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正面對抗東胡大軍的大勝,幾乎讓除了李景績之外的所有人漢軍將士,都歡呼不已,鬥志昂揚。
血洗過的戰(zhàn)場,卻瀰漫著一股興奮和喜悅的氣氛。
將士們都聚集在一起,大喊著萬勝,還分享著自己的英勇。
在尚未擊敗東胡大軍之前,很多人都覺得,對東胡的勝利,是遙不可及的妄想。
但現在,他們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感到了勝利的喜悅。
開始真正相信自己,可以隨著漢帝改變歷史,成爲真正的英雄。
而這一戰(zhàn)對劉恪的意義,更是不同以往。
以往他都是兵行險招。
去賭,去搏命,甚至不得不賭上國運。
要是敗了,下海乾活都省了,直接老歪脖子樹重開。
好吧,劉恪承認他骨子裡是有點賭徒心理。
還有個劉寄奴的【樗蒲傾產】天命,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但如今,能正面作戰(zhàn)擊敗東胡大軍,就說明有了不靠老千也能上牌桌對弈的能力,誰不激動呢?
“清點戰(zhàn)損,收繳戰(zhàn)利品,今夜就在此處紮營休息,解禁酒令?!?
劉恪下令清點戰(zhàn)場。
這次軍中沒有幾個文官,傅玄策去了江東拱火,士亥隨著甘文禁一同回了瓊州,他還得親力親爲。
至於用來慶賀的酒水.
自然是取自於,東胡人丟下的輜重物資。
糧秣容易燒,有壺罐承裝密封的酒水,可不太容易。
畢竟?jié)h軍軍中禁酒,行軍也不會帶上酒水,只能喝別人的咯!
也就是漢人比較有人道主義精神,不然缺杯子都得用東胡人的顱骨。
劉恪更是連飲數杯,酒量遭不住,直接醉倒失態(tài)。
再睜眼時,赫然已經是第二日中午了。
“朕……朕……”
剛開口兩個字,劉恪就立即收了聲。
得虧是魏季舒不在這裡,不然得被直諫一番,保不齊還得痛毆三拳。
“咳咳.”
劉恪翻身坐起,連忙喚來化成雨:
“軍中如何?”
“回稟陛下?!?
化成雨趕緊拱手彙報:
“典將軍與侍衛(wèi)們就守在帳外,狄將軍領人佈防,李將軍則是滴酒未飲,主動請命率兵巡視戰(zhàn)場?!?
呼——
劉恪鬆了口氣。
難得一場正面大勝,以至於他自己,都有些得意忘形了。
好在手底下的文武,還算穩(wěn)重。
典褚這個喝不醉的怪物就不說了。
狄邯和李景績,都做的不錯,一場大勝也沒有放鬆警惕。
尤其是李景績,在一場大勝仗裡頭,唯獨他連敗兩場,根本沒臉慶賀。
但他沒有就此沉淪蹉跎,反而未有氣餒,一絲不茍,特意引兵巡視,做著其他人最不願意做的髒活累活。
雖說巡視碰見敵軍,多半又得敗一場。
可這個警惕性以及態(tài)度,實在難能可貴,值得嘉獎。
劉恪揉了揉眼睛,繼續(xù)問道:
“戰(zhàn)損如何?斬獲如何?”
化成雨道:
“我軍受傷、陣亡將士合計八千餘人,斬首兩萬餘。”
畢竟十來萬人互砍半天,怎麼也不可能,只死了六十八個人吧?
劉恪頷首,很是滿意:
“沒有俘虜,不愧是草原上的勇士,寧死不降,不錯不錯。”
化成雨沉默不語,軍中將士也都挺有默契的,降沒降您還不知道麼!
“東胡人的可有做出應對?”
這時候,化成雨面色微變:
“通往康海郡的官道,已經被東胡人攔截。”
“上午李將軍就曾來報過,說是康??つ沁叺臇|胡人哨騎,已經發(fā)現了我軍?!?
“那敗走的東胡將領,多半也已經開始收攏殘部,北上與乞顏金瀚匯合?!?
“至於東胡人接下來的動向,還要再等我軍的探馬回報?!?
