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娉婷整理好筆記,把書放好,才伸了伸胳膊,起身去看葉淺。
葉淺已經睡了,臉上有恬靜的笑容。
娉婷在牀邊坐下,食指輕點他鼻尖,低聲道:“希望你做個好夢,現在,我也要去睡了哦。”
然後在他額上印了一吻,才起身離去。
娉婷走後不久,葉淺緩緩睜開眼睛,嘴角是淡淡的寧靜的笑容。
娉婷,你好可愛……
可是沒多久,他的眉頭皺了一下,捂住胸口。
只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劇烈的翻涌著,喉嚨幹得要命,不知道是因爲喝酒還是別的原因,疼痛突然而至,一下子痛得讓他快要叫出聲。
登時滿頭大汗,葉淺卻只是緊緊咬住脣,不想發出動靜吵到娉婷。
他的身體捲縮起來,好像一隻煮熟的蝦米,雙手緊緊攥著牀單,一遍一遍的對自己說:“會好起來的,很快就會過去的。一定會的。”
……
不知過了多久,這疼痛才漸漸平息下來。
葉淺無力的躺在牀上,身上的冷汗幹了,帶來一陣瑟瑟的冷,他半瞇著眼,看著窗外濃濃的月色,眸中浮起一陣迷茫的霧氣。
再給他一點時間,他真的很想,很想把這幸福留住,哪怕多一天,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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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夜鶯生產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葉淺和娉婷兩人幾乎每天都去看夜鶯,夜鶯也過來過一次,稱讚娉婷手工做得好,一件件小衣服都是那麼精雕細琢的可愛,讓她十分歡喜。
這天,兩人極力勸說夜鶯搬去他們那裡,比較好照應。
夜鶯不願意打擾他們,委婉的謝絕:“真的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的。”
“不行不行,”娉婷很堅持:“以前我娘和我說生孩子是女人一生中的大事,來不得半點疏忽的!”
葉淺說:“要是你實在覺得不方便,那就讓娉婷搬過來,不用擔心我,我自然會有人照顧。”
夜鶯糾結了一下,說:“我考慮一下吧,給我一天時間。”
“好吧。”娉婷點了點頭:“等你的好消息,不能拒絕哦,不然我會守在你房間門口的。”
“知道啦。”夜鶯微笑,她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這麼笑過了,能在這時候感受到這樣一份溫暖,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情。
娉婷說完和葉淺會心一笑:“這回你可不許吃醋哦。”
“我有這麼小氣嗎?夜鶯也是我朋友好不好?”葉淺說。
“夜鶯,你現在是什麼感覺啊?”
“恩,有點期待還有點害怕,很複雜,說不上來。”夜鶯摸了摸肚子,臉上滿是母性的溫柔。
這天娉婷說什麼也不讓夜鶯下廚,一定要她坐著休息,自己去廚房忙活了。
當然,葉淺並不指望昔日不進廚房的公主殿下能做出什麼像樣的菜式來,畢竟她從小過的都是養尊處優的生活。
娉婷在廚房裡折騰了一通,等出來的時候臉和手都是黑乎乎的,樣子狼狽,叫人忍俊不禁。
娉婷端著一盤燒得一半生一半焦的青菜耷拉著腦袋,猶豫著是不是真的要把這盤菜端到桌上去。
夜鶯看了忍住笑,葉淺卻毫不留情的噗嗤笑出了聲:“娉婷,這是什麼?”
“火太大了嘛,沒掌握好!”平時看看梅燒菜覺得挺簡單的,自己還打過下手,怎麼獨立操作起來就不行了呢?
娉婷嘆了口氣,想想還是把菜端走重做吧,怎麼能讓他們吃這個。
卻不料葉淺拉住她,說:“我嚐嚐看。”
“不要啦。”
“我都不嫌棄,你嫌棄什麼?”葉淺夾了一筷子送到嘴裡,慢慢咀嚼起來,看起來並無不適。
“很難吃,對不對?我應該練幾次再來獻醜的。”
“沒關係,只要下次比這次好就行了。”夜鶯溫婉而笑,鼓勵她。
葉淺點點頭。然後站起身,說:“走,我和你去廚房。”
“你?”娉婷挑眉。
“怎麼,怕我不會?”
“沒有啊。”她還真的沒有見過葉淺燒菜。
這個拿慣了修羅道的人,會拿菜刀?
不過事實叫娉婷大跌眼鏡。
葉淺很熟練的吧娉婷切的亂七八糟的菜重新的切好排放好,配好料,起了油鍋,像模像樣的炒起來。
“看不出來,你還蠻厲害的嘛!”娉婷刮目相看。
“我只是不常做,不代表不會做。”葉淺笑得很自信。
不久後,豆腐菌菇,雞絲筍尖,木耳山藥,三個香噴噴的菜便呈現在桌上。都是很有營養的時鮮蔬菜配上家養的雞肉。
“哇,看起來真不錯呢!”娉婷快要流口水了。
“都看清怎麼做了嗎?”葉淺問。
“恩,下回我做給你們吃。”
葉淺笑:“可得有樣學樣,不過我想你這麼聰明,一定不是問題。”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娉婷斜睨他。
“好了好了,別鬥嘴了,趕快吃飯吧。”夜鶯打了圓場。
三人有說有笑的吃完了飯,然後娉婷自告奮勇去洗碗,客廳裡留下夜鶯和葉淺兩個人。
昔日的“影”兩大高手,此時一人一杯茶,正難得好心情的話起家常。
夜鶯問:“你打算怎麼辦?”
