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樹義走到門口,正好見漂亮丫鬟與乞丐分開。
他視線隨意看了乞丐一眼,剛要收回,忽地頓了一下。
“少爺!”
婉兒奔至劉樹義身前,嬌俏可人的臉蛋擋住了劉樹義的視線,眉眼彎彎:“你看到院子裡的那些箱子了嗎?那箱子裡裝的都是好東西,綾羅綢緞,還有銅錢,我們真的要過好日子了。”
聽著婉兒如百靈鳥雀躍的話,劉樹義收回視線,笑著點頭:“自是看到了。”
陽光下的婉兒,臉蛋吹彈可破,細小的絨毛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俏麗,她一邊掰著手指,一邊道:“有了錢財,好多事就都可以做了。”
“可以給少爺買新的袍子、新的鞋子、新的襆頭,還可以多買些肉,再也不用讓少爺只能吃肉沫了。”
“還有還有,宅子也可以修葺了,屋頂再不修,夏天一來,屋子都要被泡爛……”
看著婉兒如管家婆一樣細細算計的樣子,劉樹義不由失笑搖頭。
他擡起手,揉了揉婉兒柔軟的小腦袋,道:“走。”
“去哪?”
婉兒茫然的擡起頭。
“你不是要買新衣服嗎?走,我們去買,給我買,也給你和常伯都買,一家人,誰也不能缺了。”
劉樹義不是一個摳門的人,既然不再缺錢了,那就不能虧待任何人。
婉兒一聽,靈動的眼眸頓時一亮:“我也有?”
“你要不是我的家人,那你也可以沒有。”劉樹義笑著說道。
“不不不,我當然是。”婉兒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
劉樹義微不可察的瞥了一眼乞丐離去的方向,旋即笑著說道:“既如此,那就別問這麼傻的問題,走吧,隨便挑,隨便買……”
他大手一揮,難得說了一句中二的話:“今天的一切,由本少爺買單……付錢。”
看著劉樹義意氣風發的樣子,婉兒不由吸了吸鼻子,她忍不住道:“少爺不再藏拙,明珠終於洗去浮塵,真好。”
“還不走?”
劉樹義走了幾步,忽然發現漂亮丫鬟正傻傻的看著自己,不由招手喊道。
“來啦!少爺等等我~”
…………
“咦,劉主事!”
製衣店門口。
劉樹義正倚靠門柱,打著哈欠,百無聊賴的等著漂亮丫鬟挑選衣服,忽地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轉頭看去,便見身著黑色鎧甲,膚色之黑足以與鎧甲比肩的程處默,正領著金吾衛,從街道東邊急步走來。
“程中郎將。”
劉樹義拱了拱手,見程處默行色匆匆,好奇道:“你這是在執行公務?”
“別提了。”
程處默擺了擺手,一臉愁容:“昨晚你不是把趙成易給揪出來了嘛,之後我就奉命帶人去了趙府,想著先把趙家人控制住,然後搜查一下,看看能否搜查出他裝鬼用的蟒袍與紙鳶,還有去歲丟失的賑災款。”
“不順利?”劉樹義猜測道。
“何止是不順利啊!”
程處默搖著頭,道:“我們翻遍了整個趙府,都沒有找到半點蟒袍與紙鳶的影子,那丟失的數萬賑災錢,更是不見影蹤。”
“而且不僅如此,我本來想著把趙成易的妻兒抓起來,詢問他們,看看能否問出些秘密,誰知……”
他看向劉樹義,搖頭道:“她們根本就沒有在趙府。”
“沒在趙府?”
劉樹義對蟒袍與紙鳶搜查不到之事,並不意外。
畢竟該滅口的人都已經殺光了,息王鬼魂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繼續留著,只會成爲暴露的隱患。
以趙成易的性子,自然是在殺完趙慈後,第一時間就將其銷燬。
至於賑災款搜不到,也不算多奇怪。
將數萬貫賑災款藏在自己家裡,萬一遇到個竊賊,發現了這些錢財,或者被下人走漏個風聲,都會將他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所以,不藏在自己宅邸,才正常。
更別說,趙成易背後明顯還有一個地位更高的人,陷害四品侍郎這麼大的事,未必沒有那人的指使。
那麼賑災款,在那人手中的概率也不低。
此行什麼也找不到,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趙成易的妻兒不在趙府,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他說道:“問過趙家下人了嗎?他們可知趙成易妻兒去了哪裡?”
