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戰千毅上門,以千金之重和壓人的氣勢,硬是從老鴇手中贖回了媚奴,而後不顧戰無雙和白水煙的反對,強行把媚奴帶回了鎮國公府,安排在了西北別院裡,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巧合,恰好與楊雨昭的房間相對。
媚奴自是感激不盡,戰無雙卻是差點氣昏了頭,想他堂堂鎮國公的兒子,去那種煙花敗巷也就算了,還公然把人帶回了家裡,這、這可叫他的老臉往哪裡擱!
白水煙亦是氣急敗壞,實在想不明白戰千毅玩的這是哪一齣,連連急火沖沖的去問,可戰千毅卻只是笑笑不說話,不由更加覺得胸口憋悶了。
而這一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內傳遍了京城上下,畢竟誰人不知戰千毅可是皇帝身邊的寵兒,又誰人不知一風坊頭牌媚奴。就連皇帝在朝堂之上也由不得調侃兩句,說什麼要給兩人賜婚,不過被戰千毅一張巧嘴給糊弄過去罷了。
反正,不管外人再怎麼議論,他戰千毅就是把媚奴留下了,而且很是堅、強勢。
彼時,西南別院。
戰連城也一早收到了消息,更是本能的想要衝上去問個清楚,只是五次三番都被楊雨昭生生攔下罷了。可攔下了,心裡又著實鬱悶,以爲是戰千毅用來氣自己的手段,卻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媚奴也會跟著一起摻和,只大概猜得到或許是受到的什麼威脅,不由想去解救的意念更強了。
於是,趁著這日楊雨昭被戰無雙纏著脫不開身,便果斷的偷摸到了戰千毅的西北別院,卻不想一進門又看見戰千毅和媚奴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頃刻間,只覺得好似全身的血液又涌入腦中,想也不想就衝上前去,一把將媚奴從戰千毅身邊拉開,厲聲道,“你幹什麼!”
戰千毅卻是莫名一笑,扇尖輕輕點了下鼻頭,應道,“沒有啊。”隨即又將目光望向媚奴,接著道,“既然有人已經來了,那我便先去了,你們好好聊。”言罷,又邁開步子揚長而去,簡直絲毫不給戰連城想明白的機會。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戰連城此刻感受的話,沒有什麼比“一頭霧水”更爲合適了。
“你們、你、你怎麼會和他走在一塊的?”好在不該走的人還在,便問出了這幾日來一直堵在自己心口的問題。
誰知媚奴卻沒有一丁點兒作答的意思,只是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幽幽道,“你終於捨得來了。”
而後同樣不等他開口,又接著道,“我還以爲你不會來了呢,看來你果然還是來了,可你怎麼纔來……”完全語無倫次的狀態,可落在戰連城的身上,卻成了最具殺傷力的武器。
“媚兒……”戰連城不由喚道,卻不想一聲過後,媚奴的眼中竟撲簌撲簌的涌出淚來,他當下伸手去擦,偏偏又好像被灼傷一般,僅是碰了一下,便飛一般的離開。
“媚兒你”滿是心疼的口吻,奈何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說
什麼纔好,只能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就那麼靜靜的看著,看著媚奴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地上,氤氳出寫滿傷感的花。
反倒是媚奴,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連連抹去臉上的淚痕,像兒時那般輕輕貼上戰連城的手臂,擡頭道,“我沒事,我就是見到你有點開心的過了頭。”隨即彷彿證明一般,擠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只是,那又哭又笑的一張臉,縱然明媚,卻也看著有幾分奇怪。
好在戰連城根本不會在意這些,在他看來能夠雨過天晴已經是極好的事情了,又怎麼會留意那雙明眸中一閃而過的複雜。
“媚兒,見到你,我也很開心。”他誠心道,只覺得看著眼前這張臉,心裡的石頭就已經落了一大半。
“恩!”媚奴連連應道,眨眼間笑靨如花,然而心裡卻又忍不住自嘲,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她,省省吧,他要是真的高興,又怎麼會這麼長時間也不來找你!