葉淺苦笑:“過一天算一天。”
夜鶯看著葉淺雖然消瘦但是神情坦然的面容,十分理解他心中的苦楚,不過,此時有娉婷在身邊,未嘗不是一種極致的幸福,即便將要面對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也不會感到害怕惶恐吧?
“沒有辦法解開修羅咒嗎?”
“目前爲止還沒有。”
夜鶯說:“這種邪咒來源於西域,有沒有想過去哪裡尋求解開的方法?”
“西域路途遙遠,地勢險峻,我現在的狀況並不適合,再說,我不想娉婷再冒險,她爲我做的已經夠多了。”葉淺說這話的時候並不傷感,眼裡去世濃濃的滿足和幸福,好像世界上任何的困難都不能打到他。
夜鶯想了又想,最後說:“陰藥師這個人一定知道相關的方法,只可惜他現在行蹤不明,不過,我聽說他有個兄弟叫做陽藥師,醫術十分高明,如果能找到他,就有希望。”
“陽藥師嗎?”葉淺喃喃道:“這個人的行蹤更是飄忽不定,之前也派人想辦法打聽他的消息,卻沒有下文。”
“這樣……”
夜鶯總是覺得不甘心,她知道葉淺變成如今這樣和劉修祈脫不了關係,對劉修祈的憎惡不禁又加深了一層。
她本來就是心地善良愛憎分明的女子,自己雖然失去了摯愛,可是不希望葉淺和娉婷赴他們的後塵,她總覺得事情一定會出現轉機,劉修祈不會永遠得逞。
沒錯。
事情總會有轉機,只不過,這個轉機來得太突然。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劉修祈的身影便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劉修祈,他是那黑暗中帶著毀滅性的一張網,她越想逃就越是逃不掉。
她做夢也想不到劉修祈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可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他來的行色匆匆,氣勢洶洶,衝進房間裡的時候幾乎是帶著殺氣,卻在看到夜鶯的時候愣住了,目光停留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幾個月不見,她竟然肚子那麼大了,而且看樣子就要生了。
她果然——
劉修祈嘴角一揚,半笑不笑道:“好久不見,夜鶯。”
“我根本不想見你。”夜鶯壓住心中的驚怒交加,冷冷道。
劉修祈冷笑一聲,沉著俊臉問:“這由不得你想不想。你以爲逃到這荒郊野外我就找不到了嗎?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夜鶯。”
夜鶯強撐住,不讓自己顯得害怕,冷冷道:“我怎麼敢小看你?”
劉修祈冷哼一聲,把目光調向一旁的葉淺,挑眉道:“沒想到你也在這裡!”
“很意外嗎?”葉淺看上去並不慌亂,可是袖中的雙手卻不由自主的握緊雙拳,手心冒汗。
“真可惜啊,堂堂的飛鴻城主竟然隱匿於此,是迷戀著荒郊野外的清新空氣還是這裡有佳人陪伴呢?”劉修祈嘲諷道。
“你——”
劉修祈若無其事道:“既然大家都不是陌生人,我也就懶得廢話。”說完上前去就要抓夜鶯的手腕,卻被葉淺攔住。
劉修祈挑了挑眉,原本要抓夜鶯的手突然握住葉淺手腕,葉淺掙扎了一下,竟是沒能掙脫。
從一進來就覺得葉淺有些不對勁,這一搭脈,自然知道不對在哪裡,葉淺,“影”的第一高手葉淺竟然內力全失,如同廢人!
劉修祈有些疑惑道:“你?”
葉淺無法對抗劉修祈,臉色蒼白起來。
劉修祈忽然想到什麼,有些難以置信:“你竟然?!”
葉淺卻並不在乎的樣子,冷冷道:“你也不問問夜鶯願不願意,就這麼魯莽行事,實在是很不禮貌。”
劉修祈大笑起來:“你是要阻攔我麼?”若換做平時,他可能還有幾分忌憚,可是現在,對於一個內力盡失,比常人還要虛弱的葉淺,他根本無需擔心什麼。
葉淺強撐著身子,緊繃著臉,氣場上並不輸人:“那就來試試。”
夜鶯沉不住氣的大喊一聲:“不要!”
葉淺這是在逞強,在玩命啊!
劉修祈目光一寒,多疑是的本性盡顯:“怎麼?你心疼了?夜鶯,我真是想不到啊,原來這半年你都和葉淺在一起,劉梓宣不在了,你便來勾搭其他男人麼?”
這番極盡侮辱的話讓夜鶯霎時間漲紅了,怒極道:“劉修祈,你這喪心病狂的傢伙!這種惡毒的話你也說得出來!你這個魔鬼!!梓宣已經被你害死了,葉淺爲你賣命多年你也不放過,你就不怕報應嗎?”
“我就是喪心病狂怎麼了?我就是不怕報應怎麼了?夜鶯我告訴你,天下雖大,可是你卻永遠逃不出我的掌心!”
“你卑鄙!你無恥!”夜鶯氣急敗壞,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話罵他,如果她可以,一刀殺了他最好!可是她現在沒有辦法殺他!
“我警告你不要考驗我的耐心,你給我乖乖回去!”劉修祈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好像暴雨前來臨的一刻。
修長的青筋微露的手伸向夜鶯。
“別碰她!”葉淺咬著牙,仍是分毫不讓。
“不要自不量力,葉淺,這世界上,我想做的事,沒有人能攔得住。”劉修祈十分傲慢的說。
“那我呢?”一個清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三人俱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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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