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暖回了西北候府看到鍾雪珍臉上的笑意道:“娘, 你可是乘心如意了,這纔是第一件,還有一件, 你得問問你的三兒子!”
鍾雪珍訝異:“丫丫, 你說還有一件, 是什麼事啊?”
薛小暖看著坐在一角里不說話的薛榮華, 笑瞇瞇地道:“三哥, 你怎麼不給娘說說你的那一件啊?”
薛榮華瞪了薛小暖一眼,臉紅到耳根處,鍾雪珍看看兩人的神情, 道:“榮華,是要娘逼你才說, 你要不說, 往後的事, 就不要再和娘說了!”
薛小暖笑著不說話了,薛榮華是鍾雪珍三個兒子裡面最有心計的一個, 跟著楊啓山不知道學了多少的陰謀詭計,現在是越發的能沉得住氣了!
薛榮華知道再瞞著,這母女倆是單等著看他的笑話兒!就將楊啓山想要將自己女兒楊小月許配於他的事說了出來!
薛榮貴雌著牙道:“我這二哥當得可真屈,你們都有人上趕著要你們做女婿,我這兒還八字沒一撇!”
薛榮華感激地看了一眼薛榮貴, 他這是感激他給自己在這裡解圍呢?
鍾雪珍喜道:“這真是好事成雙, 榮華, 楊啓山是大周有名的大儒, 你是他的得意弟子, 現在又要將他女兒託付給你,你得對得起他的看重!那丫頭性子怎麼樣 ?”
薛榮華道:“是個俏皮的!”
鍾雪珍聽了這話 , 笑著看向自已的女兒,薛榮華疼愛自己妹妹,楊小月要是真是個俏皮的,那跟薛小暖的性子就對得上,薛榮華自是喜歡!
一家人樂哈哈!鍾雪珍一下子有了兩個媳婦人選,不由得感嘆這日子過得真快,轉眼要做婆婆子。
薛小暖和鍾雪珍笑著和三位哥哥商量給三哥薛榮華去楊家提親的事兒,薛榮寶和薛小暖一直認爲,這一次爲薛榮華提親要等到翻過年再說,怎麼著也要配合皇上把戲演好了。
薛榮華沒想到自己一直羞於開口說楊家的事,倒讓薛小暖幫了大忙,過後,薛榮華將一塊鴛鴦玉佩送給了薛小暖,薛小暖喜滋滋的收進懷裡道:“三哥,等三嫂進門,我再送你個好的!”
薛榮華嗔道:“就你事兒多,趕著家來,就是取笑我的!”
薛小暖抿著嘴笑,兩人站在院子裡,一縷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斑駁流離,鍾雪珍說不出的舒暢。
薛榮寶和薛榮貴看著互相對望了一眼,眼裡都是笑意。
薛小暖和薛榮華說完了悄悄話回到屋子裡,鍾雪珍道:“紫萱也訂親了?”
薛小暖道:“訂的是哪一家?”
鍾雪珍道:“是兵部主事劉章的大兒子!”
兵部主事是個五品的官,趙佳慧一直想要讓薛紫萱嫁個高門大戶,這一次怎麼就這樣輕意將薛紫萱許配給一個主事的兒子了,不過,這是人家大伯一家的事,犯不著讓她多心,薛紫萱是個什麼想法,到這時,也是鐵板釘釘,成了事,沒法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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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英國公府的路上,薛小暖的馬車被前後兩輛馬車堵住了,沒人說話,就聽得車裡下來七八個人,薛小暖回府之路斷然被人截斷,腳步聲錯落有致,漸漸逼進,薛小暖陡然生起警提,將手按在腰間軟帶上!碧夏和紫苑要擋在她的前面,她只動了動嘴,卻沒有出聲,這是有人想要她的命了!
馬車底下豁然開了一條板子,碧夏指著馬車下道:“姑娘快下去!”
薛小暖意外,這馬車她坐了不知多少次,一直不知道這腳下還有這樣一樣可以鬆動的地方,只要進去,然後上面蓋了踏板,勾著馬車底平躺,也許有一線生機,只是兩邊來人太多,她無法丟下紫苑和碧夏,要是讓她們落在這此人手裡,後果可怕!
不容她多想,人已到了馬車外圍,團團圍起,對手這樣肆無忌憚,是事在必得!
薛小暖想了想,將自己頭髮垂下了一縷,割下了,交到碧夏手中:“交給他!”
推了一把碧夏,碧夏沒防著,一腳已落進空出來的地方。
轉眼,薛小暖將車門打開,撲了出去,車伕中箭已亡。車外的人沒想到她會從車內出來。唬得後退了幾步!薛小暖從腰裡一摸,一條白綾握在手裡,明晃晃,閃亮亮,有人驚道:“是軟劍!”
薛小暖也不答話,將劍提在手裡,足足八九個人前後夾擊,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讓人看重了!竟然出動找對了機會來對她!
這軟劍恰巧是父親送她的禮物,戰場無情,父女上陣,一旦失手,就是天人永隔!薛剛明白,送她這軟如綾帶的劍。到了京城又嫁了肖颯,因著父親被抓到北鎮府司,京城氣候與薛家不容,這纔將此物再次用上。
薛小暖也笑不出來,沒有人看到死亡還真的會笑出來!
