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牛攀爬的很慢,沒有烏龜般堅硬的保護傘,沒有螞蟻般生死不棄的朋友,也沒有蟑螂一樣打不死的生存能力!更沒有玉蘭花瓣一樣美麗的容顏,可以用來蠱惑衆人。但就是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傢伙,卻擁有了比貓頭鷹更加尖銳的信念。
蝸牛生活在陰潮的沼澤地旁,天性中懼怕與太陽牽手做朋友,討厭著一種叫做蛞蝓的近親!因爲蛞蝓的關係,使得原本想要安靜生活的它們,不得不過上浪人般飢不擇食的流浪生活。蝸牛與人類有種美中不可分割的關係,與同樣有著螺旋般的貝殼命運的珍珠蚌同樣備受人類的關注。,然而無人知曉~時間在流年的歲月中慢慢展開了序幕,那種喜愛的背後隱藏了多少陰謀與計劃。
“黏兒,對不起!”狐兮煥深海般的瞳孔中盪漾一抹不易察覺的哀殤,只是這哀殤未被察覺便被那天真的無害的娃娃臉隱了去。而那總是閃爍著幽光的藍瞳展露著習慣性的溫潤色澤,然而比起這種溫潤,他的嘴脣卻薄如紙片,那脣上總是被厚重的嫣紅染上了絢麗的色彩,這種絢麗隱藏著一種難以靠近的疏離感!然而;這樣的疏離感在這孤寂的萬年間!卻無人能夠深查。
“對不起?真的覺得對不起的話,就不要叫我黏兒!我不是黏兒~更不是什麼玉如,不論你們的目的爲何?在我這樣一個被印上妖奴印記的下等妖身上,都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而已~浪費時間~~而已!”她的臉上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深沉,語氣如同百靈鳥般一樣清脆,可心裡卻如蛇蠍一樣令人無法琢磨。然而這樣扭曲的性格背後,誰又能看到她心中的悲傷。
暖陽色的柔光折射在他的發間,一根翠綠的青銅玉簪將一部分垂地華髮輕挽於頭部,另一部分散落的髮絲被赤炎的絲帶隨意的參差於發間,髮帶略帶破舊!原本繡制在髮帶上的三生花早已被褪去了顏色,隱約之中只有金色的繡線勾勒的花型圖案還略微清晰,就連不懂繡工之人,都能看出繡制那三生花之人何等的用心,那一針一線,譯勾一頓,宛轉流離之中,總像是在表達著什麼,卻又像在隱藏著什麼。
然而這一切與那手指間突然出現的藍色玻璃球珠相比反而略顯庸俗了許多!狐兮煥看了看眼手中的魂珠,眼神中閃動著深深的愧疚,看了看那個渾身發抖的愛徒,心下一狠~一抹藍色的利劍忽然像是一道閃電一樣,朝著對方涌去!而對方睜大雙眼的雙眼中帶著譏笑,卻又帶著某種滿足的神情閉上了雙眼。
皇宮大院之中,有一座叫做“青釉殿”的冷宮,這裡住著一些不得寵愛的女人!隔牆而至的院落裡種植了大片的狼花,比起青釉殿裡的冷清,這裡顯得一片熱鬧非凡。鵝黃粉黛,珠蘿秀綰,女子們來回的穿梭在花叢與水槽之間,爭奪著那一朵又一朵含苞怒放的狼花碎瓣。
掌管這些狼花的女子,有雙烏黑的長髮和略帶哀傷的灰色瞳孔!手指輕捻著飄蕩在空氣中的一朵花瓣,只是那花瓣在未接觸她的時候,便被震碎於空氣中。譏諷的笑意在脣角上化開了一抹看不見的哀傷。”姐姐,竟然那麼恨我的話,爲何還要護我永世榮華? 護了我永世榮華,爲何卻執意不願放開他,你可知他爲你種的狼花,我碰不得,他爲你修得狼花殿,卻要讓永世相守!不得離去。看著他愛了一個有一個與你相貌相同的女子,看著那爲了讓他垂愛不惜反目的女子,明明最像你的是我,可他寧可拼湊那些殘次的劣質品,也不願正眼看著爲她收了千年孤寂的我一眼。我真恨他的無情,可更恨你的有義呀!千年的孤寂,千年的等待,換來的是千年的傷害,傷害呀??!”
