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略相公,這次讓末將去吧!”五郎一聽說那羣盜匪已經(jīng)進入江南東路,頓時來了精神,雙拳一抱,堅毅的面龐上透露出求戰(zhàn)的慾望。
謝慕華看了看楊延彬,笑道:“七郎,平素你也打了不少仗了,這一次就讓給五哥好了。”
楊延彬自然沒有異議,五郎卻是激動萬分,他自知在指揮作戰(zhàn)上的天賦不如幾位兄弟,雖然論起武藝來,五郎是當(dāng)之無愧的楊家七子中的第一號人物,可是一人的勇猛不能代表全軍。尤其是在千軍萬馬的交戰(zhàn)中,個人的勇武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所以,五郎一直心甘情願的擔(dān)任謝慕華的侍衛(wèi)長,這個職位也恰到好處的用到他武藝超羣的長處。但是作爲(wèi)一代名將之後,五郎打心眼裡還是渴盼著能夠上陣殺敵,建功立業(yè)的。
謝慕華看了看在校場上休息的廂軍,吩咐道:“這次咱們兵分兩路,七郎和五郎你們?nèi)ミx出兩千名精銳士卒出來,五郎你帶一半兵馬,這一仗是你來打。其餘的兵馬交予本官和七郎親自帶領(lǐng),這一仗不容有失,倒不是本官不信任你,總要佈置妥當(dāng)了才能出擊。要是打的不夠漂亮,對江南局勢影響甚巨。諸位……拜託!”
五郎堅定了點了點頭,大步走回校場,和七郎一道很快就選出一批士卒來,謝慕華看著那些氣勢煥然一新的士卒,心中不由得充滿了期待……
江南東路、亂石崗。
方廣利臉上堆滿了笑容,跟隨在謝慕華的身後,不住朝前方張望著。
“怎麼?方大人是信不過楊統(tǒng)制帶的廂軍?還是信不過你巡檢司的探子?”謝慕華淡淡的問了一句。
方廣利是老成精的人了,他心中雖然有些緊張,卻不會表現(xiàn)在臉上。謝慕華說的這兩方面他都擔(dān)心,廂軍糜爛成什麼樣,方廣利的心裡有數(shù)的人。在兩浙路,傷亡兩千廂軍並不讓方廣利感到多麼奇怪,相反,要是傷亡小了,那纔不正常。這些廂軍就算是出去和街上的地痞混混打羣架都要靠人數(shù)上的優(yōu)勢,平素的訓(xùn)練更是亂七八糟。雖說楊家兄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威名赫赫,可是方廣利也不覺得這兩個加起來纔剛到四十歲的小夥子能鬧出多大的動靜。此外,巡檢司的探子關(guān)係著方廣利的顏面,要是情報不準(zhǔn),那些盜匪不從亂石崗過的話,方大人的面子可就丟大了……
“經(jīng)略相公說笑了,下官對兩位楊將軍佩服之至,巡檢司的探子都是下官一手訓(xùn)練出來的精幹士卒,必定不會讓相公失望的。”方廣利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陪著笑臉說道。
謝慕華笑了笑,也不言語,亂石崗這兒是那羣盜匪的必經(jīng)之路,三百來人的隊伍,要是化整爲(wèi)零還真不好辦。但是這羣人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居然大張旗鼓的跑到內(nèi)地,還是成羣結(jié)隊的打家劫舍!楊延彬提著大槍,跟在謝慕華的身旁,亂石崗東南方有一片林子,那兒已經(jīng)埋伏下了五郎的一千士卒,此外還有楊延彬親自帶領(lǐng)的一千人埋伏在這兒,務(wù)求讓那羣人來得去不得,盡數(shù)葬身於此。
五郎提著一柄鋼刀,伏在樹林中,身旁的士卒緊張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五郎低斥一聲:“通令下去,若是那個驚擾了敵人,自己提腦袋來見我!”
那些士卒低聲將五郎的命令傳了下去,樹林裡一會兒功夫又安靜了不少。五郎也知道對這些已經(jīng)荒廢了許久的廂軍不能逼得太緊,這些人大多是繼承的當(dāng)初南唐的軍隊,南唐軍隊的軍紀(jì)本來就不怎麼樣,曹彬大軍到了建康之後,李煜空有十多萬大軍卻不戰(zhàn)而降。這些軍隊幾乎沒有打過什麼仗,一個個都是在地方上橫行霸道慣了,等於是披著軍服的地痞流氓,偏偏還少了點流氓們好勇鬥狠的脾氣,這次要想取勝的話,除了事先的計劃周詳之外,五郎也需要一點運氣,不然的話,這些廂軍只要有一個帶頭跑的,其餘的只怕都嘩啦啦跟在後邊稀裡糊塗的跑沒影了!
日頭漸漸移到了正中,秋後一伏,秋老虎也頗爲(wèi)厲害,許多士卒的衣裳已經(jīng)被汗水溼透,但是苦於軍令,任憑溼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卻是動也不敢動,手中的刀柄上滑膩膩的都是汗水。五郎比他們好不到哪兒去,他放下手中的鋼刀,提起一張大弓出來,這張弓是專門爲(wèi)五郎特製的鐵胎弓,尋常的弓箭根本擋不住五郎的神力,雖然他射箭的準(zhǔn)頭跟七郎等人比起來還有些不足,但是比起一般的箭手還是強得多了。
一羣飛鳥驚叫著飛了起來,幾片枯黃的樹葉緩緩的飄落下來,從五郎的眼前掠過。一名獵戶出身的士卒趴在地上,附耳聽了一會,低聲對五郎說道:“統(tǒng)制,來了!”
