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秀芳眉頭低著, 不敢多說話道:“是的,母親,老祖宗, 我這就請世子夫人過去!”
薛小暖站起身來和楊老夫人、楊大夫人點了點頭, 便跟著曹秀芳出了門, 因爲婚前被楊子玉哄著失了貞, 大夫人捏著她的把柄, 只要稍稍不如意,就會拿出來說事,曹秀芳在大夫人手裡得不到便宜, 又被修理,本來佔著一朝首輔的孫女, 怎麼著在開國公府裡也是橫著走的人兒, 可是現在, 就因爲自己趕著堵了一次楊子玉和陳玉婉,就變成現在這樣子, 心裡越發(fā)恨極了陳玉婉。路上,曹秀芳看著薛小暖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暗底裡做了些什麼!”
薛小暖聽了,輕皺起眉頭,笑著道:“曹大奶奶, 這是擔心什麼呢?”
曹秀芳哼一聲:“擔心什麼, 陳玉婉以爲叫來了你, 就可以在我面前登鼻子上臉兒, 她是做夢!”
薛小暖早就知道曹秀芳不是平處臥的一條狗, 陳玉婉定是被她欺負極了,看看現在的樣子, 就知道!
薛小暖也沒和她說的話,道的情,兩人幹走著,一個看著一個不順眼,曹秀芳看著薛小暖穿著件粉盈盈的暗竹紋的貢緞妝花褙子,外面披了件出風毛的銀灰呢羅面子同色燒裡子的披風,抽了抽鼻頭,再看她一頭黑漆漆的墨髮梳著個如意髻,上面插著兩隻金絲絞著的菊花釵,菊花瓣兒栩栩如生,耳上一對兒水形胭脂玉,簡簡單單,卻壓不住她身上的流光溢彩。
心裡酸溜溜地,和自己一樣的家世,卻平白就先得了個世子夫人,自已在開國公府連子夫人的毛邊兒都沾不到,要等到做個世子夫人,那得等到老公爺將爵位讓給公爹的那一天,手裡掐著一件小帕兒,左右擰著,盯著薛小暖側臉,狠不得撓她一爪子!
薛小暖婷婷直行,跟著開國公府帶路的下人,走到了陳玉婉的屋子裡,陳玉婉挺著個大肚子給薛小暖和曹秀芳行了禮,曹秀芳就坐在一邊上,盯著兩人,看她們要說些什麼!
薛小暖對陳玉婉也是清清淡淡,兩人沒什麼情分,在外人眼裡,裝也要裝出熱心的樣子來,薛小暖知道這眼前兩個就是一對狼狽,沒一個好心腸。
“你怎麼瘦成這樣兒了?”開場白就是這樣,直來直去,情份就不談了。
陳玉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肚子道:“吃著喝著都不差,就是這孩子鬧心,不得意,時不時要揣我一腳!”
曹秀芳看一眼陳玉婉,臉色就不好看了道:“懷個孩子,也這麼矯情,他怎麼就揣你一腳了?”
曹秀芳沒懷過孩子,不知道這孩子在肚裡是個什麼情形,外人看不到他動,只有懷他的人才知道箇中滋味,陳玉婉道:“自然是看不到,大奶奶有了孩子,就明白妾說的不假!”
薛小暖看著兩人耍嘴,盯著陳玉婉道:“看你這樣,我也就放心了,回去給爹孃說一聲?!?
回頭看看曹秀芳道:“我能和我姐姐單獨說幾句話嗎?”
曹秀芳道:“什麼話不能當著我這個大奶奶說,她還是我屋裡管著的人呢?”
薛小暖道:“管著人是不錯,我是她妹妹,有些孃家的事要說給她聽,你聽著不得意!”
曹秀芳看了一眼大夫人身邊跟過來的丫環(huán),訕訕笑了道:“誰家沒個鬧心的事,你說說,我又不能去外面說嘴!”
薛小暖拿眼左起右擡地看了幾眼,轉身對著大夫人身邊的丫環(huán)笑著道:“這位是大夫人身邊的人吧?還請你去大夫人那裡示下,可不可以讓我和我姐姐這樣說說話兒?”
曹秀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這是薛小暖不將她看在眼裡過,不由氣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到了人家家裡做客,橫豎,怎麼就是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這家裡是我的婆家,可我孃家也不差啊,首輔家的小姐,就讓你這麼作踐?”
薛小暖就對著那丫鬟道:“你家大奶奶這是氣不順,不知道今兒個你們府裡出了什麼事,什麼事也輪不到我知道,那還得請你去一趟!”
