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宇日逐星早早起來,說是早起也不恰當,應該說是沒睡。有僕人來將他引入會客堂,說是老爺要見他。
宇日逐星進入堂室內,見南宮棲鳳已早早坐於主位之上,便躬身行禮,南宮棲鳳擺手示意,他便入了客坐。
從南宮棲鳳口中得知,自己昨日所吃的那樹上的果子有個名目,叫做無情果,而那樹卻不叫無情樹,相反那樹的名字卻叫癡情樹。成熟的果子,味道會有些苦澀,又酸又甜,還會有些辣,並且微鹹,吃起來像人生,苦味最濃,人若咬上一口,便會產生一種想要把它吐出來的衝動,但吃的人一定會把它嚥下去,然後欲罷不能,不知何故。就像是,把果子吃到了心裡。普通人若吃上一口那樹上的果子,便如醉酒,一醉便是三日,只有極少數內力深厚的人才不會被它的魔力所侵。然而這樹極少有人聽說過,見過的人就更少了,也許普天之下就只有這麼一棵。南宮棲鳳也是無意中在古籍中看到有關此樹的內容,纔有了此樹的線索。
宇日逐星恍悟:看來自己的內力還欠些火候。
宇日逐星正要提及昨日之事,剛巧南宮聆玥從門外進來,誰也不理,氣呼呼地撅著嘴一屁股坐在宇日逐星旁邊,宇日逐星嚇得趕緊閉嘴,暗暗縮起了腦袋,大氣也不敢出。
氣氛一時尷尬無比,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南宮棲鳳頭皮發癢,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剛好管家大步走了進來,頓時二男同時鬆了一大口氣
“哥來,西陸先生來了,帶了不少禮物,說是找你有要事相商,聽他的意思,倒似是想請你幫什麼忙”管家大大咧咧地道。
南宮棲鳳正愁無人解圍,自然喜出望外:“那還不快請進來”南宮棲鳳急切地說道。
不過小半盞茶的功夫,管家領著一男二女走了進來。原來除了西陸仁中,方馨和西陸方晴也跟著一起來了。
南宮棲鳳一看這陣仗,定肯不是小事,趕緊起身相迎,客套寒暄了一陣,便各自落座。
南宮棲鳳知道,不相干的人在場說起話來自然多有不便,於是對南宮聆玥說道:“玥兒,你和星兒先出去罷”二人一聽,頓明其中意味。忙起身向在座客人點頭行禮,便要往外走。
西陸仁中見狀趕忙起身拱手,單刀直入道:“南宮兄有所不知,小弟今日冒昧前來叨擾,卻是關乎這位宇日逐星少俠”
宇日逐星一聽頭都大了,這這這……果然……
方馨心思機敏,知道機不可失,趁著話頭忙起身走到南宮聆玥跟前,拉起她的雙手,渾身上下打量了幾眼,讚歎道:“玥姑娘真是絕世美人兒啊,若果真有哪位公子有幸一親芳澤,那可真是要羨煞旁人了,這還讓其他的男子怎麼活啊”說完壞笑著對宇日逐星擠了擠眼。
南宮棲鳳一聽,好傢伙,這馬屁拍的也忒直白了點吧!是不是有點過了,這還讓人怎麼往下接啊,不過聽這意思……,只怕多半是衝著這位西陸姑娘的婚事而來的罷。
南宮聆玥聽得心裡十六分的受用,俏臉微紅,不好意思地微低下頭,道:“哪有啊”說著還有意無意地用餘光掃了宇日逐星一眼。
西陸仁中察言觀色,見南宮棲鳳似已瞭然,也不再客套,直截了當道:“實不相瞞,今日小弟前來,確是盼望南宮兄能爲小女搓合婚事”
南宮棲鳳一聽此言,心中一喜,莫非這西陸姑娘是看上了宇日逐星這臭小子?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這塊燙手的山芋正愁無人接手,真是天助我南宮棲鳳啊,月妹,你就等著瞧好吧!”,一時歡喜之下竟嘻嘻地笑出聲來。
西陸方睛俏臉含羞,多看了宇日逐星兩眼,宇日逐星只覺得如芒在背,好想一下子飛出去,直飛到千里之外。
南宮棲鳳也不繞彎子,開口直接問道:“莫非星兒有幸被令千金中意了?”
