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過去了,大理仍舊僵持著,祝管事帶了人,在大理京城聯絡了衆位商戶,全部罷市,抗衡那些朝臣們的謀逆,也表達了衆人對納蘭墨塵的支持。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等待著四皇子的最後一擊!
一個月,沈珺昊沒有上朝,再拖下去,總也不是辦法。
慕容景輝與馬元童一同求見瑾悠,與瑾悠商議,“皇上已經一個月沒有上朝,那些人已經起了疑心,再這樣下去,定然會出事!”
忠國公馬元童也點頭說道:“正是,三郡王那邊也道,雲家幾次三番去他那裡探口風……”
瑾悠端坐在羅漢榻上,看向慕容景輝,“丞相認爲,該如何是好?”
慕容景輝皺眉道:“勢必要在這些人動作之前,給他們一個說辭,堵住他們的嘴!”
瑾悠又看向馬元童,“忠國公認爲,大理的這場仗,到底還會拖多久,才能打起來?”
馬元童抿脣深思,斟酌半晌方纔說道:“微臣認爲,最多拖不過十天,大理京城商戶罷市,這樣一來,老百姓買不到日需用品,一天兩天的還可以,可是一旦時間長了,百姓必然奮起,到時候,那些朝臣們也受不住!”
“十天……”瑾悠重複著這個時間,“十天之後,一旦大理打起來,皇上必然會出現,與納蘭墨塵內外夾擊,到時候,皇上不在宮裡的消息,就不用攔了!”
瑾悠微微沉吟,“這樣,本宮立刻讓人傳出話去,就說本宮脈象好轉,但是需要一味極珍貴的藥引子,皇上親自出宮,爲本宮去尋,如何?”
慕容景輝與馬元童對視一眼,紛紛點頭,“如此倒是可以拖上幾天的功夫。”
“能拖多久是多久,本宮爲皇上拖的時間越長,對大理的戰事便越有利,便是最後剩下個三五日的,想來也不打緊了,大元不可能在那三五日的時間裡出兵。”瑾悠側首看了一眼內殿,孫嘉怡的產期越來越近了,不知道還趕不趕得及。
馬元童應下道:“如此,還請皇后娘娘準備準備,今晚之前,微臣會讓隨雷安排一名與皇上身形相似的人出現在蒹葭殿,到時候,讓隨雷追隨,連夜出宮,那旁人會更相信一些。”
“爲了皇后娘娘的安危計,微臣會另派暗衛來守護蒹葭殿。”
“好,就這樣安排吧!”瑾悠深吸了一口氣,慕容景輝與馬元童一道退了出去。
瑾悠端坐在羅漢榻上半晌,歇息了一會兒,不願意這幅疲態讓孫嘉怡瞧見,蔣嬤嬤從殿外走了進來,遞上一盞桂花露,桂花濃郁的香氣在瑾悠身邊瀰漫開來,瑾悠方纔覺得,舒心了不少。
“婉婉和雪兒那裡,最近沒事兒吧。”瑾悠喝了兩口桂花露,潤了潤喉嚨問道。
“娘娘病危的消息傳出去的時候,婉婉和雪兒小姐都急得不成,要來求見,被老奴擋了回去,徐媽媽知道內情,應該是勸了詩雪公主幾句,詩雪公主不鬧了,婉婉小姐也安生了。”
瑾悠點了點頭,方纔站起身來,“本宮去看看嘉怡,穩婆什麼的,可都要預備好了,萬一……”
“娘娘放心就是,錢太醫就在東廂房候著呢,絕不會有事兒的。”蔣嬤嬤安撫著說道。
“恩,納蘭墨塵將嘉怡送來了寧朝,是信任皇上,信任本宮,本宮便是拼了自己這條命不要,也得將嘉怡母子保住。”
瑾悠話音一落,蔣嬤嬤連忙打斷道:“娘娘可別說了這樣的話,娘娘與嘉怡皇后都會好好的,都會母子平安的。”
“恩,嬤嬤說的是,我們都會好好的。”瑾悠踏步進了內殿,蔣嬤嬤方纔扭轉身子,去了外殿,見到素心,素雲,雲珠,雲瑤道:“這幾天咱們都打起精神來,千萬不能讓娘娘和嘉怡皇后出事!”
幾人重重的點了點頭!
卻說桃花塢這邊,澹臺婉看著對面安心作畫的沈詩雪,柔聲問道:“雪兒,三姐姐都一個月沒有出了蒹葭殿了,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我心裡著實擔憂的很。”
沈詩雪沒有擡頭,只是安心作畫,“婉婉,你別想那麼多,原本太學那邊,是要咱們住在那裡的,後來母后出事,你我心中擔憂,死活要回宮住著,以免錯過了蒹葭殿的消息。”
“如今你我課業繁忙,路上就要耽擱一段時間,這課業幾乎要完成到半夜三更去,你還是抓緊時間作畫吧!不然明天夫子要罵的!”