“只是不太樂觀,無論如何,去往康??さ穆?,都不太好走了?!?
劉恪索性拿著冷水,往臉上拍了拍,醒了醒腦子,略作思索,道:
“咱們封鎖了東胡人的情報,東胡人就封鎖我們的官道。”
“有南越土著們,固然能在山地行進間佔優(yōu),但兵力不足,也就導致如此?!?
“看來是打算將我軍攔在這邊,拖延時間,以便乞顏金瀚攻下康海郡。”
“恐怕要不了多久,康海郡城就要失守。”
化成雨沉默不語,比起康??ぃ鹣h的嶽少謙更加危機重重。
不僅更加遙遠,且還需孤身面對東胡大可汗親自率領的十萬兵馬圍城,糧秣多半也不夠了。
只怕.
劉恪沒想太多嶽少謙的事,繼續(xù)道:
“有瓊州的消息嗎?”
問及瓊州,化成雨臉上多了幾分喜色:
“交州大捷傳回瓊州之後,瓊州上下歡欣鼓舞,民心大定!”
“兌取股籌的百姓並不多,他們願意相信朝廷?!?
“甚至在何大人的號召下,又將去歲秋收的糧食,拿了出來,換做股籌,作爲我軍的糧餉儲備?!?
劉恪拍著心口,面上有幾分動容,頗爲感嘆:
“這纔是最可愛的人吶!”
而後他面色一沉:
“看你的意思是,瓊州中的世家大族,有不少選擇兌取股籌了?”
化成雨點了點頭,面色也有些難看:
“是?!?
“哈哈哈——”
劉恪不怒反笑:
“這羣牆頭草,還真是誰佔著優(yōu)勢,就幫誰。”
“將這天下相爭,當成回合制了嗎?!”
“何坤爲何沒有多加勸說?”
化成雨道:
“這就是何大人苦心勸說之後的結果?!?
“陛下是否.”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這種形勢下,要是世家大族還在後方搞事,乾脆直接殺個乾淨。
劉恪擺了擺手:
“不用管他們,賈卿那邊多得是辦法,先將這邊的捷報快馬加鞭送回去。”
“回合制嘛,現在又到了朕的回合了。”
隨後劉恪拿出地圖,看著高州的位置,微微蹙眉,
“去,將諸位將軍喚入帳中議事?!?
化成雨一路小跑出帳。
卻見得大營之中,氣氛無比嚴肅。
儘管將士們昨夜都有飲酒助興,但也曉得淺嘗輒止,興奮歡呼一陣,便也足夠了。
放眼望去,沿途大小軍官士卒,個個全副甲冑,隊形嚴正,正在有條不紊的操演著。
不一會兒,除了守在大帳門口的典褚外,漢軍諸將入得帳中。
狄邯眼見著皇帝一身甲冑,盔甲齊全,棋盤矛就插在一旁,不由得面色肅然。
跑了一趟身上還夾著汗的化成雨,也是站定了身子。
方纔皇帝還是穿的單衣,現在就換上了甲冑,看來是有要事。
“末將拜見陛下!”
“不必多禮。”
劉恪乾脆揮手:
“軍情緊急,已是耽誤一上午,現在不是講禮數的時候?!?
“都坐下來,咱們直接議事!”
“是……”
衆(zhòng)將俱皆一凜,小小的帳中彷彿傳出一陣金戈鐵馬之象。
“將官的封賞,朕已有計較,狄邯居首功,諸位可有異議?”
衆(zhòng)將剛一落座,劉恪便片刻不停,直接定下了封賞。
大勝之後,這是必須的東西。
光出力不給賞,以後誰還出力?
一直不服氣狄邯的雷蘭,這次則是第一個出聲道:
“回稟陛下,狄將軍於千軍萬馬之中,依然指揮若定,英明果斷,當有大功,末將不敢有異議!”
