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同志小試牛刀,驚得客人們咋咋呼呼。
他的手太準了,刀更是穩的一匹。
說多少,一刀下去,一錢不差。
一開始大家還覺得是蒙的,後來連著好幾位客人要的豬頭肉都是一刀切,大家徹底服了。
手準也就算了,他的刀工更是一絕。
豬耳朵要薄,要切的均勻,對墩子的刀工是有較高要求的。
菜刀在他手裡刷刷刷,快的都出現殘影了。
一片片纖薄的豬耳朵落在砧板上,薄的能透光。
豬頭肉更是不在話下,厚度把握的極其變態,每一片幾乎都是一樣的。
工人們看著老周同志的目光,多了幾分敬佩。
這是老師傅的手藝啊!
“給我來一隻豬耳朵,半斤豬頭肉,再要一份涼拌雞。”王廠長今天來得早,拿著飯盒從人羣裡擠了進來。
“要得!王廠長你稍等。”趙鐵英笑著接過飯盒,讓老周把最後一隻豬耳朵給廠長切了。
“同志,你這刀工真不錯,但看起來又不像專業墩子,之前做啥子工作的?”王宏亮瞧著周淼切滷肉,好奇問道。
“幹了二十多年的殺牛匠。”周淼把豬耳朵打包裝好,和半斤豬頭肉一併遞給王宏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王宏亮豎了個大拇指:“那你殺牛的手藝肯定很好。”
周淼笑了,笑得格外開心。
過了一會,林志強也來了,瞧見豬耳朵已經賣完大感失望,好在豬拱嘴還有一塊,趕緊點了,又要了三兩豬頭肉。
“老周,給我切塊瘦一點的,我小兒子不吃肥肉。”林志強跟周淼說道。
他來店裡吃飯的次數多,和周硯關係又好,所以跟趙鐵英和周淼也就自然熟了。
“要得!”老周笑著點頭,給他選了一塊瘦多肥少的。
“安荷回來了嗎?林廠長買這麼多菜?”趙鐵英笑著問道。
“對,她今天晚上回來,我買兩個滷菜回去。”林志強點頭,想了想,又把自己的飯盒遞了過去:“給我打包一份蹺腳牛肉嘛。”
“要得。”趙鐵英笑著接過飯盒。
“主要是兩個娃娃想吃了。”林志強補充了一句。
“娃娃多吃點牛肉對長身體好。”趙鐵英應了一聲,隨手多抓了幾片吊龍燙到鍋裡,林廠長這家人好著呢。
周淼負責滷肉區,憑藉著精湛的刀工和秤一樣的手,成功吸引了不少客人。
滷豬頭肉昨天賣了一天,口碑已經發酵開了,今天大家圍著買,不少工人找熟人打聽之後,也是紛紛跟著買。
半個小時的時間,滷肉就全部賣空了。
得虧周淼的刀足夠快,客人基本不用等單,換個刀工差點的,光是切完這些肉都得一個小時。
“不好意思,今天的滷肉已經賣完了,明天我們再適量增加一些嘛。”趙嬢嬢又開始給後來的客人們道歉了。
今天滷了六個豬頭,早上她還有點擔心賣不完。
沒想到周淼刷刷切,哐哐賣,半個小時就賣空了。
其中有不少客人純粹是不信邪湊熱鬧的,就想看看他的手是不是真有那麼準,要多少就能切多少。
涼拌雞也賣的很不錯,打包的客人都有經驗了,中午吃完飯就把飯盒洗了晾乾,晚上過來直接拿飯盒打包,紅油不會撒,乾淨又衛生。
涼拌雞最好吃的狀態,絕對是拌好之後等個二十分鐘左右,讓味道完全滲入雞肉之中,嚼起來連骨頭都是香的。
工人們把涼拌雞打包好,一路這麼搖搖晃晃拎回家,上桌開吃味道剛好合適。
周硯今天晚上只需要弄個涼拌雞,明顯遊刃有餘多了,後廚不像昨天那般兵荒馬亂。
老周同志可真是個即插即用的優秀員工。
今天備的菜和昨天一樣多,最後剩了一份紅燒排骨,魚缸裡還養著十幾條鯽魚,活蹦亂跳的,明天用一點都不影響。
周硯把剩下的那份排骨給打包了,讓趙紅拿回去給兩個孩子吃。
“那麼貴的排骨,留著給沫沫吃嘛……”趙紅一臉不好意思,這一份排骨,比她一天的工資還高了。
“她今天晚上吃的就是排骨,你拿回去少炒個菜,明天我有做新鮮的。”周硯笑著把飯盒遞到她手裡。
晚飯他們是營業前就吃了的,趙紅吃了個半飽,晚上回去再和周飛還有兩個孩子吃一頓。
按她的說法,一家人得坐一起吃飯纔像是一個家。
“走,我們兩爺子去把木板搬回來,晚上河邊溼氣重,弄溼了又白曬一天。”周淼喊上週硯,把曬在壩子上的木板全部搬回店裡。
曬了一個下午的木板,已經半乾,看樣子再曬兩天就能睡了。
周硯換了件背心,抱著鋪蓋下樓放在櫃檯上,和趙鐵英說道:“媽,我把鋪蓋拿下來了,你把新鋪蓋鋪上你們睡樓上嘛,我弄四張條凳拼一起就是一張單人牀,先睡兩天。”
“要得。”在廚房燒熱水的趙鐵英應了一聲。
“鍋鍋,你要去哪裡?我能不能一起去?”周沫沫瞧見周硯往門口走,立馬從凳子上溜下來,滿眼期待的看著她。
“我去跑步,你不是要洗澡澡嗎?”周硯腳步一頓,笑著道。
“我不想洗澡澡……”
“周沫沫?”趙嬢嬢的聲音從廚房裡響起。
“對!我要洗澡澡!喜香香!我愛洗澡澡!”
