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雍和大殿略略顯得有些擁擠,齊國的皇親貴胄全都如數到場。
壽宴排場奢華空前,耗費巨大。
數十個造型各異的巨型銅鑄長明燈將整個大廳映照得如同白晝。
不設桌椅,一百組方幾矮榻環繞中央。
只見齊飛一身淺黃錦袍,腳蹬秀面黑錦的長靴,腰間掛著一塊純白剔透的玉佩,墨色繡著亮黑絲線盤龍圖紋的腰帶,縉雲紋樣的衣襟攔至腰側,交叉的前襟,淺黃色色的外袍裡是純白內衫,步履款款氣宇軒昂的出現在衆人視線。
齊飛剛踏進殿門的時候,就有無數的目光射了過來,好似這場宴會的主角是他。
三皇子齊風站在人羣當中,嘴角微微一瞥,十分不屑的哼了一聲,雖然聲音不大,可是在此時略顯安靜的大殿裡,卻顯得那般的清晰。
齊飛眉梢一挑,微微瞇起眼睛,眼梢冷冷的看向齊風——這個有心和他爭位卻稍微一籌的皇弟,目光帶著北淵寒冰般的冷冽。
入座後,位於正中龍椅上的齊王含笑道:“歡迎各位!今晚的主角雖然是朕,不過最值得期待的還是太子大放光彩的序幕,這歌舞昇平的美妙夜晚,讓大家盡情享受,不醉無歸!”
殿上衆人一同附合,衆人紛紛舉杯相和,觥籌交錯,其樂融融。
宮廷舞姬列隊而上,人人雪膚花貌,身姿豐滿,露出水蛇一般的纖腰,輕敷薄彩,神色飛揚,霓裳輕薄,在金絲繡成的巨大百花爭豔圖地毯上翩翩起舞,令人眼花繚亂。
娉婷坐在葉淺的身邊,端起手中的酒杯,輕輕沾脣,淺嘗則止。
葉淺面容平淡,眼神溫軟,淡定而坐,好似古井水波,斂進所有的想法,深藏不漏。
一舞作罷,衆舞姬退了下去。
齊王長笑一聲,溫和的說道:“好!好!!這個舞真是別出心裁,太子正是費心了!”
齊飛朗聲笑道:“這是兒臣應該做的,只要父皇開心,兒臣怎麼做都是願意的!”
齊王龍顏大悅,當即賞了太子。
只見太子神秘一笑:“兒臣還安排了一檔子好節目!”
“哦?”齊王挑眉道:“是什麼?”
太子做了一個手勢,殿中響起一段奇異的樂曲,如行雲流水,飄飄欲仙。
接著殿中緩緩飄起一片煙霧,淡淡水汽,嫋嫋朦朧。
接著,霧氣漸漸散去,出現一位白衣公子,彷彿在煙塵中誕生,恍若神人。
“好!”衆人未有反應,忽聽一聲叫好,投眼望去,只見發出聲音的正是三皇子齊風。他一身桃紅色錦袍,衣衫鮮豔,光澤剔透,腰佩錦緞玉帶,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不羈的放蕩。
隨著這一聲,衆人也紛紛叫好。
這個表演先聲奪人,但見那白衣男子正是下午娉婷見到的那位戲法師。
娉婷壓低聲音湊近葉淺耳旁道:“我很期待他的表演呢。”
葉淺輕輕點了一下頭,目光緊盯著大殿中央好似從天而降的男子,目光中帶著一絲疑惑。
“聽說這個人是很有名的戲法師,二哥也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娉婷的神色帶著一絲興奮。
只見男子將下午的又表演了一次,不出意料的博得滿堂喝彩。
“除了這一手,你還擅長什麼?一一表演來看,朕重重有賞。”齊王目光放出異彩,看起來今日的興致極高。
“草民還擅長一些術法
,不過需要有人配合。”男子俯身恭順的說。
齊王目掃全場,問:“誰願意配合?”
擡起齊飛大方的站出來,笑道:“本太子倒是願意嘗試一下。”
“哎,太子!此人是你引薦的,若是你現身說法,未免有失公平,”齊王笑道。
“那不如讓兒臣來試試吧。”三皇子齊風站起身,自告奮勇道。
“好,就讓三皇子來吧。”
齊風上前一步,只見戲法師拿起一塊深藍花紋的布往他身上一揮,等布幔再展開,齊風竟然不見了。
衆人大驚,就連齊王也忍不住從御座上站起來,“太神奇了!”
男子淡淡一笑。
“你把三皇子變到哪裡去了?”齊王問。
男子意味不明的的笑了笑,然後手一揮,布幔再次飄過,齊風立刻又出現在原地,正大惑不解地望著周圍,顯然完全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
齊王忍不住大笑起來,連聲追問:“剛纔是怎麼變的?怎麼變的?”