“末將附議。”
衆(zhòng)將也是一同附和。
其實從落座後的位次也看得出來,狄邯是距離皇帝最近的。
這個出道即大敗,還被關入大牢的刑徒將軍,用這堂堂正正的一戰(zhàn),折服了漢軍諸將。
劉恪同樣微微頷首。
這下統(tǒng)率大軍就不愁了。
如果乞顏金瀚比狄邯要菜的話,說不定還能讓他繼續(xù)虐菜,把乞顏金瀚所部也給吃了。
不過可能性不大。
乞顏金瀚和乞顏大顯這種猛將不同,是個智將,他的兩個兄弟,據說也不差。
從第一時間就派人封鎖官道,也能看出來,確實有點東西。
而且漢軍打完乞顏大顯,並非沒有折損。
八千多的傷亡還在,七萬人只有六萬多可戰(zhàn),面對五萬兵馬,且在康??ゎH有斬獲的乞顏金瀚所部,並不佔優(yōu)勢。
不過這都是後話,先把封賞做完,該高興的時候,都要高興點。
“加狄邯爲蕩寇將軍,統(tǒng)帥大軍?!?
蕩寇將軍其實就是個五品雜號將軍,但對狄邯來說,代表著認可。
而且是皇帝親封,前途無量。
狄邯聽了,臉上始終帶著嚴肅的神態(tài)。
直至劉恪停頓下來後,狄邯才微微低頭。
他臉上露出一抹激動的表情,同時深深一禮,感謝厚恩。
士爲知己者死,上一個知他信他的,是公子士蘇,現在則是大漢天子。
劉恪擺了擺手,示意還沒完。
這才哪到哪兒,不把你忽悠的當場拋頭顱灑熱血,算我?guī)讉€忽悠系的天命白抽了。
他不知從哪兒取出來了一張面具,交付於狄邯:
“僅有封,沒有賞,有些不合時宜?!?
“但軍中沒什麼適合的東西,朕便匆忙遣人打造了此物,還望狄卿能收下。”
這.
衆(zhòng)將士本是羨慕,畢竟是皇帝親自遣人打造的東西,而且還正中狄邯所需。
狄邯什麼都好,就是臉上那塊兒因爲坐牢留下的刺青,很影響觀感。
哪怕不知道他出身的人,看了刺青,都知道這人當過囚犯,難免會被區(qū)別對待。
一國大將,被人這麼看待,心中哪能舒服?
就是在陣前,只怕也會被敵將,藉此羞辱恥笑。
有了面具就可以遮擋一二。
既能提高自己的威懾力,還能維護將軍的尊嚴。
以後發(fā)達了,一天換一個,不帶重樣。
人家炫富只能炫炫新衣服,新佩飾,狄邯先天就比人多炫一個面具!
今天虎頭鎏金面具,明天狼頭純銀面具,多有範!
只是這面具.
反了。
這是半張面具,遮一半臉,留一半臉。
狄邯的刺青在右臉上,但這是張左臉面具。
“陛”
化成雨想要替皇帝分說,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將鍋推給匠人。
不然這收攏人心的面具,可就要成寒人心了。
劉恪卻是打斷了他:
“狄將軍爲何不帶上,朕也想看看,是否合臉?!?
狄邯拿著面具,躊躇一二。
他心裡倒沒什麼想法,畢竟皇帝能讓他一個囚犯出身的敗將、罪將來調度大軍,已經足見信任。
就是這面具,真的反了。
可見著皇帝殷勤的模樣,他只得拿起面具,試圖反過來,往右臉上戴,遮住刺青。
很顯然,沒找準地方,硬懟是懟進不去的。
“反了?!?
劉恪站起身,親自爲狄邯擺正,然後戴到狄邯左臉上。
於是乎,狄邯右臉上的刺青,就顯得更爲矚目。
帳中衆(zhòng)將具是滿臉不解,莫名其妙。
怎麼看這場景,都像是狄邯被敵軍給俘虜了,正在飽受折辱。
甚至狄邯本人,一時間,都覺得有幾分羞愧難當,想要鑽入地裡。
“很合適。”
劉恪滿意的點了點頭。
似化成雨這等親信,都在心中吶喊。
就算真的看不起囚犯出身,也不用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表明出來吧?
還是說皇帝想要敲打狄邯一番,以免其太過驕縱?
不至於吧
連李景績連戰(zhàn)連敗,皇帝都沒有多加懲戒,反而屢次信任,多加鼓舞。
李景績.
