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閨房內靜謐的很,澹臺靜“不會說話”,自是不會張口,董珺昊受到過的訓練便是,若是不知道該如何張口,或是張口之後,會露出破綻,倒不如隻字不提。
這樣的靜謐沒有持續多久,澹臺靜不可能讓董珺昊一直在這邊坐著,萬一桂媽媽她們發現她良久都沒有喚人,那……
澹臺靜蛾眉輕蹙,爲難的看了一眼董珺昊,董珺昊直直的盯著前方,眼睛一動不動,只覺得如果一直這樣裝作看不到,也很好,這般看著……
董珺昊看到澹臺靜爲難的伸向自己的手,看著她的雪白指尖,在自己的手心緩慢移動,癢癢的感覺,直接傳到了心底裡,彷彿有一根羽毛,在自己的心上飄來蕩去的。
董珺昊輕輕的向圈椅後靠了靠,不敢離著澹臺靜太近,那樣的感覺,已經失去了他的控制,加速的心跳,周身籠罩的白牡丹茶香,越來越上升的體溫……
董珺昊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的,在澹臺靜那低垂的眼睫毛上,落下輕輕的吻,所以他不能,他不敢離著她那般近。
董珺昊深吸了一口氣,控制自己的語速,儘量讓那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麼慌張,澹臺靜在他的掌心寫下的,是問他的眼睛多久會好,董珺昊皺眉答道:“最多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便到了子時,七夕之夜的子時,乃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時辰吧。
董珺昊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日竟然會是這種模樣,這般耍賴,只爲了能在澹臺靜身邊待得久一些。若是讓劉林泉知道,怕是會震驚的下巴掉在地上!
澹臺靜咬了咬下脣,似是很爲難,下一刻,卻是從屏風後轉了出去,再回轉的時候,已經穿戴整齊了。
董珺昊明白,澹臺靜一定是去外頭吩咐人,不用人值夜了,這樣,即便他留在這裡,也不會被人發覺。
看著面前的澹臺靜,原本圓潤的下巴,不過幾日沒見,已經稍稍有些尖了,身穿一件淺藍祥雲紋雨花錦褙子,撒花百蝶穿花紋挑線裙,烏雲般的頭髮披在身後,手中拿著一個雙結長命富貴的竹篦,一下下通著頭髮。
澹臺靜似是當真相信了自己看不見,只端了一盞茶,放在董珺昊身邊的小幾子上,又拉了他的手,將董珺昊骨節分明的手掌敷在那茶盞上,便躲開了。
董珺昊手心的溫熱,加上面前小小姐溫婉淡然的模樣,讓董珺昊覺得,這樣的日子,是極不錯的,也許……
就在董珺昊想要繼續想下去的時候,卻是澹臺靜喚了一個丫鬟進來,董珺昊一下子冷靜了下來,剛剛纔有些溫暖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素心看到董珺昊的時候,無疑是震驚的,震驚的……不能說出話來!
但是素心是最忠於澹臺靜的人,澹臺靜低頭與她耳語了幾句,素心便平靜下來,看向面前的董珺昊道:“我家三小姐想問表少爺,深夜造訪,可是因著二老爺的事情?”
董珺昊的面色陰沉的可怕,澹臺靜以爲,他是因爲自己眼睛有暗疾,被人發覺,纔會如此,也沒有太在意,憑什麼董珺昊可以夜闖她的閨房,她卻什麼都要聽他的?
在青石板路上見到董珺昊的時候,他面上有憂愁之色,可沒過半個時辰,他便出現在自己的閨房裡,若說董珺昊擔憂之事,與她無關,怕是解釋不得。
澹臺靜總不能這麼由著董珺昊,在她的閨房裡進進出出,若是始終不喚人進來,怕是董珺昊要一直這麼肆無忌憚下去,可若是喚了桂媽媽與蔣嬤嬤進來,又怕失了董珺昊的臉面,想來想去,還是將素心喚了進來。
有些話,澹臺靜不方便說,總不能這麼一直在董珺昊的手心寫字,男女授受不親……
董珺昊若是知道,澹臺靜此刻想得是這句話,一定要氣得跳腳。
董珺昊因爲素心的出現有些不悅,澹臺靜竟然肯信任一個丫鬟,也不肯信任自己,看著澹臺靜在素心耳邊低語,生怕自己聽到的樣子,董珺昊只覺得自己的心,塞塞的,似是堵塞了一般。
董珺昊神色不變,冷聲回道:“在下想要借表妹的手,送個人到令尊身邊。”
沒等澹臺靜跟素心傳話,董珺昊便繼續說道:“令尊身邊後宅空虛,定然是需要一朵解語花的。三小姐作爲澹臺二老爺的嫡長女,應該替父分憂。”
澹臺靜瞪大了眼睛,怎麼也沒有想到,董珺昊一個大男人,竟然要往澹臺善昌身邊送姨娘?
想到先前自己得到的消息,董珺昊是三皇子跟前的得力人,因爲入宮便在三皇子的宮殿守衛,三皇子待他情份非同一般,出宮立府後,也一直多有來往,而澹臺善昌乃是四皇子府長史,這可算得上是……政敵了。
“三小姐想問,表少爺怎麼就這麼肯定,三小姐會幫助表少爺,而不是將這件事情,告知二老爺呢?畢竟二老爺是三小姐的生身父親。”素心代替澹臺靜張口問道。
董珺昊直直的盯著澹臺靜,看到她那雙清澈的眸子裡,寫滿了不解,不由失笑道:“三小姐能一下子猜出我的來意,怎麼卻不能參透這其中的道理?”
董珺昊微微眨了眨眼睛,站起身來,道:“三小姐應該是知道,你的新母親是何人了?三小姐先前在澤城的時候,是如何被葉氏與兩個庶妹欺侮的,我也略有耳聞,三小姐婚嫁在即,不出意外,你的婚事,將會被新母親左右。”
“不要以爲,你入宮爲女官,便可以逃脫一劫。”董珺昊墨玉般的眸子,微微一瞇,俯下身來,直視澹臺靜,道:“我在太后的宮中守衛,想來你是知道的,宮中女官儘夠,太后已經下了懿旨,明年選拔女官,取消了,下一次,要再等三年了,到時候,你就十七了!”
澹臺靜怎麼也沒有想到,明年選拔女官會取消,沒有想到自己明明可以逃脫的命運,再次被扼殺了,她的婚事會被新的二夫人左右,那麼她……
董珺昊走了出去,留話道:“三日後是我母親生辰,三小姐若是想通了,自可在那日來尋我。”
董珺昊什麼時候走的,怎麼走的,澹臺靜都有沒有注意到,等到她思量了半宿,決定初十那日去尋董珺昊,達成這個交易的時候,才反應到,董珺昊走的時候,應該是眼睛看得到了,那他是什麼時候,能看得到的?他有沒有看到自己跟素心咬耳朵?
中午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