己好好珍惜。
深夜，又是深夜。顧靈若偷偷摸摸拿著出宮令牌出了宮。
她突然想去看惠貴人，那個溫暖如水的女子，那樣冰清玉潔的女子，那個不問世事的女子，她如此謹慎的活，可還是命喪黃泉。
去往那片桃院的路已經到處長滿了雜草，顧靈若慢慢摸索著，慢慢朝上山的路走去。
那是徹底的黑夜，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隱了去。顧靈若完全憑著感覺才走向那片桃林。
她是個法醫，見過無數屍體。於是，在現代的時候會比較害怕黑夜。
可是，如今的她，反而更加喜愛黑夜。不在會感到害怕，反而是更加欣喜。只有黑夜，才能更加給她真實感。
短短幾個月，惠貴人的墳墓已經到處長滿草。那片桃林也徹底卸下了粉紅的裝束，長出了桃紅色的果實。
顧靈若來到惠貴人的墳頭，親手將那些小草拔去。夜好淒冷，一人一墳安靜的相處。
不知道爲什麼惠貴人的家人沒有來爲她清理墳墓。或許是太忙，把她忘記了，又或許這個世界人情涼薄。
“惠貴人，我來看你了。你的記憶中可有過顧靈若這個人？”
顧靈若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兒，才停止。然後在墳邊安靜的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