忽的化成雨心中一驚,難道皇帝喜歡那種菜雞將領,覺得狄邯能力太強,會影響到皇帝自己在軍中的威望??
哈秋——
李景績實在沒忍住,打了個噴嚏,總覺得又有人在迫害自己。
而劉恪此時則是拍了拍狄邯的肩頭,道:
“狄將軍,朕也是坐過大牢的皇帝,這能有什麼?”
他直直望著狄邯的雙眼,不加任何掩飾,只有真誠:
“出身寒微,不是恥辱,能屈能伸,方爲丈夫?!?
“這刺青,可以是恥辱,更可以是榮耀!”
“朕今日贈將軍面具,唯願日後,敵軍見刺青而喪膽,望刺青而逃!”
“大漢百姓,日後必以窺得將軍面上刺青爲榮!”
狄邯還沒有動作,年紀尚小,城府最淺,最容易被忽悠巴尼漢,第一時間情不自禁的拍動桌案。
他雖然沒有刺青,但他有鑿牙漆齒,有紋面??!
大漢百姓未來,也要以鑿牙漆齒爲榮,敵寇看見紋面,就得膽寒!
狄邯這才慢慢有了動作,眼眸中透著無盡的動容與肅穆。
他慢慢挺直身子,莊嚴一禮,眼中淚光閃動,泣淚而語:
“末將愚鈍之至,幸得聖恩眷顧,實系萬幸?!?
“末將此生無怨無悔,唯願竭盡全力,不辜皇恩,生死相隨!”
去踏馬的公子士蘇,他心裡只有一個大漢天子!
劉恪也是跟著一同眼中閃著淚花,握住了狄邯的手,一派君臣相得之景。
衆(zhòng)將不知爲何,也是嘩啦啦嚎啕大哭,營帳裡哭聲一片。
有君如此,夫復何求!
縱然是這次對付東胡,陣亡了,也值得!
帳外的典褚摸不著頭腦,要不是皇帝的哭聲最大,他都要以爲皇帝出什麼事了呢!
而後又是一通封賞,衆(zhòng)將齊心。
漢軍當日便拔營而走。
只是通往康??さ谋亟浿罚拇_如探馬呈報的情況一樣,被東胡人堵上了。
“將軍,漢軍約莫有六七萬人。”
哨騎將漢軍的消息帶給了乞顏銅瀚。
乞顏銅瀚受兄長乞顏金瀚之命,率軍一萬守在官道之中。
昨夜他就見著了幾個潰逃的東胡人,都是乞顏大顯所部。
儘管那些潰軍一時間甚至喪失了語言能力,但乞顏銅瀚也很清楚,乞顏大顯多半是大敗一場。
敗成這樣,只怕其本人,也不一定能生還。
不過饒是如此,乞顏銅瀚也沒有多少懼色。
漢帝勇武又如何?
乞顏大顯大敗又如何?
