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娘娘懷了身孕,妾身便急忙趕進宮裡來了。”朱寒煙說著,給瑾悠行了一禮,擔憂的說道:“皇后娘娘這陣子爲了眉貴妃的事兒擔憂著,可曾累了身子?娘娘也真真是的,這樣的事兒,總該自己惦記著些,若是一個不小心……”
朱寒煙忍不住數落著瑾悠,說道這裡,才覺得自己說的話,著實過了,這種晦氣的話,如何能在這當口說,便緊忙的住了口,轉了話頭說道:“貴妃娘娘的身子已經好多了吧?”
瑾悠點了點頭,“昨個兒還來蒹葭殿著,說了好些個話,又說了什麼縫製小衣裳的事兒,說是她這個做姨母的,要將所有的衣衫都攬了過去,任誰都不能跟她搶!”
瑾悠想著昨個兒澹臺眉的神情,心裡微微觸動,“本宮瞧著,四妹妹經歷了這次的事兒,心胸開闊了一些,沒有先前那麼多的愁怨了。”
朱寒煙感慨道:“經歷了生死的人,自然是什麼都想開了。”
朱寒煙想到自己當年,爲了三皇子犧牲到那般境地,當瞧著三皇子在天牢裡的時候,才一瞬間,將所有的恩恩怨怨,全部化開了。
“好在沒有傷著身子,錢太醫說,四妹妹只是餓得時間有些長,旁的倒是無礙的,將養幾日,就能調養過來,若是經此一事,能讓四妹妹的臉上多些笑顏,本宮倒也是欣慰的。”瑾悠莞爾一笑道。
朱寒煙也隨著瑾悠微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如今妾身倒是不愁自己孩兒的前程了,回頭就讓妾身的孩子,給娘娘的孩子做伴讀,將來怎麼也得封個正三品官不是?”
朱寒煙刻意拿話來逗瑾悠,瑾悠被朱寒煙三言兩語說的,便帶了笑顏。
緩了片刻,朱寒煙方道:“妾身今個兒入宮,是有件事兒要跟娘娘說,最近宮外不是很太平。”
“怎麼說?”瑾悠本是倚靠在身後的玫紫色大迎枕上,聽了朱寒煙這話,便有些心急的,要坐起來。
朱寒煙連忙攔了,“娘娘別憂心,跟皇上沒有關係,是雲家和慕容家。”
雲大人被貶斥的事,瑾悠知曉,沈珺昊早就想要處置了雲家,只擔憂雲家乃是世家大族,一時不好動了,經此一事,雲家分崩離析,沈珺昊在這個時候對雲家出手,是再好不過的時機。
“雲家那個老狐貍,當天得了聖旨,便在自家府門前摔了個倒栽蔥,一病不起,竟是撒起潑來,這般一來,皇上倒是不好將他立時打發出京城去。”朱寒煙將馬元童說給她的話,說給了瑾悠聽。
“雲家到底這樣了,雲家的那些個旁支又是扶不起來的,倒也沒什麼可擔憂的了,夫君說,雲家屹立不倒這些年,身後不可能一點兒勢力都沒有。”
“先前雲無雙走了個乾淨,一面是擔憂雲家的人用親情壓制著她,讓她幫忙出頭,另一面,怕是也知道雲家有些根基,皇上一時動不得雲家,怕自己將來左右爲難,纔會早早走了!”朱寒煙覺得先前的皇后雲無雙做事兒著實不大厚道,忍不住說道。
瑾悠擺擺手道:“她倒是也沒做錯了什麼,與其將來兩難,倒不如一早走了,否則她若是還在,本宮也不好當著她的面,去尋了雲家老夫人的麻煩,有利有弊罷了。”
“倒是慕容府出了什麼事兒?”瑾悠想了想道:“本宮有孕之事,司徒氏定然是聽了的,如今也沒見她遞牌子入宮,莫不是慕容府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兒?”
朱寒煙在一旁給瑾悠溫了清水,遞了過去,方道:“慕容老太爺怕是不成了,夫君說,這事兒原是應該讓娘娘出面去勸慰的,但是娘娘現在身子不好,不便去與先生說,便想著當初在寧王府的時候,妾身與先生也是有些交情的,便讓妾身入宮一遭,去尋先生說一說。”
“無論當年有什麼樣的愁怨,人死如燈滅,眼見著慕容老太爺到了這步田地,總也該見上一見,至於會不會承繼了慕容府之類的,倒是次要的了。”
“你說的在理。”瑾悠揉了揉眉心道,“先前想著讓太后勸上一勸,可太后最近身子也不好,每天能醒來的時辰,最多半個多時辰,本宮不好用了這樣的事兒,煩擾了太后。”
“那就勞煩你去跟先生說一說吧,便是他一時著惱,也總好過悔恨終生,無論慕容老太爺當初做了什麼,到底是先生的父親。”瑾悠說道。
朱寒煙點了頭,“妾身也是這個意思,有些話,皇上和夫君卻是不能說了,到底男人之間,沒有女人那麼嘴碎的。妾身頂著肚子,便是苦口婆心一些,先生也不能將妾身趕出來。”
瑾悠又笑,“有你出面,先生沒有不應的道理,本宮是極放心的。”
定嬤嬤這邊給瑾悠煮了紅棗桂圓湯來,用白瓷小碗裝著,給朱寒煙見了禮,“知道馬伕人也在,老奴給馬伕人另外煮了您愛用的青梅銀絲面,夫人是這會兒用,還是等著午膳一道上來?”