身邊的宮女略帶顫抖的雙手供上今日所要容納的玻璃瓷瓶!顫顫抖抖的咬脣輕聲言道;“姑姑,”青瓷琉璃罐“只剩下這一瓶未被裝滿。
被稱作姑姑的女子名叫翠蕨,本是王母娘娘身邊的大紅人夏雪的徒弟之一,卻因觸犯了天條被貶下凡間!然而;王母也是奇怪,本該貶入凡間的女子,不知爲何!都被貶入了妖界。而妖界之中,又“偏愛”於狐妖。
翠蕨聞言,只是輕蔑的看了她一眼,便伸手接過了宮女手中玻璃瓷瓶!隨意的向空中緩緩的飄去,足尖清點著幾縷含苞待放的狼花,而那些被她足尖輕觸的狼花,未曾怒放,便瞬間枯萎,而那些早已怒放的狼花,在此時的空氣中流竄著一種濃郁無比的香氣!而這種香氣,十里開外的幽谷中,一個蒙面的男子聞香而皺。原本嵌入在青石之中的黃玉棋盤遽然碎裂!未等身旁與他對弈的青發老嫗前輩震怒,便略帶慚愧的躬身而拜。
青發老嫗神情淡然的看了看對方突然躬身而拜的身影,又看了看手中未落的紅玉獅,無奈的揮了揮手!長嘆了一聲。本以爲這三百年的棋局,今日便可分出個高低,如今;怕是再也沒有機會與那孩子對弈了。
“大膽妖孽,竟然爲了私仇!竟用如此下流的手段蠱惑人間!”。蒙面的男子有雙漂亮的狐貍眼,只是這樣的狐貍眼中卻有著黑白分明的清透,太過乾淨的分割讓他此刻看起來異常嚴肅,手掌上一串白玉珠在他的手中卡卡作響,隨著手指快速運轉的幅度,原本普通的白玉珠,此時卻散發著一種幽暗的火光。
黑髮灰瞳的女子,手拿著青瓷琉璃罐收繳著妃子們供上來的狼花瓣,那狼花瓣像是在煉火中蒸煮的糕點,此時正散發著一種人心肺的香氣,而隨著香氣的飄落,原本人們繁忙的身影變得如同槁木般僵硬,時間在這樣的姿態中隨著狼花的香氣而定格。
“禿驢,莫要多管閒事!別忘了你家青燈老祖圓寂後,人世間,早已無人願意再理會你們這羣無情無義的禿驢了。更何況本姑奶奶本就不喜與你們這羣道貌岸然的禿驢有所接觸,識相的還是快收起你那破珠子滾出姑奶奶的地盤?!?
被她馴責的男子,輕撫著手臂的傷痕!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口中直罵著妖孽不得好死之類的話語,腿腳卻毫不懈怠的連跪帶爬的消失在宮門之外!原本還未那黑髮灰瞳女子捏汗的衆人,看到原本狂妄的和尚,如同落荒而逃的敗家之犬姿態,都忍不住鬨然大笑,連原本膽小供奉青瓷琉璃罐的那個靦腆膽小的宮女,此時都忍不住顏面而笑。
衆人交頭接耳的相互笑談,有的笑著說綾月宮中當今最得寵的那女人的好,也有人說著那女子的驕橫歹毒!說著說著,衆人皆不約而同時的看向那黑髮灰瞳的女子。
綺雯小聲的嘀咕道;“姑姑她向來不愛招惹這些閒事,可綾月宮與水蓮殿的女人們總愛找姑姑的麻煩,今日這和尚,八成又是水蓮殿那些女人的傑作。衆人聞言,皆是連連點頭。
而離綺雯最近的綠眼女子雪箐卻不贊同搖了搖纖指,略帶輕蔑的掃了衆人一眼,旋即郎朗開口斥責道;“你們這羣東西,整日裡就喜歡嫉妒那些小恩小惠。王近日來雖是頻繁的進入那水蓮殿,可水蓮殿中的女子雖多,卻都抵不過一個已故的人!衆人聞言皆驚,已故的人?”已故的人是誰?“
被大家突然擡高的聲音驚嚇不已的雪箐,用手指做了個噓聲的手勢。隨即轉身小心翼翼看了眼離她們甚遠的姑姑一眼,見對方並未露出不悅的神情,便繼續小聲的言道;“已故的人叫做凨漾,據說是我王師傅的侍女,後來因爲妖界聚變,被選上了聖女,再後來因爲饑荒而被迫以狼公主的身份嫁給了我王,爲我王捍衛粼釉國邊疆惡鬼時,被琴魔王斷情曲所傷!而原本斷情曲對妖界來說,本不具備什麼殺傷力,可那女子貌似對我王動了凡心,所以;纔會被斷情曲陣斷了修爲,沒等與我王見最後一面,便已香消玉損!然而令人困惑不解的是,我王竟然爲此帶來了一個孩子,而那個孩子雖沒名沒分,可衆人皆知是王家子弟。只是這樣的王家子弟!若是沒有了護盾,與我們這些整日裡在青釉院等死的女人,又有何區別。衆人聞言不約而泣,話已說道了傷心之處,本不該再繼續這樣的話題!可歲月的長河似乎給了她們一顆強悍無比的八卦心!