他又不是普六茹阿摩那個沙皮,蠢得要死,去跟漢軍正面硬碰硬。
縱然能贏,也損失自家族人,劃不來。
只用按照兄長的吩咐,呈守勢就行了。
雖說用一萬兵馬,守住漢軍六七萬人來攻,也有點困難。
但他提前駐守在官道,利用充足的時間,佈下了大陣。
八門金鎖大陣。
乞顏銅瀚對這個大陣,還是很自信的。
他領兵雖然不如兄長乞顏金瀚,但這八門金鎖大陣,是大可汗親傳。
拿來固守幾日,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
加之將士們已經操演的頗爲熟練,漢軍之中,也沒聽說過有幾個懂得陣法的名將,應當不會出岔子。
又調度了一番,看著幹練齊整的將士們,乞顏銅瀚很放心。
劉恪這時也率軍見到了,乞顏銅瀚所部兵馬結成的陣勢。
看著像是個什麼玄乎大陣,因而他一時之間,沒敢冒進。
軍陣擺的好,以少勝多不是事,特別是古代戰(zhàn)爭中,更是事半功倍。
大多有名的軍陣,都是將大部隊分爲更爲靈活的小單位。
作戰(zhàn)時各單位之間加強配合,能夠在局部區(qū)域,形成以多打少,從而達到克敵制勝之效。
通俗點,來拿牧羊犬趕羊來做例子。
十幾只牧羊犬通過分工合作,依靠不斷的縮小包圍圈,就可以把上千只羊趕入羊圈。
只要將人多的一方羊羣化,對他們進行威懾和驅趕,就能完成以一敵十、甚至敵百的神操作。
就連現代戰(zhàn)爭,都離不開陣法。
戰(zhàn)列艦有T字橫頭陣,航母有輪型陣,飛機有雙機、四機編隊,導彈也有導彈發(fā)射陣地。
有大陣在,漢軍哪怕人多勢衆(zhòng),也不敢輕動。
至於繞過大陣,直取康海郡,更是不可取。
小股兵馬還可以說說。
可要是不走正經官道,六七萬的大軍,基本沒有爬出大山的能力。
同時走小道,還容易被埋伏。
糧秣物資,也是個麻煩事。
就算漢軍意志堅韌,組織力夠強,累死累活的繞過去了,還容易被這邊的東胡兵馬偷屁股。
“這該如何是好?”
充當先鋒的雷蘭,第一個就慌了,他是一點戰(zhàn)陣都不懂。
“天色已晚,今日暫且紮營收兵,晚上召集衆(zhòng)人大帳議事,看看如何破解這個陣勢?!?
劉恪眼見有大陣阻撓,實在無法進兵,只好先下令安營紮寨。
剛拔營又紮營,將士們倒是沒什麼異議。
畢竟天色不早,晚上安穩(wěn)睡上一覺,也挺好。
入夜,大帳中,劉恪再度召集衆(zhòng)將議事。
“這個大陣我是沒見過,你們不知道有誰見過沒有?”
雷蘭嘟囔著,以前交趾國都是菜雞互啄。
將領是不錯,都有一定質量,可兵員素質不行,什麼名將來了,都擺不成大陣。
“什麼大陣?”
在後軍殿後的李景績,一頭霧水。
巴尼漢更是聽都沒聽說過,打仗不是伱砍我我捅你嗎?還大陣?
見此,劉恪便將前面擋路的東胡大陣,與衆(zhòng)將講述一番。
“原來是這樣。”
李景績不急不惱,道:
“末將讀過一些兵書,對陣法有些瞭解。”
“這大陣首先便要知道是個什麼陣,而後才能找破解之法。”
劉恪聞言,眼前一亮:
“李卿通曉戰(zhàn)陣?”
這李景績總是滿口兵法雲的,兵法中自然記載了陣法相關。
不用他帶兵破陣,只要說個破解之法,就足夠了。
李景績搖頭:
“不敢說通曉,不過確實讀到過一些陣法,明天一早,末將登高一觀,先看看是個什麼陣勢?!?
有人瞭解過就行,登時,衆(zhòng)將也有些放鬆。
戴著半張面具的狄邯,也是如此。
他有統(tǒng)軍之能,但著實不怎麼了解陣法,畢竟以前完全用不上。
第二天一早,劉恪親自帶著衆(zhòng)將一同登高,遠遠觀看乞顏銅瀚布成的軍陣。
“李卿可曾看得明白?”
劉恪看李景績得表情凝重,知道他十有八九,看出一點眉目了。
“陛下,這應該是八門金鎖陣?!?
“傳言此陣法由孫武所創(chuàng),依照生、死、休、傷、驚、開、景、杜八門而布,變幻莫測。”
“如果不懂陣法而擅闖,絕對非死即傷、有去無回。”
李景績看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
“據傳當年武侯便是在此基礎上,衍生開創(chuàng)了八卦陣?!?
“.”
衆(zhòng)將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後文了?
李景績表示,後面沒了。
他看得懂,但是不會破。
劉恪也是啞然失語。
好傢伙,東胡人都會用上漢人的陣法了,他自己這邊添爲大漢正統(tǒng),居然還沒一個會破陣的!
