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世民是命裴寂、杜如晦與魏徵三人共同主導調查,但杜如晦身爲李世民的心腹重臣,在地位上,是要高於其他兩人的。
因此,當杜如晦點頭應下劉樹義的請求後,即便裴寂再不情願,也沒法再反對了。
畢竟若再反對,那就不是針對劉樹義,而是和杜如晦作對了。
“既然杜僕射願意給你機會,那本官便給你三天時間。”
裴寂仍用公堂審問犯人的神色盯著劉樹義,聲音冷漠,充滿著上位者的威嚴。
“若三天後的此時,你仍交不出兇手,本官便親自來緝拿你歸案!”
“那時……”
他視線掃了杜如晦與魏徵一眼,道:“誰也救不了你!”
說完,裴寂便直接轉身,大步離開了這座在他看起來寒酸到極點的破敗院子。
杜如晦看著裴寂充滿著不渝的背影,眸光微深。
他如何聽不出裴寂最後的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裴寂在提醒自己,此刻他給自己面子,不爲難劉樹義,所以三天後,他對付劉樹義之時,自己也該同樣識趣。
還真是公平的交換……
杜如晦瞇了瞇眼睛,旋即收回視線,重新落在劉樹義身上。
旭日升起,光芒從東方而來,落在劉樹義身上,彷彿爲他披上了一身華貴的緋色官袍。
即便用再挑剔的眼光,劉樹義剛剛的應對,也讓他找不出半點毛病,他不由在想,若是自己遇到劉樹義同樣的危局,自己能應對的更好嗎?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這是一個曾經連自己都看走眼的出色之人,所以三天後,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他還真的很期待。
“既然息王屍首失蹤,與趙慈等人被殺是兩起案子,那我們也不能將所有時間精力都放在同一個案子上,所以接下來對趙慈等人被殺的案子,我就不陪你調查了。”
杜如晦緩緩開口,聲音仍舊十分溫和。
“我會安排兩個人配合你,你只管放心大膽的調查,不必去管你調查的人官職如何,品級如何,你只需記住一件事……”
杜如晦看著他,語氣平靜,卻充滿著不容置喙的強勢:“你是我刑部的人,你的背後有我給你撐腰,是我允你代我查案,誰若反抗,誰若敷衍,那就是與我作對!我會親自找他們算賬!”
“所以……”
他擡起了手,拍了拍劉樹義肩膀,道:“好好查!別讓我的一世英名,在你這裡翻了跟頭,我可不想三天後成爲笑柄。”
聽著杜如晦的話,饒是劉樹義這個兩世爲人之人,內心都不由熨帖起來。
他對杜如晦越發(fā)的有好感。
重重點頭:“我會證明,杜公沒有信錯人。”
“好!”
杜如晦爽朗一笑:“我刑部之人,就該有這種信心!”
說著,他直接轉身,看向身後的人羣,道:“程處默,杜構,過來!”
話落,兩道身影頓時走出。
左邊之人,年約二十,身著綠色官袍,體態(tài)修長,氣質儒和,充滿著書卷氣。
右邊之人,年齡也二十上下,身披黑色鎧甲,揹負兩板巨大板斧,體格魁梧,面容黝黑,仿若包公與張飛的集合體。
杜如晦介紹兩人:“程處默,金吾衛(wèi)左翊中郎將,犬子杜構,大理寺丞,接下來便由他們二人配合你調查,你有任何需要,儘管對他們二人說。”
聽到杜如晦的話,氣質儒和的杜構看向劉樹義,眼眸清潤,拱手道:“劉主事思維敏捷,明察秋毫,杜某甚是敬佩。”
“謬讚謬讚,也是我運氣好。”劉樹義忙回禮。
臉黑魁梧的程處默也大大咧咧拱手,隨著他的動作,身後的板斧互相碰撞,發(fā)出清脆聲響。
“真的是運氣好?那你能找到兇手嗎?要是找不到,你豈不是必死無疑?”
武將都這麼一根筋,不會說話嗎……
劉樹義眼皮跳了一下,但仍是笑著回禮:“爲了活下去,我會竭盡全力尋找兇手的。”
看著眼前一文一武,身份尊貴的兩人,劉樹義有些明白杜如晦安排他們的用意了。
一方面,杜構與程處默身份尊貴,有他們跟著自己,不用怕尋常官員故意爲難自己。
而另一方面,他們的身份,也讓他們不可能被自己收買,所以有他們盯著自己,也不用擔心自己會藉著查案的機會偷偷逃走。
杜如晦將一切都考慮的十分周全,不留絲毫漏洞。
“好了。”
見幾人寒暄完畢,杜如晦不再耽擱,向劉樹義道:“時間緊迫,我就不耽誤你查案了,記住,你只有三天時間,多一刻鐘,我能容你,裴司空不能容你,這是我能爲你爭取的最多時間,要抓緊!”
劉樹義正色道:“下官明白。”
杜如晦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任何多餘的話,與魏徵對視了一眼,便與魏徵毫不拖泥帶水的離開了。
很快,擁擠的院落,迅速寬敞了起來。
婉兒看著烏壓壓離去的衆(zhòng)人,回想著他們來時的氣勢洶洶,一時不由感到恍惚。
她沒想到,少爺竟然真的順利度過了此劫。
而且,還爭取到了查案立功的機會,一旦少爺真的破了案,少爺在杜如晦心裡留下這般好的印象,還怕以後沒升官的機會嗎?
可以說,少爺不僅是度過了眼前的危機,還爲以後的前程帶來了曙光……
少爺之前真的都是藏拙嗎?
現(xiàn)在的少爺,纔是少爺真正的樣子?
婉兒一雙水潤的瞳眸,帶著怔然,注視著眼前挺拔俊朗的男子。
感受著漂亮丫鬟的打量,劉樹義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現(xiàn),與原身有多大區(qū)別。
但危急關頭,他也顧不得人設崩不崩了。
他擡起手,輕輕揉了揉婉兒的腦袋,笑著說道:“讓你受驚了吧?現(xiàn)在沒事了,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雖然婉兒在他看來,仍是來路不明,而且還恰巧是在他兄長離奇消失的時間點出現(xiàn)的……但只憑剛剛自己遇到危險,婉兒主動將自己擋在身後,保護自己的做法,他對婉兒便沒法生出嫌隙。
婉兒感受著頭頂手掌傳來的溫暖,俏麗的臉蛋不由熱了幾分,關憂道:“那少爺?”
“我啊,當然得查案了,我只有三天時間,可不敢偷懶。”
劉樹義擡眸,看向懸掛東方的驕陽,都說秦時明月漢時關,縱使時間不同,可天上的日月永遠相同。
而自己,即便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看來,也仍是還要走向那條充滿著神秘、危險與刺激的查案之路上。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耽擱,直接看向身前的杜構與程處默,道:“我們走吧。”
“去哪?”程處默好奇詢問。
氣質溫潤的杜構,也看向劉樹義。
便見劉樹義漆黑的眸子裡,閃爍點點精芒,這一刻,他彷彿與前世的自己重合了。
敏銳的思維,在瘋狂運轉。
“韓度四人所在的卷宗,是戶部的案子。”
“第一個死亡之人韓度,也是戶部的官員,並且就死在戶部。”
“所以,這戶部……絕對與兇手,有某種聯(lián)繫!”
“查鬼不如查人。”
“我們,去戶部,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