“南宮兄料事如神,所言甚是”西陸仁中一看有戲,趕緊開口拍馬。
宇日逐星本已明瞭,不料這一挑明還是不禁渾身一麻,竟是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看向南宮聆玥,正撞上她那凌厲的眼神,那眼神告訴他,如果你敢答應,本姑娘就吃了你,連渣都不給你剩。
這一切被方馨看在眼中,自然看出這南宮姑娘怕是也看上了這小壞蛋,這倒有些棘手了……
這邊,西陸仁中便把當日之事詳細地道給了南宮棲鳳,南宮棲鳳聽罷‘哦了一聲,原來如此。
“說來這可是天大的緣分吶!”南宮棲鳳感嘆道,說完還大有深意地看了宇日逐星一眼。
此刻,宇日逐星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光著屁股被人圍在中間,一股濃濃的尿意襲來,不自覺地竟夾起了雙腿。
這緣分二字一出口,登時惹來南宮聆玥憤怒的目光,南宮棲鳳一轉頭,假裝沒看見。
其實他心裡明鏡著,趁現在女兒還沒有陷入其中,還是趁早讓她斷了這念想。暗暗感慨道:女兒啊,你是不知道啊,當年殊暮那傢伙撇下你姨娘一個人去逐夢,如茵懷有身孕,一個人孤苦伶仃,你娘看著心疼,一直耿耿於懷,想起來就拿你爹撒惡氣,你爹可被她修理慘了。又一轉念:殊暮那熊貨忒不仗義!一走就是十八年,十八年哪!爲兄……不,爺爺我可是成了你這熊貨的替罪羊了啊。玥兒啊!萬一這小子跟他爹一個德行,你爹可就不要活啦……
西陸仁中可不知道此刻他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東西,聽到緣分二字心中一喜,趕緊接道:“誰說不是呢”
西陸方晴自然滿心歡喜,真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居然是一個武功高強的大帥哥!這要是真的成了的話……嘻嘻……嘻嘻……嘻……
“星兒 ”
“啊,啊……?”宇日逐星今日之前從來沒被除自己的孃親以外的人這樣叫過,一時沒反應過來,連啊了兩聲。
“你意下如何啊”南宮棲鳳語氣稍稍加重,倒不像是在徵求他的意見,反而像是要強塞給他某種意願。
南宮聆玥也算是徹底聽明白了,救命大恩無以爲報,這是要以身相許啊。她深深地看了宇日逐星一眼,眼神中充滿了幽怨,卻已沒了那份凌厲……
方馨看在眼中,心裡嘆息,隨即收起笑容,將南宮聆玥拉到一邊,輕聲道:“姐姐問你件事兒”
南宮聆玥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又低下頭去。
“你是不是喜歡他”
“大壞蛋!我纔不要喜歡他!”
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叫嚇了一跳,還沒回過神來,就見她捂著嘴哭著跑了出去。
西陸方晴被驚得呆了,似乎明白了怎麼回事。
方馨心裡莫名的有些擔心,推了女兒一把,示意她追上去。西陸方晴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方馨,方馨微微點頭,她便追出去了。
西陸仁中不明所以,轉頭小心問道:“玥姑娘這是?”
南宮棲鳳也不正面回答,只道:“從小被她娘給慣壞了,失禮之處還望西陸兄多多包涵纔是”
西陸仁中趕緊解釋道:“南宮兄切莫誤會,小弟是怕哪句話說的不妥,才使得玥姑娘如此,那小弟可真是難辭其咎了”
“西陸兄不必多慮,實乃是小弟教導無方,讓西陸兄見笑了”南宮棲鳳謙恭道
方馨見場面有點尷尬,上前欠身行了一禮,道:“若是南宮兄不介意,請容弟妹單獨與恩公說兩句”
“如此甚好”南宮棲鳳答道。於是便與西陸仁中聊起了題外話。
方馨把宇日逐星拉到一邊,在那二人視線死角處咬著牙可勁兒擰著他前臂上的一小塊肉皮,‘柔’聲問道:“恩公~,你——意——下——如——何——啊?!”