衆(zhòng)將又回到營中,卻見得乞顏銅瀚直接派人叫陣。
倒是沒多少人被叫陣叫的義憤填膺,但此時著實不應該多加拖延。
乞顏金瀚寧願分兵,也要在官道上佈陣阻攔漢軍,必然是在康??こ侵掠辛舜笸黄?。
如果拖延幾日,保不齊康??ぞ推屏?。
而且還有半點消息都沒傳回來,生死存亡一念間的嶽少謙與逐溪縣,也在等待支援。
雷蘭眉頭一皺,忍耐不得,抱拳請命道:
“陛下,請給末將一支輕騎,待我出城破陣,挫敵銳氣!”
劉恪沒有立即做出決斷。
一邊的李景績反而先挫己方銳氣,搖著頭道:
“雷將軍不必著急,八門金鎖陣,變幻莫測,威力無窮,一旦展開,若是不得其法,縱然十倍之數,亦難攻破。”
雷蘭一時間氣急,你個牛鼻子,好說歹說,光吹敵軍,又拿不出個破敵方法,不是光叫人受氣麼?!
“這樣,李卿,你率部三千,去探一探大陣虛實?!?
“雖說這八門金鎖陣已然佈下,但東胡人又能發(fā)揮其幾分效用呢?”
傻愣著看著肯定不是個事,劉恪直接點將。
“是!”
李景績肅然領命,軍中懂得陣法的,看來只有自己了。
能不能破陣,他沒信心,但起碼還是能全身而退的。
雷蘭與巴尼漢頓時一愣,一時間有些不明白。
倒是狄邯等著李景績走了之後,悄悄問了一句:
“莫非陛下欲行驕兵之計?”
劉恪有點不忍心,怎麼都知道李景績打不了勝仗了呢?
好吧,他確實有這個打算。
詐敗確實對結成大陣的敵人,沒什麼效果。
敵軍不會放棄大陣而深入他處。
但漢軍敗了一場,能讓敵軍驕縱自傲??!
人,一旦得意忘形,就有了破綻。
而李景績此時,已經率軍三千,朝著八門金鎖陣直衝而去。
望著徑直入陣的三千兵馬,乞顏銅瀚笑著搖了搖頭:
“漢軍之中,果然沒有識得陣法的高人。”
“區(qū)區(qū)數千兵馬,竟敢於傷門直入,竟是如此勇猛!”
乞顏銅瀚身邊的幾名親衛(wèi)們,也是紛紛開懷大笑。
何止勇猛,簡直無知!
傷門、驚門、休門,三門入則傷!
雖說李景績所進的傷門,較爲薄弱,士卒不多,但明擺著是讓來犯之敵,繼續(xù)深入的幌子啊!
可以說,一旦進了傷門,就等於是吃了敗仗。
“可惜,要是進了杜門、死門,其人必亡!”
果不其然。
李景績率領的這三千兵馬,纔剛剛過了傷門,就被乞顏銅瀚以令旗,指揮驚門、休門的伏兵夾擊。
這陣法妙就妙在此處。
不需要過多的旗語,能迅速變化調動,形成局部以多擊少之勢。
受了夾擊,李景績登時落入頹勢,不再想著破陣,而是全力退走。
就連其所部將士,都已是熟練無比。
甚至在李景績開口的第一時間,就在心裡一同默唸起了軍令。
“前軍變後軍,後軍變前軍,撤軍!”
一字不差。
李景績最後安全退出八門金鎖陣,傷亡倒是不多,但著實打擊奈何這大陣不得。
在其之後,更是有一員驍勇的東胡將領,舉著馬刀高喊道:
“漢人將領,我家將軍讓你傳話給那劉雉兒!”
李景績面色難看,踏馬的敗了一場,敵將還耀武揚威的要他傳話,哪能忍?
他當即破口大罵:
“有屁快放,陛下不接受東胡人的投降!”
“漢軍之中,沒有俘虜!”
“若是你家將軍想要投降,只需獻頭便可,降就不必了!”
那東胡將領臉皮抽了抽,這牛鼻子還敢呈口舌之利?
他當即彎弓一箭射往李景績胯下馬頭。
沒射中。
無所謂。
東胡將領繼續(xù)道:
“連此陣都破不了,連吃敗仗,還敢大言不慚!”