澹臺婉看著沈詩雪的模樣,有些怨怪的說道:“你到底跟三姐姐沒有血緣關係,自然是不急的,若是三姐姐當真出了事兒,我可怎麼辦?”
“到了這個時候,還做什麼課業?那夫子也是的,我便是不做,他又能如何!”
澹臺婉也是這陣子被憋壞了,她一個月見不到瑾悠,先前鄒氏的事兒,惹了瑾悠厭煩,她也不敢強闖蒹葭殿,原是想要讓沈詩雪帶頭進去看看,可沈詩雪慢慢的愈發的不著急,她哪裡還能坐得住?
沈詩雪微微皺了皺眉,撂下狼毫筆,很認真的看向澹臺婉:“婉婉,我不是與你們沒有關係,如今在蒹葭殿中病危的那個,是我的母后,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我心裡比你要著急。”
“可著急又能如何?難道說,因爲著急,我便要怒闖蒹葭殿,去瞧瞧母后?”
“萬一母后正在被診治著,正是需要靜養的時候,因爲你我的出現,讓母后……”
沈詩雪頓了頓,到底沒有說了後頭的話,“總之,蔣嬤嬤和徐媽媽說的對,你我年紀尚小,如今能做得,便是安守本分,既然父皇和母后讓你我好好讀課業,那我便聽了父皇與母后的,絕不給父皇與母后拖後腿兒也就是了!”
沈詩雪也被澹臺婉的話氣到了,這些年,從來沒有人這樣直白的說過,她是個外人!
她不是外人,她是瑾悠的義女,如今病危的那個,是她的母后!
澹臺婉懨懨的不說話,半晌才攪著帕子說道:“雪兒,你別生氣,我也是因爲心急,纔會說了這樣的話,我……不是故意的。”
沈詩雪第一次這樣毫不客氣的與澹臺婉說話,徐媽媽偷偷的告訴她,讓她彆著急,還不讓她跟澹臺婉說,沈詩雪心裡便已經起疑心了。
澹臺婉是瑾悠的庶妹,瑾悠的實情,肯告訴她這個義女,卻沒有告訴了澹臺婉,這原本就說明一些問題了!
“我不會生氣,也不敢生氣,論起來,你是母后的庶妹,我是母后的義女,論輩分,我是應該稱呼你一句姨母的。”
“先前我總念著,你我是一處長大的,從來沒有講究過這樣那樣的輩分,如今看來,倒是我錯了,竟然讓姨母覺得,我是個外人了。”
沈詩雪恭恭敬敬的給澹臺婉見了個禮,“雪兒如今就給婉姨母補上這個禮,日後也絕不會再稱呼婉姨母爲婉婉了。”
“婉姨母好好在桃花塢歇著吧,既然婉姨母不肯寫了課業,那雪兒也不好打擾了,雪兒除了太學的課業外,還有旁的畫藝課業,若是耽擱了,怕是完不成,雪兒這就回去了。”
沈詩雪吩咐身邊的徐媽媽,將她做了一半的畫作收起來,擡腳就出了桃花塢!
徐媽媽抱著畫作,緊緊跟在後面,到了無人處,徐媽媽見沈詩雪早已經淚流滿面,嘆口氣說道:“公主何必與婉婉小姐鬧僵起來?”
沈詩雪用竹青色縷金絲的帕子抹了眼淚,抿了抿脣說道:“她今天將話說的那樣難聽,連我是個外人的話都說出口來,若是我還一無所動,那必然會讓她起了疑心。”
“索性,我便與她鬧起來,她倒有幾天不敢動作的!”沈詩雪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我便是心裡難受,我……我跟她是一道來的寧朝,那時候,兩個人都是五歲,她性子柔婉,一向護著我。”
“便是當初的七公主欺負我,她也一樣能護著我,我就是不明白,不明白爲什麼,她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當初那個與我一道住著,說永不分離的婉婉,到底去哪兒了!”
沈詩雪越說越傷心,徐媽媽輕輕的拍了拍沈詩雪的髮髻,“這人啊……總是習慣高高在上的施與憐憫,一旦發現,自己施與憐憫的人,竟然站在了自己的頭上,她就會失落。”
沈詩雪反駁道:“既然婉婉覺得,我是踩在了她頭上,她努力些,將琴棋書畫,婦容女德都學的好一些,越過我去,不就是了?”
徐媽媽欣慰的拍了拍沈詩雪,“若是所有人都如公主這般想,也就沒有那麼多的禍事了,可是大多數人遇到這樣的情況,想的不是努力站得更高,而是將上頭的那個人拽下來,這便是人性!”
沈詩雪抿了抿脣,“徐媽媽,我不會成爲那樣的人,我要努力,努力將所有的事情都做到最好,婉婉讓母后寒了心,我就要成爲母后心頭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