“自然問過了。”
程處默苦著臉道:“可是他們都說不知道。”
“不知道去了哪?”
“不僅是不知道去了哪,連她們什麼時候不見的都不知道。”
劉樹義聞言,神色終於認真了幾分。
他意識到了此事的不對之處。
他看向程處默,道:“最後一次見到趙成易妻兒,是在何時?”
“戌時左右,用過晚膳,之後她們就回房休息了。”
程處默知道劉樹義的本事,毫無保留的說道。
他臉色很是不好,昨晚本以爲執行的就是一個簡單的任務,隨隨便便就能交差,可誰知,物證搜不到,賑災款搜不到,現在連人也沒找到。
周墨與他在金吾衛裡,正是競爭最激烈的時候,若這麼簡單的任務,都執行的如此拉胯,周墨必不會錯過這次機會,必會落井下石。
到那時,他的處境將十分不利。
晉升的機會都可能會斷送。
現在也許只有劉樹義,能幫到他了。
劉樹義並不清楚程處默的困境,他只知道,趙成易是自己揪出來的,而且趙成易身上藏著關於自己的秘密,所以對趙成易的事,他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
他看向程處默,沉思片刻後,道:“也就是說,趙成易妻兒,是在昨晚忽然消失的,趙家下人沒有任何人,看到她們是如何離開的?”
“是。”
“問過趙成易了嗎?”劉樹義道:“他是昨夜落網的,他妻兒又是昨夜秘密失蹤的,不出意外,這與他脫不了關係,有可能是昨夜突然被我們叫到戶部,讓他察覺到他可能會暴露,因此將妻兒藏了起來,以確保她們的安全。”
誰知,在聽到劉樹義這句話後,程處默臉色更加難看。
甚至看向劉樹義的神色,也有些躊躇,彷彿不知該如何開口。
劉樹義閱人無數,一見直腸子的程處默這副表情,心裡不由一沉,道:“趙成易出事了?”
程處默沉重點頭:“他在大牢裡,被殺了。”
“被殺了!?”劉樹義瞳孔微微擴大:“在牢裡,沒人看管嗎?怎麼會被殺?”
“就是被看管的人殺的。”
程處默道:“昨晚我們將趙成易押送進了刑部大牢,專門叮囑獄卒,要看緊了趙成易,切莫讓趙成易逃了,不許任何外人靠近趙成易,以免有人與他串供。”
“結果……”
他搖著頭:“我們千防萬防,沒想到獄卒會動手!”
他看著劉樹義:“獄卒突然從懷中抽出匕首,毫無徵兆的就刺進了趙成易的心口,連刺三刀,直接把趙成易當場刺死!之後,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用匕首,抹了自己的脖子。”
“這個獄卒沒有親人,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他死後,我們連收屍的人都找不到,也自然沒法通過他的親人調查他。”
聽著程處默的話,劉樹義眉頭不由蹙起。
他說道:“如此看來……趙成易是被人滅口了,是他口中的那個‘他’做的嗎?”
“能在刑部大牢裡安排死士,出手如此果斷利落……”
“這個‘他’,不簡單啊!”
程處默連忙點頭:“杜僕射也是這樣認爲的,現在整個刑部都在自查,以免再有第二個獄卒隱藏。”
這種棋子,恐怕不是自查就能查出來的。
劉樹義眸光閃爍,趙成易死了,若問世間還有誰會知曉他的秘密,除了那個‘他’外,或許只有他的妻兒了……
可他的妻兒神秘消失了,要去哪裡找呢?
“那是什麼?”
“好大的鷹!”
就在劉樹義蹙眉沉思時,忽然間,一些議論聲突然響起。
劉樹義與程處默下意識擡起頭。
就見兩隻鷹,正展開翅膀,滑翔於頭頂上方。
灰褐色的翅膀,一展開,頗有種遮天蔽日的感覺。
同時它們的爪子上,似乎在抓著什麼東西。
忽然……
一頭鷹鬆開了它的爪子。
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從天而降。
那方向,正好是向劉樹義……身旁的程處默飛來。
程處默來不及多想,幾乎是下意識的張開了手。
然後……接住了那從天而降的,被鷹投遞的東西。
再然後……
程處默一張黑臉,陡然間煞白起來。
他看著懷中的東西,瞳孔一縮,直接尖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腦袋,這是人腦袋!”
“他孃的!怎麼會是腦袋啊!!!”
“這……這不就是趙成易夫人的腦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