男子說道:“回皇上的話,所謂的戲法不過是障眼法而已,並不能真正把人變走。皇上若有興致,草民一定一五一十向皇上稟明,還請皇上不要見笑纔好。”
齊王笑道:“朕當然知道,只不過你這障眼法確實使得高明,在場這麼多人都被你唬了過去。應該重賞!”說罷擡起手正要行賞,男子忽然輕笑一聲。
“草民不要什麼賞賜,只是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說來聽聽。”
“草民還想表演一個節目,希望公主殿下能夠賞臉配合一下草民。”
齊王興致正高,完全不用介意他在此時提出這個要求,他環顧四周,見幾位公主都躍躍欲試,最終還是說:“顏真公主,你去試試。”
娉婷擡起頭,微微一笑,站起身。
葉淺投來一抹千萬要小心的目光,娉婷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去了大殿中央。
男子弓著身子,伸出手,淡淡一笑:“公主殿下,請,伸出手。”
娉婷伸出手,手掌被包裹在男子手中,男子掌心的溫度異常灼熱,娉婷有些吃驚的睜大眼睛!
突然,他將布往自己和娉婷身上一罩,兩人瞬間沒了蹤影!!
衆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
片刻後,齊王纔回過神來,怒道:“大膽!快去找公主!”
*******
場面一下子變得混亂起來,誰也不知道這戲法師爲什麼要這樣,到底有什麼陰謀,私下裡交頭接耳也好,急急調動侍衛也好,原本快樂祥和的氣氛因爲這個意外突然變了調,大殿的所有人陷入惶惶不安中。
葉淺一個縱身衝出殿門,四處尋找娉婷身影——直覺告訴他其中有詐,可是他卻掉以輕心,沒有阻止娉婷!他驚怒交加,悔不當初,卻束手無策!
與此同時,大殿上。
“快!去找公主!”太子發號施令。
誰也不用曾注意這時候在三皇子臉上綻放的詭異笑容。
就在這時,只聽“嗖”的一聲一支白羽箭突然激射而出,正中大殿正中央!
在場所有人俱是大驚失色!
“保護聖駕!”此起彼伏的響起。
“快!”
“快!!護駕!!”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不知誰從中作亂,巨大的驚呼尖叫聲陡然響起,另
一支箭“嗖”的一聲射來,被侍衛用佩劍擋去。
太子親自護在齊王周圍,用佩劍擋去那一瘋狂的箭雨。
“父皇,您待在兒臣身後!”齊飛步步後退,護著齊王向後撤退,三皇子齊風此時也加入陣列,急急喊道:“父皇切莫擔心!”
齊王畢竟是久經沙場和宮闈的人,什麼樣的場面沒有見過,此時已經恢復鎮定,於一片混亂中徐徐後退。
退至內殿,太子道:“三弟,你留著保護好父皇,我到外面查看一下!”
“皇兄請放心!”齊風信誓旦旦道。
齊飛剛剛踏出殿門,正要調遣御林軍,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面前晃過。
“小雅?”齊飛愣了一下,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拉——就在他分神的一瞬,突然間一支冷箭以流星破月之勢猛的向他射來!
這一下突襲可謂措手不及!
幸虧齊飛反應極快,側身一閃,躲過了要害,不過手臂上還是被箭射中,“噗”的一聲,箭頭扎進肉裡。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不知誰從中作亂,巨大的驚呼尖叫聲陡然響起“保護太子!”,而聲音響起的同時,另一支箭“嗖”的一聲射來!
幸好被身旁的侍衛擋去。
但是箭一支接著一支,蹭蹭蹭的射過來,分明是要置他於死地!
齊飛揮動著佩劍,擋去那一瘋狂的箭雨。
他的腦海裡卻瘋狂的閃著剛纔那個人的身影——小雅,爲什麼?
她的失蹤難道真的應驗了娉婷的話?她真的是奸細?接近她是別有用心?
他無法忘記攻破繽城的時候,半明半暗的光線中那個面容蒼白神色桀驁的女子,微擡著下巴帶著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完全置生死於度外。
他擡起她的下巴,看著那波瀾不驚的眼神,帶著冰冷和滿不在乎的望著他,這讓他一顆驕傲的心燃起征服的慾望,彷彿有熊熊烈火在燃燒。
那天,她跳了一支舞。
她光著腳,衣衫飄逸卻簡單;她擡頭,目光望著指尖,溫柔滴落的水滴自腕上滑到頸間;她垂首,手指在裙襬間輕蕩,嘩啦啦的鈴鐺聲似小溪流淌而過的聲響;她飛舞,恍若天上白雲觸摸不及;她停步,顧盼間,巧笑嫣然魅惑人世間。
這個從夏侯氏府邸虜獲來的女子,相貌雖不是絕色,倒也風情萬種,變了法子的會討人歡心。
尤其是她低眉順眼的樣子,充滿了魅惑,和惜蓉那趾高氣昂的名門出生的女子完全不同,她的柔順她的笑容滿足他作爲一個男人高高在上的所有慾望,那是惜蓉不能給與他的。
所以,從一開始的玩玩而已,慢慢的竟真的動了情,尤其是那次見到她被惜蓉和妹妹圍攻,他想不想的上去阻止,他要保護她。
可是,做夢也想不到,在他秘密開始調查的時候,她竟然失蹤了。
她是心虛了?害怕了?
一切真的被娉婷說中了?!
剛纔,她的出現分明就是爲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讓那暗算的人有機可趁!
“這該死的女人!”望著眼前一閃而逝的身影,齊飛痛苦的低呼一聲。
這天註定是大齊歷史上不平凡的一天,這天,發生的事直至很多年以後仍然流傳在許多人的言談中,或許是飯後當做閒聊的話題,只有經歷過這天的人才知道正在上演的是怎樣一番血雨腥風天翻地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