素林擦了擦眼瞼未乾的淚珠,嬌笑的拉扯著一臉沉重的雪箐。雪箐擡頭看了眼她眼中略帶擔憂的神色,輕握住了她的手掌,拂袖見猛然掉出的一個玉蘭花髮簪,被絮樂巧妙的遮蓋在裙襬之下,看著衆人神色黯然的巧雲,略帶嘲諷的譏笑怒罵起來;“喲~姐妹們如今是越活越矯情了!難道都忘記了當初是怎麼被送到這青釉殿的了嗎?”。
衆女聞言,原本激情澎湃的八卦心早已消失在那遠處女子的面容之上。
“賤貨,竟敢傷了本宮的皇子“話音未落,同樣身爲孩子的淺上柳素便毫不客氣的擡手閃了對方幾個耳光。彷彿這樣的舉動還是解不了自己的心仇之恨一般,又擡起雙腳狠狠的跺向對方的仰望在地的腹部。
平日裡跟隨淺上柳素的幾個王子們略微不忍的別開的視線,大家心裡都清楚!三皇哥淺上柳素是父親最愛的寵姬“柳毓”的孩子,柳毓乃是岢嵐素葉與劉琦文的女兒,劉琦文是柳荌國的長公子!本應該繼承皇位的劉琦文因爲是岢嵐女國邊境附屬小國,而備受牽制作爲質子與岢嵐素葉相識,日久生情之後,便留在了岢嵐女國!而岢嵐女國原本還是最不可能當上女皇的岢嵐素葉,在一系列的陰謀與暗殺之中,被捧上了沾滿血腥的寶座。
雖是如此;傳言中岢嵐素葉卻獨寵與劉琦文,而劉琦文所生的女兒柳毓卻備受女皇的喜愛,而特別準許可以外嫁與自己喜愛的男子。柳毓嫁給了淺上墨軒,淺上柒染的第四王子!因爲從小因母親的原因,就算到了自立門府的年紀,而淺上柒染因爲某種原因,對此女的請求幾乎是無所不拒的地步了!所以;捨不得孩子的女人,照樣能哄得狼王的女子,在這宮中,也算是首開先例了。然而;這樣有著狼子野心的狼王,可不是一個簡簡單單被糊弄的昏庸之輩,當粼釉國在邊境中越加強大的時候,當初因與“絕情樓”樓主煙闌簽訂了某種協議,而備受六界的關注粼釉國,此時早已是凌亂霍戡,民心晃盪的年代。
當衆神都因爲螳螂捕蟬是理所當然的自然生存法則誰,卻不料黃雀在後卻吃了個滿懷飽時!衆人眼中那貪戀與權勢與美色的王上,不過是一條放蟲捉鱉的撒網主。
淺上柒染是一個連自己聖母都能殺害的人,是一個不擇手段也要爭奪自己想要某樣東西的王,是一個失去了便要得到更多東西來填補空缺任性的大孩子,是一個從小便被母親左右而失去愛人的可憐蟲。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你又能怎樣讓他卻在乎一個與妖怪生的孩子的生死!又怎麼能去在意一個背叛他情感上種族的女人的孩子。
當世人根本不知道對是什麼?錯又是什麼?卻因爲受到長者的誘訓與生活中所受到的某種傷害,從而總結出某種快樂和悲傷,幸福和不幸的各種事事非非!而當是非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便會容易讓人變得更加迷惑。
所以;淺上墨璃迷惑的看著淺上柳素的時候,他不知道應該恨,還是應該怨恨!他只是疼,只是太疼了,所以纔會咬傷了他的手臂。
呼喊與打罵的叫聲引來了一羣人的關注,而這些人中!卻沒有一個願意出手相救的,然而;在此時的淺上墨璃眼中,又怎能怪恨得了誰?奶孃說過~活著,那怕遍體鱗傷也要活著!母親大人的仇,不能不報,父親的怨恨不能放在心上,衆人的欺辱只能裝在心中!羽翼未滿之前,他只能選擇做個備受欺凌的傻子,無愛無恨的呆子以至於到最後,他也無法改變世人眼中那個卑鄙無恥的騙子形象。