“我家將軍說了,大可汗此番親征,這陣不過是開胃菜罷了!”
“逐溪、康海二地陷落,可算得上小菜!”
“大漢亡國,纔算得上主宴!”
“戰(zhàn)場不適合你們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窩囊貨,這天下是狼的天下!”
“鼠輩安敢如此!”
李景績目眥欲裂,回射一箭也是落到空處。
正逢此時,後方雷蘭率部趕來接應,與李景績合兵一處,雙方有六千人。
東胡不過萬餘人,已不佔多少兵力優(yōu)勢。
李景績見此,道:
“雷將軍,不如你與我再往陣中殺上一趟?”
“這?”
雷蘭面露難色,我要是率兵衝陣,說不定能破得陣去。
可要是加上了你.
“哼,你怕什麼!難道沒聽到那胡狗方纔大放厥詞嗎?”
“沒”
雷蘭還真沒聽到,剛纔他還隔著大老遠呢!
李景績見此,瞇著眼:
“要足夠了解大陣,纔有破陣之法?!?
“方纔雖然敗上一場,但我心中已然有數,東胡士卒對八門金鎖陣,並不能做到變化自如?!?
“最多隻能發(fā)揮七成威能?!?
“七成?”
雷蘭搖頭,七成你也是敗走了?。?
不過見李景績執(zhí)意如此,便也同意再探一探陣。
畢竟大陣攔路,肯定要找破陣的方法。
他索性將指揮權交給了李景績。
反正是要敗走的,讓李景績來,這活兒他擅長。
李景績這次從生門而入,率領六千兵馬,緩緩入陣。
行進十分謹慎,並未因見到東胡兵馬而慌亂。
恰好生門的攻勢,也不算強,一時之間,倒是沒什麼傷亡。
就是迷路了,有些找不著北。
“可惜啊”
乞顏銅瀚嘴上念著可惜,可心中已經樂死了。
這次是沒殺傷多少漢軍,但拖延漢軍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至多三日,兄長就能拿下康???。
就漢軍士卒現在的表現,三日之內,肯定破不了他的八門金鎖陣。
左右衝殺一陣,李景績心中有些明悟,但又不得其法。
“胡狗怎敢如此!”
李景績暗罵了一聲,那大可汗自幼長在草原上,這八門金鎖陣肯定是有漢人教他,這才能掌握熟練之後,再傳與他人。
把漢人的東西拿給胡狗,再讓胡狗拿來打漢人。
漢奸比胡狗還狗啊!
李景績罵完之後,便下令道:
“前軍變後軍,後軍變前軍,撤軍!”
生門確實殺傷不強,李景績這次幾乎全身而退。
雷蘭也是頗爲驚異,他在陣中找不著北的時候,還以爲要完了。
沒想到李景績硬生生能安然退走,大概這也是種能力吧?
“不過能贏的話,爲什麼要?。俊?
雷蘭嘟囔一句,和李景績一同率軍撤回營中。
而東胡人所佈下的八門金鎖陣,在經過少許的嘈雜,重歸於寧靜。
就像是路口的一塊巨石,巍然不動,不做聲勢。
但卻結結實實的,堵住了路。
“破不了陣嗎?”
見李景績與雷蘭二人無功而返。
劉恪也是苦惱不已。
“八門金鎖陣”
他愁眉不展的唸叨著,要是傅玄策沒走就好了。
多半還有破解之法,再不濟也能把對面的東胡人整的內亂,讓他們自亂陣腳。
可傅玄策也是有要事在身,普六茹部的爆炸,也是對戰(zhàn)局至關重要的一點。
“還是人手短缺啊,和佔據天下的東胡相比,不僅僅是國力、兵力上的區(qū)別,人家積累了幾十年的人才,也強於大漢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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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從戰(zhàn)場上拿漢軍練級的人物,想菜都菜不了。
“八門金鎖.”
“等等,金鎖?”
忽而一陣鬼魅涌上心頭。
“八門金鎖也是鎖?。 ?
劉恪望向了自己的天命欄。
【鎖匠國王:擅長制鎖、開鎖、撬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