周沫沫點著腦袋,眼神堅定的像要入黨。
周硯笑著出門去了,妥妥的血脈壓制啊。 周硯跑到家屬院門口,林志強正在熱身,看到周硯後笑著跟上,“小周啊,你滷的這個豬頭肉和豬拱嘴太好吃了,我老婆和兩個兒子吃完都讚不絕口,嫌我買少了呢。”
“我這手藝是跟我奶奶學的,當年的嘉州第一滷,我這火候還差了幾分呢。”周硯笑著道。
林志強眼睛一亮,問道:“我聽他們說還有滷豬蹄?你孟姐最愛吃滷豬蹄了,啥時候上菜單,給我留兩個,我要排隊跟他們搶,肯定搶不到。”
“我準備明天就上滷豬蹄,一塊二一個,一個能有一斤二左右,林叔要的話,我給你留兩個。”周硯笑著說道。
“一塊二一個?這價錢定的挺便宜啊,明天合適,你給我留兩個,晚上下班我來取。”林志強點頭,非常爽快的預定了兩個滷豬蹄。
兩人邊跑邊閒聊。
林志強跑了一個星期,體力提升顯著,應該是年輕的時候就有一些底子,恢復鍛鍊後很快就找回狀態。
周硯二十歲的小夥,體力自然不用多說,跟林叔跑都是刻意壓著速度的。
“和瑤瑤還有書信來往嗎?”林叔聊完了國家大事,開啓八卦模式,當然,主要是老婆給的任務。
“上回寄出的信,不知她收到沒有。”周硯微笑道,這幾天忙的暈頭轉向,把這事都忘在腦後了。
“不對不對,你這節奏不對啊。”林志強連連搖頭,“當年我在蘇州,你孟姐在杭城,我一年給能給她寫三百多封情書,現在她杭城老宅有個箱子裡裝滿了我給她寫的上千封情書。
孟老爺子當年瞧不上我,是我丈母孃被我這份真情給打動了,才做主同意了這門婚事的。”
你每天有那麼多屁事好寫嗎?周硯抿嘴,把不該說的話憋住。
“一天一封?信送的那麼快嗎?”周硯問道。
“並不是這樣的,安荷一週只給我回一封信,而我在寫手裡這封信的時候,還有三封信在路上。”林志強笑著道:“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連路邊看到的可愛小貓都想跟她分享,自然每天都有不一樣的東西可以寫。”
周硯懂了。
舔狗,舔到最後應有盡有。
孟姐留過洋,學歷高,能力強,長得又漂亮,那氣質一看就是千金大小姐。
當然,林叔也不差。
可要讓周硯一天寫一封信,那不如殺了他算了。
反正他是絕對不會寫的!
他纔不當舔狗呢。
回到家屬院門口,出了一身汗的林志強擺擺手回去了,周硯揹著他又偷偷加練五公里。
回來的路上,周硯碰到了一個釣魚佬,光膀子揹著一條十多斤重的大鯉魚,在大壩上人多的地方走來走去,像是迷路了。
昨夜大雨,河裡漲了水,今天不少空軍佬都破了龜,釣到魚了。
“臥槽,大哥,你也太牛批了,哪釣的這麼大魚啊?”周硯湊過去問了一嘴。
一堆散步的人聞聲圍了過來瞧。
那大哥立馬眉開眼笑,唾沫橫飛:“哎呦,不大不大,也就十三斤八兩,上回我釣到一條青魚,二十八斤,殺了取出來一顆青魚石有娃娃拳頭那麼大……”
周硯已經走遠了,深藏功與名。
這要是被老周同志知道,不得追三條街問人家窩子在哪。
回到飯店,趙嬢嬢正和周沫沫在玩丟沙包,周淼坐在邊上看,臉上滿是笑意。
瞧瞧,老周同志這不是笑得挺好的嗎。
趙嬢嬢回頭看著滿身大汗的周硯,開口道:“鍋裡給你燒起熱水的哈,你歇口氣再去洗澡,要用熱水。”
周硯不以爲意道:“沒得事,我習慣用井水,衝兩下就行了。”
“啪!”趙嬢嬢手裡的沙包往桌上一拍,表情嚴肅道:“都要入冬了還洗冷水澡,以後老了得風溼有你受的!給勞資用熱水洗,不要逼我抽你!”
“你媽說的對!”老周同志立馬站隊。
“媽媽說得對!”周沫沫跟著站隊。
“遵命……”周硯縮了縮脖子,不敢忤逆趙嬢嬢的權威。
鍋裡熱水還是滾燙的,一瓢熱水加進一桶井水,洗的周硯心裡暖暖的。
上一輩子,可從來沒有人會關心他洗冷水澡會不會得風溼。
有媽媽,真好。
“來,跟我下兩盤象棋。”周硯洗完澡出來,就被老周同志拉去下象棋。
今天他挖出來的那堆東西里邊,就有這副象棋。
老周同志多年前自己拿木頭雕的棋子,木工活糙了點,但打磨的還算圓潤。
兩個臭棋簍,棋藝相當,菜雞互啄,倒也殺的難解難分。
趙嬢嬢看了一會,抱著昏昏欲睡的周沫沫上樓睡覺去了。
……
川美,宿舍。
夏瑤點著檯燈,看著手裡剛拿到的信,表情時而微笑,時而沉思,時而恍然。
周硯的回信,比她預想的晚了兩天。
拿到信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爲什麼會不自覺的上揚。
“夏瑤:
得書之喜,曠若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