然而目前的他,還是個呆子會痛,還是個因爲會被誤解而感受難過傻子!隨著時間的推移,浩浩蕩蕩的人羣未到!遍體鱗傷的身體便被一羣人五花大綁的擡到了一個御花園的拐角,而始作俑者的那人,哭哭啼啼一副受了重傷的模樣。
“柳素!怎麼回事?”女子驚呼的跑到淺上柳素的面前,面帶憤怒的看著孩子手指的方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對方,便向隨身的侍女,示意的輕輕的揮動了下手指。侍女領意!從掌管宮內安全的女總管的手下拽過那早已無力掙扎的身影,神情淡然的丟入了河中。
海中的身影掙扎著想要喊出救命,可話到嘴邊,一口口攪亂的污水,伴隨著一些河水中蛹臭的腐爛腥氣!緩緩的,緩緩的沉入了海底。
一場無人感提出的謀殺,在這王宮別院之中本不算什麼樣的大事兒!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只需要等待半日,便可以料理完孩子的後事,可岢嵐柳毓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幕竟會落在今日突然有雅興來御花園一遊的淺上柒染。
淺上柒染百無聊賴的手扶著閣樓中那早已略帶殘舊的壁畫,蒼老的臉上不似以往般那樣的令人懼怕。此時的他就像陷入往事中一個可憐的老者,而這位老者!有雙似乎能看破世俗雙眼,可那滿身琳瑯滿目,珠寶玹穗掛的他,又顯得精壯而失落。
“主子,染玉樓年久失修,還請主子莫要在再移駕他處了!”小安子臉上有滿臉的凹陷的小疙瘩,四十五六的年齡!看起來精煉而盡忠職守,一副恭維的表情,卻又放肆的擋住了對方正要踏出的步子。若說是奴,可這奴似乎與平日裡宮中那些奴不同,他的眼睛閃動著淡藍色的幽光,嘴角總是瞇成一條細線,言語簡略,意圖明確,似主似奴的態度,讓人不免想要猜疑他究竟是奴還是主。
然而;淺上柒染此時卻不怒反笑的直勾勾的看著他的眼睛。他不懂,他是傾傾的僕人,也與他一樣愛慕著傾傾,可爲什麼?卻願意幫助他毀了那個女人!他也不懂,他是貓界的大臣貓雲狐的獨子,貓雲狐是妖界中唯一一個想至他與此地的妖,一個從一見面便想要至他與死地的妖,然而卻被他最愛的孩子結束了修仙成佛的一生。他也不懂,明明他應該恨所有被傾傾愛著的所有人,不論男女!可卻唯獨願意放縱自己留下他在身邊。
可笑的是;他懂了的東西,比任何人都多,甚至於六界中的仙與佛他都可以叫器,可對於這個自斷修爲,與惡魔同盟的男人,他看不懂,也害怕看懂!有些時候,做人就是這樣悲哀,活的越久,明明一切都那麼明白,卻能可什麼都想要裝一裝糊塗。
“貓安,去吧!他終歸是妖界的孩子”他輕淡的開口,隨手拽掉那張早已丹青半毀的字畫,轉身離去。
他眼中含淚,輕點足尖!身形如同被放飛的風箏,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旋轉,可他知!風箏的那邊,再也沒有手掌願意牽制他的靈魂。
有些事情他們都懂,只是;他們在錯誤的空間,錯誤的相遇!如今;他要他離開~他便不能在明處護他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