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骨的五成力氣下去,病人稍微混亂了一下,嚎叫抖動減少了,可是隨即就出現了反彈,拼命掙扎的力度之大差點讓醫療隊員脫手,摔到地上去。
赤骨將人固定住,眉頭緊皺。
據他的經驗,普通人被他五成力氣打下去,不死也得癱瘓,這病人彷彿吃了什麼神仙藥,居然還活蹦亂跳的。
“看來病得非常重。”他聲音清冷,手掌再次並指揮出。
這一回,他用上了六成的力氣。力氣用得越大,增加的幅度就得變得越小,否則他害怕一不小心把病人打死了。
病人強直了一下,癱軟下來。
世界似乎安靜了。
白小雙大大舒了口氣。
“把他眼睛蒙上,我怕待會兒他忽然睜開眼燒壞了眼睛。”她邊說邊把架在空中的儀器打開,徐徐降下來,又把病人躺平了送進檢驗倉……
衆人一陣手忙腳亂,赤骨趕緊退出了房車。
檢驗倉裡,白小雙也不用做什麼,直接觀察到系統在醫療模塊給出來的彩圖和報告。
“……顱內大部分受檢動脈血流速度加快。”
“……丘腦外軟組織腫脹增厚,可探見異常回聲區,範圍1.4cm*0.9cm*0.4cm,內見中等混雜回聲無回聲區。”
“……顳葉外軟組織腫脹增厚……”
“……枕葉外軟組織腫脹增厚……”
“……額葉血流信號異常,DWI高信號,出現缺血變性竈……”
簡單來說,這個病人大腦、小腦等各處發現囊腫,血流加快,還發現了額葉腦梗。
她深吸了一口氣,命令把這個病人擡走,搬下一個病人上來。
於是流程變成了赤骨在房車外把送檢的病人打暈,一邊處理應急情況,醫療隊輔助著祭司大人在房車內完成病人的腦部掃描,然後把昏迷的病人擡走照顧。
來的病人越來越多,有大人,有老人,還有不少被咬得滿身是血的小寶寶,小臉上淚痕斑駁,還很溼潤,顯然昏迷的前一刻還在大哭。
醫療隊的人每回看到這樣的小崽子都忍不住眼眶發紅,可是沒人能停下來。
病人一開始是一兩個一起送來,慢慢變成五六個扎堆送來,到了最高峰,房車外抽完血的病人還得排隊拍CT,個別強壯的青年人昏迷後很快清醒,得勞煩山神大人再敲暈一次……
送檢工作進行到後面,大家已經麻木了。
人上來,開儀器,人下去。
祭司大人也沒一個個仔細查看檢查報告,但只匆匆掃一眼,臉色也依然越來越嚴肅。
所有病人的腦部病變都一樣,顳葉腦梗,其他囊腫……
“還有人嗎?”她語氣僵硬。
外面赤骨聲音響起:“暫時沒有新的病人送來。”
白小雙沒有吱聲,默默讓醫療隊的隊員都去吃點東西,喝水歇歇。
就聽見赤骨在外面道:“你下來,我有事情跟你說一下。”
卻是送治的病人們身體越來越強壯,現在他已經得用上八成力氣才能將人敲暈了。
白小雙應了一聲,正要起來,身旁忽然有人驚呼:“燕姐兒!你怎麼了?”
她扭頭一看。
白燕雙目緊閉,軟軟往旁邊一栽,竟然是昏迷了過去,也不知道是累倒了還是病倒了。
白小雙還沒反應過來,外頭的赤骨已經竄了上車,一看是昏迷而不是狂暴,心裡一定,幫醫療隊將人放在病牀上。
“來吧,把燕姐兒的眼睛蒙上……”白小雙說著,開始給最後一個病人做腦部掃描,心裡慶幸自己還沒倒,還有人給白燕做CT,否則的話……
結果顯示,白燕也感染上了瘟疫,其腦部異變和其他病人如出一轍。
萬一自己也倒了,部落的人該怎麼辦?想到這,白小雙指著車上的人說道:“你們都過來,我來教你們怎麼拍CT……”
話沒說完,她腳一軟,癱坐到沙發上,把赤骨嚇得夠嗆:“你沒事吧?來喝點水補充一下。”
說完不由分說將隨身帶著的水瓢打開,半強迫地給白小雙灌水。
“唔……我沒事……我好著呢……”白小雙哪裡抵得住他的力氣,嘴巴里灌下去好幾口水,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赤骨連聲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山神大人說完,眼神凌厲朝醫療隊其他人掃過來。
“你們幾個,都互相抽一下血。你們染病的可能性也很大。”
確實,這種病也不知道是通過什麼傳染的,如果是呼吸道疾病,沒道理腦部病變得那麼快那麼嚴重。
然而他們沒有隔離服,就算知道了怎樣傳染又能如何呢?
白小雙點點頭,帶頭伸出了手臂,率先道:“先抽我的吧……”
同一時間,槐羊丘陵東邊的整片洺河平原上,只要有生物的地方,都開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劇變。
枯黃的草一夜間都成了草幹,泥土之下,不少草根幹縮粉碎成草末,但也有的草長出了紫色的根和莖,將周圍的同類吸乾。
樹木將身上掛著冰棱的葉子和枝幹抖落,搖晃著主幹,識圖把身上住著的松鼠和鳥窩抖落下來摔死,成爲它們的養分,大樹長出了帶倒刺的氣根,往旁邊的老樹和小樹伸展,如同鳴蟬似的插進了它們的主幹裡。
樹木身上的藤蔓和地上的苔蘚、蕨類都枯死了大部分,留下極少部分變得強韌粗壯,絞死吸乾宿主和周圍同類後,顏色開始變得瑰麗,吸引著動物們的眼光。
地底的老鼠死的死,吃同類的吃同類,長出了碩大的門牙和如同鋼絲一般強勁的尾巴。
樹上的麻雀掉下來摔死,也有的將窩裡的鳥蛋和雛鳥吞進了肚子裡,身上羽毛堅硬如鐵,小爪子鋒利得像剛開刃的小剪子。
狼羣瘋狂地攻擊龍巖部落,部落的老人崽子們沒有任何戰鬥力,輕易被奪去了性命,半數青壯年變成了活屍,對族人和狼羣無差別攻擊。只有極少的數人保持了神志的清醒,團結起來且戰且退……
營地一片狼藉,失去理智的家畜狠撞向圍著的柵欄,撞開後狂奔不止,最後一個踉蹌,倒地不起。
經過的禿鷹哀鳴著飛過,本想著能飽餐一頓,卻發現摔倒的家畜已經被狼羣啃得只剩下一條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