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直沒作聲的姒央卻忽然開口道:“舅,要不讓我來試試吧?”
衆人望去,就見青年變戲法一般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條長長的麻布。
姒凡見他似乎胸有成竹,便揮揮手讓他自便。
赤骨自然退了半步,把位置讓給了姒央。
姒央讓人把三名歹徒放平在地,把雙腳綁緊擡高。
隨即從附近招來一缸水,一隻手將麻布疊好浸潤了,蓋在其中一個歹徒臉上,另一隻手用瓢舀水倒在麻布上。
歹徒頓時嗆著,嘴巴張大,麻布被他吸進了嘴裡,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被水浸溼的厚布依舊擋著他呼吸,歹徒不停地吸氣,就是吸不上來。
白悅很是好奇,扯了扯她爹低聲問道:“這是要幹什麼呀?”
“……應該是水刑。”
“水刑?那是什麼?”
“你看著就知道了。”
赤骨說完,望了青年一眼,臉色微冷。
水刑這個名詞他還是從白小雙口中得知的。
這是一種使犯人以爲自己快被溺斃的刑訊方式。
水不斷涌入鼻子和嘴,造成溺水的感覺。隨著血氧越來越低,犯人的身體會條件反射不停掙扎,張大嘴想要呼吸空氣。
而麻布就像是個單向閥,嗆著的犯人想吐水或者呼吸,都只能從麻布中吸入更多的水,從而讓肺部和胃都吸入液體,刺激犯人嘔吐和咳嗽,造成更嚴重的溺水的感覺。
通常兩三分鐘時間,犯人就會失去意識,但身體卻無太大損傷,等審問官把麻布拿走,犯人緩過勁來,就會進入新一輪的拷問。
如果犯人意志堅定,那麼新一輪拷問就會延長時間,直到犯人分泌出濃鼻涕,大小便失禁,並且全身痙攣,手腳使勁亂劃亂蹬,放屁,眼口鼻出血,達到垂死掙扎的地步。
加上頭下腳上,顱腦充血,人體會更加被本能所攫取,身體的條件反射根本不爲意志所左右。
然而審問官會定時拿開麻布,這種溺水的感覺就會慢慢消退,等多次瀕死的感覺徹底摧毀犯人的意志,審問官就能從犯人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水刑效率極高,死亡率可控,傷害可逆,在沒立法禁止之前通常會用在重刑犯身上。
所以在現實世界中,自中世紀水刑問世以來,一直被公認爲是一種酷刑。
而姒央現在麻布蓋臉,百分百就是使用水刑。
三個歹徒輪流被施加水刑,不過二十分鐘,三人就都乖乖交代清楚,自己是東夷部落派來的奸細。
假裝是炎黃部落,然後擊殺龍虎部落的重要角色,讓兩個部落互相結仇。
完成任務後,三人就會當場用同一把淬毒匕首自盡。
聽到這內情,在場的人統統變了臉色。
赤骨還忍得住氣,聽到自己差點要被殺害的白悅呼吸急促走上前來,“唰”一聲抽出了腰間的長劍,正要了結三人性命。
“等等!”
“住手!”
白悅轉過身來,便看到她爹和那青年一左一右都來攔她。
不等白悅開口,赤骨先是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長劍,隨即把女兒的頭臉蛋都狠狠揉了揉。
“跟誰學的這暴脾氣?不像爹也不像孃的!你娘教了你那麼多年,啥時候說過你可以自己動手了?”
白悅小臉漲紅,淚花飈出來。
“那你讓我就這樣看他們走?!”
赤骨心裡一嘆——這崽子讓他和白小雙養成這刁蠻的性格,以後得收緊了口子,不能繼續讓她刁蠻下去了。
旁邊姒央朝白悅抱了抱拳,聲音清朗:“姑娘,這三人雖然招認了是東夷部落派來,但我們必須再當面和東夷部落對質,才能決定怎樣處置他們。”
白悅的理智逐漸回到了腦袋裡,聽了這話沒立刻反駁。
姒央瞅了瞅白悅臉色,補了一句:“這兒是龍虎部落的地盤,他們三個的狗命都拿捏在手中,要處置也不差這點時間。如果現在就殺了他們,不把他們背後的人挖出來,怕是往後這種事情不會少。”
“爲了能減少麻煩,您一定願意再多等一會兒的,對吧?”
白悅心裡已經被青年的話說服,不過她還是回頭看了一眼阿爹,後者肯定地眨眨眼,白悅才哼了一聲,把長劍插回劍鞘中。
當即就有人把東夷部落的人請來,兵營周邊自然也加強了防衛。
赤骨沒再讓白悅旁觀下去。
這種局面一觸即發,太危險,並不適合任由小姑娘的性子亂來。
白悅理智回籠,也沒跟她爹發皮,乖乖離開了兵營。
沒多久,三名歹徒被帶了出來,當街砍殺。東夷部落的商隊就被趕出了昌河城,並且從此不被允許踏上昌河流域,見者就地正法。
白悅站在附近的箭塔上,默不作聲,親眼看著這一切的發展。
直到街上的屍首讓人撿去,她纔回過神來,目光投向了赤骨。
“……阿爹,我今天好丟臉啊!你回去一定不能告訴阿孃哦!”
“你覺得你瞞得過你娘?”
“……”
白悅很是頭疼。
白小雙如今感知別人的情緒越來越細膩,即使自我催眠,她也能略知一二,更何況白悅城府不深,驟然遇到這種大事怎麼可能情緒平穩?
“那我在昌河城多待一段時間……”直到她可以平復心情再回家好了……
連續多天的集市,白悅再也沒有興致去逛,反而找了一個傍晚登門拜訪阻止過她殺人的炎黃商隊。
黎明開荒團的昌河負責人自然認得這位千金,衆所周知,黎明開荒團的幕後老闆本身就是山神大人……
“不知道白姑娘今天來做什麼呢?”
“我來找炎黃商隊的人。我知道他們住在這裡。”白悅給負責人行了個禮,招手讓後面的奴僕擡上來半扇烤豬,“這是送給他們吃的,麻煩您幫我通報一聲。”
負責人見小祖宗這回登門還算有禮貌,當即讓開了路,把人迎了進來。
院子裡住滿了商隊的人,此時日落西山,正是炊煙四起的時候。
大夥一邊交談著今天的收穫,一邊喝酒吃肉,就見到有人擡著香噴噴的烤豬進了門來。
所有人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