不覺染上三分苦澀,因爲她卑微的發現,自己竟無從辯駁,不由將戰連城的一雙手臂抱得更緊,仿若這樣就可以讓自己更爲心安,哪怕只有一點點。
“媚兒,你還沒回答我,爲什麼你會和千毅走在一起,而且聽說還是他把你給贖了出來,你該不會”是被他威脅了吧……
過了許久,戰連城還是忍不住說道,饒是見到媚奴讓他的心鬆了大半,可若是不問個明白,只怕一樣會感到難安。
卻不想話音剛落,媚奴便猛地鬆開了他的手臂,前一刻還滿是笑容的臉上,更是忽而多了幾分凝重,儘管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因爲他告訴我,只要這樣就可以見到你啊。”可分明是如同三月春風般的語氣,卻叫聽的人如同墜入了深深的冰窟窿。
戰連城募得一僵,幾乎是下意識就想到了首輔門外的那一晚,他明明知道她就在那兒,明明知道她的迫切,卻還是躲在馬車裡不出來,任由她被失望和無奈湮沒。
那天晚上,她應該是難過的快要死掉了吧,她一定也爲是他不要她了。
“媚兒,那天我沒有故意”他連連開口解釋,想要以此減少心裡的一丁點兒愧疚,可是話纔剛開了個頭,就是媚奴猛地打斷。
“開玩笑呢,你還真信了呢,雖然我確實很想見到你。”說著,眉目又倏地明朗起來,好像剛剛的滿是哀怨似乎真的只是一個玩笑。
“誰知道呢,興許是他良心發現了吧。”言罷,話鋒陡然一轉,神態飛揚間,好似又見到了當初那個天真無邪不知愁的少女,“再說了,那種地方我總不可能呆一輩子的,既然有人願意花這個錢,背這個名,我又何樂而不爲呢,你說是不是?”
真的是這樣麼……戰連城不禁暗想,看來媚兒她也是被矇在鼓裡,戰千毅啊戰千毅,你究竟在盤算著點什麼呢?
“哎呀,好了,別想了,好多年不見,咱們進屋說說話好不好。”見戰
連城倏爾皺起了眉頭,媚奴趕忙轉移著話題,想來剛剛的言語有些過了,可她真的不是有意一開始就給戰連城這麼大的壓力。
然而,畢竟這幾年她吃過的苦,受過的委屈實在太多了。偏生又聽聞戰連城過的那樣安穩、舒坦,實在是覺得如果無法讓戰連城感同身受的話,她的那些忍耐和堅持,就太沒有意義了。
言罷,直接半拖半拽的拉著戰連城進了門,關上門的瞬間,望著不遠處的一片竹青衣角,勾起了不爲認知的笑容。
只聞啪嗒一聲,所有的視線便都已被阻絕。
看著眼前那厚厚的木門,楊雨昭的心上猛然傳來一陣刺痛感,就像是有什麼珍貴的東西要失去一般,而她分明已經竭力的探出了手,卻還是隻能看著對方越走越遠。
真是笑話,戰連城啊戰連城,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麼……
楊雨昭不由低喃,美眸流轉間,不自覺染上幾分哀怨。
卻不想哪怕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也分毫不差的落在了遠處的戰千毅和白水煙眼中。原來戰連城來後,戰千毅非但沒有離開,還特意派人叫了白水煙一併過來觀看,更是提前將楊雨昭從戰無雙處請了過來。
事實上,早在之前,他也是知道了楊雨昭不在,才故意和媚奴演了那樣一齣戲,因爲他篤定戰連城一定會按捺不住心裡的衝動,跑過來看一眼的。
“現在,娘應該知道我的用意了吧。”戰千毅陡然開口道,卻是視線依舊緊緊的鎖在楊雨昭身上,看也不看白水煙一眼。怎麼說,看到楊雨昭難過,他竟然也覺得有幾分不好受。
白水煙亦是無暇顧及,同樣望著滿是失落的楊雨昭,眸間漸漸染上三分陰鬱,一閃一閃的,不知在盤算著什麼。
“孩兒這招,當真妙矣!”她輕言道,這樣一來,就算是媚奴什麼也不用做,單憑過去曾是戰連城未婚妻這一點,也能造成楊雨昭和戰連城之間的嫌隙,更別提依照戰連城的性子,本就不可能置之不顧。
而沒有了楊雨昭,戰連城根本不足爲懼,同理,沒有戰連城的楊雨昭,在這鎮國公府也同樣翻不起什麼大浪。
“千毅啊,爲娘錯怪你了。”白水煙輕喃道,興許男人和女人的區別之一便是,女人只想著如何解決眼前的問題,男人卻想著如何根治問題的根源。
“哪裡話……”戰千毅謙虛迴應,事實上,他之所以會選擇同媚奴合作,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便是一旦楊雨昭和戰連城破裂,沒準他就可以趁虛而入,將楊雨昭納入陣營。他相信,有了楊雨昭做助力,他一定會更加事半功倍。
所以啊,媚奴,你只需要盡情的想戰連城表示你心中的愛意還有這些年來所受的冤屈即可,只要你說,戰連城就不可能置之不理,畢竟他那麼心軟,而你又如此聰明。
至於楊雨昭,他也一定會不留餘力的去爭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