宇日逐星疼得呲牙咧嘴,正頭大如鬥,聽聞此言忽然心生一計,開口便道:“當然是多多益善”
“你這大色狼,倒是會享齊——人——之——福——啊~”
宇日逐星強撐苦忍,疼得差點叫出聲來,真不知道這‘毒婦’哪兒學來的手段,怎地這般的疼。
正當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西陸方晴自門外走了進來,方馨忙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問她道:“玥姑娘她,還好吧”
西陸方晴點點頭道:“玥姑娘沒事了,有幾個丫鬟在房間裡陪著她”,於是方馨便把宇日逐星的‘想法’告訴了她。西陸方晴聽著,看了他一眼,低下頭也不言語。
西陸仁中回頭看了一眼方馨,見她微微搖頭,便轉頭對南宮棲鳳拱手道:“今日小弟一干人等前來府上叨擾,實在太過冒昧唐突,對恩公亦是多有不敬,實在是強人所難了”
南宮棲鳳看出門道,安慰他道:“西陸兄不必自責,看來星兒一時難以決斷,不如聽小弟一言,容他再考慮些時日,畢竟終身大事,慎重些總是好事,雖關乎切身,但父母之命,雖有所不爲卻還要敬而重之”,南宮棲鳳此言一出,西陸夫婦連連點頭稱是,三人也是順著臺階便下了
宇日逐星一聽自然喜出望外,一迭聲道:“對對對,我這就去問問我娘!”話沒說完,雙腳一點便要起飛。
“誒~,不急不急”,南宮棲鳳身形快如閃電,轉眼已飄至他身後,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各位有所不知,如茵她可是最聽她姐姐的話了,等你月姨回來之後,由她爲你做主,定然是皆大歡喜啦”南宮棲鳳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宇日逐星暗罵了一句老龜無恥!看來一時半會是走不成了,隨遇而安吧
西陸夫婦趁機起身告辭,南宮棲鳳挽留了幾句,便就此作罷。
衆人出了南宮家的大門,西陸仁中轉身拱手道:“南宮兄請留步”方馨也回身行了一禮,南宮棲鳳拱手,就此止步,轉頭對身邊的宇日逐星道:“星兒,還不送送西陸姑娘”
西陸夫婦點頭示謝,便轉身告辭。
宇日逐星與西陸方晴並肩走在後頭,西陸方晴低著頭搓弄自己的小手,也不說話,宇日逐星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方馨從轎車裡掀簾向後看了看,見二人幹走不動嘴,嘆了口氣又坐了回去。
又走了一段,宇日逐星實在忍不住,便開口道:“其實……”“我……”忽然間,一隻溫柔的小手捂住了他的嘴,西陸方晴深深看了他一眼,美眸中有淚光閃動,過了好一會,她纔開口道:“我知道,你是要享齊人之福,只要玥兒妹妹願意”“即或不然,我也會等你,如果有一天,沒人要你了,記得來找我,我會一直把自己留著,除非……,除非你已不在這世上……”
有淚滑落,不知是爲了誰……
深夜
宇日逐星躺在牀上輾轉無眠,內心深處某個角落隱隱有痛,我做錯了什麼?明明什麼都沒做過,爲什麼會痛?我傷了誰?明明什麼都沒做過,爲什麼會有人傷心?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
已是五更將末,宇日逐星推開房門。不料南宮聆玥正站在門外。宇日逐星一怔,還沒來得及開口,南宮聆玥一把拉住他的手,撒腿就往後院跑。宇日逐星莫名心慌,頓感不祥,卻猜不出她到底要做什麼?
到得僻靜處,南宮聆玥看四下無人,指著他的鼻子命令道:“脫!”
“脫?脫什麼……?”宇日逐星一頭霧水,不知此話何意。
“我叫你裝傻!我叫你裝……!”南宮聆玥剛開口就已上手去解他腰間束帶,顯然是已經氣惱至極。
宇日逐星嚇得不輕,連忙制止,攥住她的雙手急道:“你……!你做什麼!”聽他口氣,多半以爲她是想和他那啥。
“你還裝!還裝!還裝……!”南宮聆玥氣得七竅生煙,掙脫他的雙手又扯他的前襟。
宇日逐星兩根指頭捏住對襟,任她如何使力,卻半分也撕扯不開。
南宮聆玥急到要哭,兩隻小拳拼命捶他胸口:“我不要吃虧!我要看回來!我不要!不要……!”再止不住眼淚,一下子撲在他的胸口大聲哭喊起來:“你就要歸別人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喜歡你……!喜歡你……”
宇日逐星木然站在那裡,任由她在懷中哭泣。內心裡一片空白,只有那隱隱的痛,不知掩藏在何處,看不見,也摸不著……
“月妹,我該怎麼辦……?唉……”某個角落裡發出一聲嘆息。
是啊,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