曹秀芳臉紅脖子粗站起來,摔了下手裡的帕子道:“你就橫吧,你妹妹還在我房裡呢!”說著幾步走出門去。
陳玉婉看著兩人針鋒相對,沒想到薛小暖在外面這樣厲害,以前還一直當她是人小不懂事,看著自己擠對她,現在才知道,自己是窩裡橫,人家才裡真正的不受人欺負的人!
心裡不是好滋味,可是能這樣和薛小暖說幾句話,心裡也暢快,即便是人走了,曹秀芳想要害她,也得重新思量著些!
陳玉婉等到屋子裡只剩下她們倆的時候,看著薛小暖就慼慼哀哀起來:“小暖,你來看我,我打心眼裡高興,你不知道這開國公府就像一塊地獄,到處壓仰,我這孩子被她差點用毒害了,你說小暖,我怎麼以前就沒發(fā)現,他是這樣冷情的人呢?先前看著還你濃我濃的!”
薛小暖不知道她是裝傻還是故意地:“你三番兩次地讓人給我遞信遞條子,我來了,就是給我說這個,這些都不是你情願的嗎?當初,你偷了我爹的令牌,我爹讓人抓進北鎮(zhèn)府司,現在生死不明,你現在與我說這個,犯得著嗎?”
陳玉婉臉漲紅起來:“我怎麼知道那個東西就能要人的命呢?現在知道也後悔了?”
薛小暖道:“你後悔不後悔我不知道,自從我爹將你從你老家接回來,你就沒打算讓我們薛家老小好過,你以爲你爹救了我爹,是我爹欠了你們家,要是我爹不仁義,當初,你爹就是我爹的屬下,屬下不一力護主,那就是失職,同樣是個死字,你還拿著我爹的義字做文章,背信棄義,你以爲你這樣做,會有個什麼好下場,她害你和你孩子,那都是你自找的,放著堂堂正正的當家主母不做,要來給人做小,我告訴你,你今兒來就是告訴你一聲,別想著在我們老薛家頭上再生什麼幺蛾子!”
陳玉婉眼裡落下一串淚來,用手帕子擦了擦,擡起一雙紅眼兒道:“妹妹,你怎麼就這樣說我呢?當初,我不是被豬油蒙了心麼,曹秀芳進了門,我才知道,我錯得有多離譜,你大人大量,讓姐姐我後悔一次,再沒有下次了,你幫幫我,我在開國公府日子不過好!”
薛小暖冷眼看著,對著碧夏呶呶嘴,碧夏走前兩步,出了門,看到屋門外沒人,對著薛小暖點了點頭,雪兒站在屋外一側道:“你放心!”
碧夏可不放心,和她站在一起,推著她往前走了幾步,這才道:“我不放心,就你這白眼狼,說不定早和你們大奶奶暗賣好兒,把那位給賣了,再說不好,楊子玉給你個巴掌大的好處,你就能將自己送給他!”
雪兒眼珠子轉了轉,暗道這碧夏比當初守在薛小暖身邊的白果和丁香還厲害,連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不由顫了顫身!
碧夏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自己詐了一個準,盯著她不說話。
雪兒還想聽聽屋子裡兩人說什麼呢,現在也顧不上了,要是碧夏就這樣說給陳玉婉,說不定,陳玉婉讓她活不到明天。便杵著不敢說話了。
屋子裡薛小暖道:“你有什麼要說的?”
陳玉婉道:“我知道些事兒,但這事兒現在不能說,你得保著我能生下這個孩子!還得保著他能活下來!”
薛小暖道:“這個我不能保證,開國公府又不是我們英國公府的後園子,我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陳玉婉咬著牙道:“那也得讓他平安生下來!”
薛小暖卻道:“你想說說你知道的?”
薛小暖站起來,看了看外面,轉過身來道:“偶然聽老爺子提到一個風匣口,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還是什麼東西!還避著人,不能讓人知道,我覺得這個有些不對勁!”
薛小暖心裡一滯,這風匣口雖然沒聽說過,可是聽著楊羅說此事還避著人,這就不是小事!面上卻不露一絲異色:“說什麼呢,就這個,就是了不得的事了?好了,我來也來過了,看你也看過了,我回去給你找兩個嬤嬤來,專門看著你到生下這孩子!其他的,我就保不了你了!”
陳玉婉還想再說些什麼,薛小暖根本就不想聽。
屋外碧夏聽到薛小暖的腳步聲,走過來,打了閃鍛墨綠簾子道:“夫人要走嗎?”
薛小暖嗯了一聲,擡眼看到雪兒站在三步開外,不敢近前來,再看一眼陳玉婉道:“你屋裡這兩個年紀也不小,該給找個人家嫁了!”
陳玉婉是何等樣人,心有七竅,還多那麼一竅,這話頭一提,眼裡的冷意就如刀子般颼地射向雪兒,雪兒一時臉色慘白叫了聲:“姨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