朱寒煙想了想道:“不如先端了來,我吃了再去尋先生。”
定嬤嬤自是應下,去外頭端了,朱寒煙扭臉對瑾悠說道:“如今愈發的能吃了,一天要吃了好幾頓膳食,怕是再過上兩個月,妾身便不容易進宮了,指不定吃成了個胖子,走不動路了。”
瑾悠看著朱寒煙,著實是胖了些,下巴都圓潤了,“孕婦本就應該多用一些膳食的,這倒是沒有什麼錯處的。只是你身邊可有得力的嬤嬤?若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可是不成?本宮聽定嬤嬤說過,到了後頭,就不能吃的太多,免得胎兒太大,生不出來。”
朱寒煙聽瑾悠說的害怕,“府裡如今倒是沒有年歲大的嬤嬤,妾身一直慣用丫頭的,不願意有年紀大的嬤嬤在身邊拘束著,如今聽娘娘說的在理,妾身還是要尋來的。”
瑾悠一聽這個便皺眉,“如今還沒有麼?不如讓徐媽媽去照看你幾個月?雪兒如今大了,徐媽媽便是不在宮裡,也是成的。”
“別別別。”朱寒煙有些臉紅的說道:“不瞞皇后娘娘,蕭雅公主先前就要送給妾身兩個嬤嬤,是妾身不肯收了的,別說是嬤嬤,便是穩婆和乳母都幫忙備下了,只是妾身擔憂夫君心中不喜,這才……”
瑾悠微微沉了臉,“自古女子生產,都是一腳踏入鬼門關的,馬大人爲人豁達,定然不會因爲這樣的事兒著惱,你要把握好分寸纔是,莫要在這樣的大事兒上犯糊塗!”
朱寒煙點了點頭,定嬤嬤已經將銀絲面端了上來,朱寒煙也不忌諱著,當著瑾悠的面就吃了個乾淨。
瑾悠笑言道:“本宮瞧著你吃的好,定嬤嬤,給本宮也挑了面來吃。”
定嬤嬤含笑去了,朱寒煙給定嬤嬤使了個眼色,瑾悠這幾日吃不下東西去,朱寒煙這是故意當著瑾悠的面吃的歡快的。
等著瑾悠的銀絲面上來,朱寒煙便告退道:“妾身這就去先生那裡勸慰著,慕容老太爺那,怕是等不得了,若是能勸著先生今天便出宮,那是最好不過的。”
瑾悠點了點頭,“到底是慕容府的家事,你也別將先生逼急了,先生也是個執拗性子的人。”
“妾身知曉,娘娘趁熱將銀絲面吃了,纔是正理。”朱寒煙帶著身邊的丫頭,奔著慕容景輝那裡去了。
具體朱寒煙與慕容景輝說了些什麼,瑾悠不知,但是等著午膳前,朱寒煙便迴轉了,笑語盈盈的說道:“先生已經出宮了。”
“這樣快?”瑾悠倒是有些驚訝,“你到底跟先生說了什麼?”
朱寒煙擺了擺手道:“妾身還真的沒有說些個什麼,只是帶了一句話給先生,聽司徒氏說,是慕容老太爺說給先生的。”
“什麼話?”瑾悠好奇的問道。
朱寒煙含笑在瑾悠身邊道:“老太爺說,先生偷了他一塊兒玉佩,務必還了他,不然他死也不能原諒了先生。”
瑾悠噗嗤一笑,“倒真是難爲了慕容老太爺,那樣一個倔強的人,爲了讓先生回府,竟然連這樣撒潑打諢的話,都能說了出來。”
朱寒煙手裡倒騰著小銀籤子,紮了瓣柑橘道:“其實不過是一個臺階罷了,先生心裡放不下,老太爺心裡也放不下,如今就勢退一步,也就是了。”
朱寒煙道:“先生心裡到底還是記掛著的,妾身不過說了兩句話,先生便氣鼓鼓的要出了宮去,一定要與老太爺好好說道說道,臨出宮的時候,卻是往身上帶了一盒子老山參,可不是一早就備好了的,只是抹不開面子罷了。”
瑾悠點了點頭,“先生心裡怕是也有悔的,當初爲了……”
太后兩個字,到底沒有說出來,“一片癡心錯付,先生若是當初遇到一個合適的人,如今慕容府怕是已經直上雲天了。”
朱寒煙一笑,“娘娘可別這般說話,直上雲天這種,只有皇上纔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