五郎靠著大樹,緩緩支起半個身體,利用樹木的掩護,擡頭望去。過不一會,一隊人馬遠(yuǎn)遠(yuǎn)出現(xiàn)在五郎的視野裡。這些大宋和日本國的盜匪組成的隊伍,就算是走在路上也是涇渭分明,走在左側(cè)的一隊人馬,約有百十人,手中提著槍、刀、錘、斧……各種武器,走得頗爲(wèi)整齊,看樣子居然像是受過正規(guī)的軍事訓(xùn)練出身的士卒。而右側(cè)的那一隊人馬,人數(shù)約有二百來人,走得就頗爲(wèi)散亂,身上的衣服也是千奇百怪,還有不少人將頭髮在頭頂上紮成一個辮子,看起來頗爲(wèi)怪異,用的武器多是長劍之類,有一些人身上揹著弓箭,但是幾乎看不到有人穿著盔甲。五郎不禁冷笑一聲,就憑這些烏合之衆(zhòng),也敢來大宋鬧事,要是不給他們留下來,簡直對不起手中的鋼刀!但是兩浙路血淋淋的教訓(xùn)還在前邊,五郎也不會掉以輕心,用謝慕華的話來說就是——“從戰(zhàn)略上藐視敵人,從戰(zhàn)術(shù)上重視敵人。”
五郎緩緩抽出一支長箭,扣在弦上,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一個倭寇,弓開如滿月,箭去如流星,“嗖”的一聲,弓弦響處,長箭疾飛而出,將那名倒黴的倭寇射了個對穿,箭勢不減,帶著他的屍體倒退好幾步,竟然牢牢的釘在樹上。
那隊盜匪頓時炸開了鍋,手中的武器紛紛舉了起來,幾裡哇啦的喊著五郎根本就聽不懂的話。五郎舉起右手,用力往下一揮,身後的士卒會意,紛紛拉動機關(guān),由粗大的樹藤編成的套索,悉悉索索的捲了起來,頓時將二十多名盜匪套住腿腳,倒吊在樹上,有那見機的快的人,舉起長劍將樹藤砍斷,饒是如此,也摔了個七葷八素。但是那些措手不及的卻被直吊到樹頂,現(xiàn)在就算是他們想要砍斷樹藤,心中也是暗自發(fā)毛,吊在樹上,離地面足有兩丈的距離,現(xiàn)在掉下去的話,又是頭下腳上,幾乎是死定了……
儘管有不少套圈拉空,但是足夠給那些盜匪造成巨大的恐慌,爲(wèi)首的倭寇舉著長劍,哇哇大叫了幾聲,撥開射來的幾支冷箭,終於看到了躲在遠(yuǎn)處的對手,長劍一指,狂吼一聲,帶著怒氣沖天的部下衝了過來,那些大宋的匪徒看到日本人打起了頭陣,也隨在他們身後,叫嚷著殺了過來,這時候的距離已經(jīng)不是太遠(yuǎn),這些倭寇和盜匪可以看得見對面的士卒穿著廂軍的號衣,這些廂軍在兩浙路被他們打得狼狽不堪,此時再見,料想江南東路的廂軍也強不到哪裡去,頓時狂叫著殺了過來……
衝在最前的倭寇,忽然腳下一軟,身不由己掉了下去,地上霍然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陷坑,裡面埋著尖銳的木樁,幾名倭寇收不住腳,前赴後繼的倒在坑裡,尖銳的木樁毫不留情的將他們的身體戳穿,鮮紅的熱血流在木樁上,看起來就像是暗暗的黑色,那些人幾乎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慘嚎就丟了性命。
樹林裡挖了不少陷坑,這一下數(shù)十名倭寇死在陷坑裡,那名倭寇的頭子急忙大聲叫喚,吩咐部下仔細(xì)看好了道路再衝,倭寇們小心翼翼的繞過陷坑,在廂軍的冷箭狙擊下又付出了十來條性命的代價,這才接近了廂軍,倭寇頭子氣得哇哇亂叫,眼見繞過了陷坑,倭寇們鼓起勇氣,聲嘶力竭的叫喊著,拼命衝殺了過來,雖然身上沒有盔甲敝體,但是他們用刀劍撥擋著射向要害的冷箭……一張張猙獰的臉越發(fā)清晰。
“退!”五郎果斷的下達(dá)了命令。
要說衝鋒陷陣,性命相搏並非是廂軍的長項,但是抱頭鼠竄,奪路而逃那可是廂軍的拿手好戲,五郎一聲“退”,正合那些廂軍的意,數(shù)百人急忙朝西北方的樹林外逃出。
倭寇頭子臉上露出猙獰恐怖的笑容——想逃?沒那麼容易……
他手中長劍直指廂軍退逃方向,大隊倭寇叫嚷著“八格牙路”……玩命的追了上去。一名倭寇忽然覺得腳下一疼,低頭一看,卻是尖利的竹刺被廂軍埋在地裡,上面露出三寸長許的刺頭,一下子就將倭寇的腳面刺穿,那倭寇痛不欲生,慘嚎起來……跟著許多言語不同,但是悲慘之意相差無幾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原來廂軍在自己的陣地之前埋了許多竹刺,上面還抹了毒藥,定要倭寇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