她不是英雄,也不是女漢子,可是究竟也是上過戰場的,這樣的近距離對峙,挑起了她火氣
。
有人伸出胳膊來拉她,以爲她是裝樣兒,一劍刺出,那人胸口噴出一腔血來,這一下,血刺紅了人的眼,胡拉拉上前,撲向她,她沒有武功底子,全憑著一股狠勁,竟也刺中幾個,但終於還是不敵男子,被人一把拉扯到馬車下,裝入麻袋。
這一段路是西北候府到英國公府的必經之路,紫苑跟在那些人後面跑,邊跑邊喊:“殺人了……!”
不知道誰在她腦後給了一手刀,緊接著就被人挾在腋下,主僕兩人一起塞進一輛馬車裡,薛小暖在麻袋裡四肢無法施展,嘴又被塞住,也無法出聲。紫苑還暈著,馬車呼嘯著出了城門口。
這一場堵截說起來不過半刻時間,那條平日就少人的衚衕此刻只回復了往日的平靜,留有地上的幾淌血,風一吹楊起幾縷塵土,過不了多久,便不見了血印。
碧夏在所有人追著薛小暖主僕兩人去的空當,從車底裡鑽出來,鑽進了身邊的另一條衚衕。飛跑著回了薛府。
馬車則被那些人一起駕著出了城。
初冬的冷意一波波襲向薛小暖的身體,約莫一個時辰的路,車子停下,薛小暖被人提溜著出了馬車,扔在一個人的腳下!
這人身披著一件赫色大氅,風流倜儻,溫潤如玉,卻擡起穿著鹿皮靴子的腳,想也不想地一腳揣向麻袋裡的薛小暖,薛小暖後背一陣疼麻,生生一腳快要要了她半條命!
真狠啊!
薛小暖道了一句。
楊子玉抖了抖身上的大氅,讓人將麻袋口解開,薛小暖的頭露出來,頭上的釵環早已不見了蹤影,身子柔軟的料子起了皺。
楊子玉叫人取開了薛小暖塞在嘴裡的帕子,薛小暖看到眼前的人道:“你太費爲氣了!這樣抓著我,我自己都覺得自己了不起!”
楊子玉意外地看著嘴邊流了一絲血的薛小暖:“我也覺得你了不起!連死都這麼坦然!”
薛小暖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擋了你家的道了?”
楊子玉哼了一聲道:“你能耐,手伸得也夠長,太長了,不好,要剁了安生!”
薛小暖看了看還暈死過去的紫苑道:“你家你老子和你手伸的更長,你逛得陳玉婉偷我爹的令牌,逛得我爹入了北鎮府司,我爹是招你們惹你們了,陷害的理所應當!陳玉婉懷著你的兒子,你讓人下毒害她,害她肚子裡的孩子,我求青玉公主求皇后保你的孩子,你還恩將仇報,想讓我死!你個小人,看著一表人材,內裡就是一酡臭大糞!”
楊子玉瞪大了眼睛,這幾句葷素罵人的話,當真出自他的意料!
別看他一年四季在錦秀堆裡打滾,只知道心眼子要多,腦洞要大,見著什麼就要得到什麼,像這樣直白的說話方式從一個有品級的少夫人嘴裡說出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但看著眼前的人,頭髮散亂,卻亂得有豪氣,一雙狹長單鳳眼如點漆,黑裡透著亮,卻亮的驚心動魄。一張臉到這時候了,又美的讓人生出憐惜!
身上被自己揣了一腳,那一腳他是毫不可憐地用了十成十的勁,他知道他出手狠了,不將她當作女人看待!她嘴角上流出一絲血來,內臟必定受了傷!可這又怎麼樣呢,打一開始,楊家就將薛家當成棋子,陳玉婉投懷送抱的支著自己給他復仇,他利用的好,終於將薛剛送到了北鎮府司的手裡。
肖颯掌著皇上寵愛,硬要查淮南道上的漕運,漕運是那麼好查的嗎,偏巧馬立國又是薛家的姑爺,這薛小暖又在這碧霞山上救了肖颯的一命,可恨當時沒有除掉這兩個禍害,到頭來,聯起手來對付他們楊家!
一樁樁一件件,激著祖父不得不下了狠手。這一著,薛小暖不死,楊家還有祖父不能安心睡覺,所以,薛小暖不死不可能!
“我也不跟你多說,你我心知肚明,你和肖颯一起想著搬倒我們楊家,我們楊家老世家出身,是你們輕意就做到的?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有沒有那個手段!來人!送她上路!”
薛小暖沒有什麼念想,被人逮到的時候,就知道有這麼一難,這難也太大了,她不能忍受!楊家這是撐不住了,拿她開刀警告肖颯,焉或不是在警告皇上!
薛小暖來不及多想,就被人推著上了一處崖邊,心裡一時悲憤,可就在此時,她鼻子一酸,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叫了一聲:肖颯,來世見了!
紫苑睜開了眼睛剛爬出馬車,就看到遠遠半山崖上一個柔弱的身影被人推了一把,眼裡驚恐,一陣撕心冽肺的聲音傳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