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分手!顧國泰你給我滾!”許輝手一橫:“滾的越遠越好!你他媽的有種結婚沒種滾?!”
許輝吼完,擡手搓了把臉,手上潮乎乎的全是淚,不就是結個婚嗎?他們在一起五年,怎麼著也該笑著祝福他。許輝頭一回承認自己小心眼,他沒法說服自己微笑著接顧國泰遞來的喜帖,也做不到像普通朋友那樣送他紅包,給他買結婚禮物。
“輝子……”顧國泰眉頭緊皺,猶豫地叫了聲。他臉部輪廓棱角分明,是很典型的北方人長相。許輝是南方人,跟顧國泰比起來足足小了個尺碼。
“顧國泰,以後你再喊這個名字就是王八蛋!”許輝胡亂地抹了把臉上的淚:“很好,你不滾我滾!”
許輝本來和顧國泰約好一起去吃火鍋,結果倆人剛見面就開始吵。圈裡的朋友不敢在許輝面前提這碼事,其實許輝老早就知道了,他不問,就等著顧國泰開口跟他說。
“你他媽的總這樣,什麼都不問就自己瞎想!”顧國泰急了,狠狠逮住許輝的手腕,不管他怎麼掙扎都不放開:“輝子,回家吧,回家我跟你解釋。”
“不好意思,那是我家。”嗓子啞了,前兩天感冒還沒好,許輝被凍的打了個哆嗦。“顧國泰,再糾纏也沒意思,我們好聚好散吧。”
原本零星的雪花越下越大,眨眼間地上已經落下一層白霜。那冰冷的溼意把鞋子浸透了,涼嗖嗖的順著小腿直往身上鑽。聲嘶力竭地吼完後許輝徹底冷靜下來,既然顧國泰不願意放手,那就讓他拉著,反正兩個人以後也沒機會拉拉扯扯了。
“我們倆年紀都不小了,你爸媽讓你結婚你就結吧,沒準過個幾年我也結婚了。”許輝說:“顧國泰,你他媽的別犯孬種,既然決定結婚了,早晚都是斷,明天你去我家搬你的東西吧。哦,還有新婚快樂。”
“輝子…”顧國泰半低著頭喊他,一臉憔悴,眼睛上還有重重的黑眼圈,顯然是最近經常熬夜。也對,到年底了,他工作忙得加班。
許輝擡起快被凍僵的左手,摸了摸顧國泰的臉,他皮膚有點粗糙,摸起來很有質感。許輝的手停在顧國泰長出青色胡茬的下巴上捏了捏,又移到腮幫子上拍了拍:“本來想甩你幾個大耳刮子的,不過還是算了,我總不能讓你以後想起我來就只記得這幾個大耳刮子。”如果你真的想的話。
“輝子,我愛你。”顧國泰把許輝冰涼的左手按在自己臉上,沉聲說道。
“行,就準許你愛最後一天吧。打明兒起,就算了。我晚上約了陳河,先走了,再見。”
“再見。”
華燈初上,映著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許輝剛纔一直壓抑著情緒,剛轉身眼淚就跟犯了賤似的不聽指揮,一股腦全涌出來。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顧國泰不像自己從小父母雙亡,沒爹疼沒娘愛。顧國泰的父母都上了年紀,他媽還身體不好,他是獨生子,早晚有一天要結婚生子。
事情都到了這份上,再不分手就是笑話。
許輝往陳河家的沙發上一躺,伸手拿過他的機器貓抱枕蓋到腦袋上。陳河蹲在沙發旁邊,試探地問:“分手了?”
“徹底分了。”許輝悶聲悶氣地說。
“敢情你都搬我這住了快倆月了,我以爲早分了呢。”陳河是許輝的大學同學,但不是同專業,只是一個學校畢業的。兩個人是在酒吧裡認識的,覺得挺臭味相投,這一投不要緊,狼狽爲奸了快七年。
“你大爺的能不能讓我安靜會兒?別跟個娘們似的在我耳邊瞎唧歪。”
不顧許輝急眼,陳河拿起機器貓丟到一邊:“放過我的藍胖子吧,你失戀,它可沒失戀。”
“我求您讓我安靜會成嗎!”許輝暴躁地撓撓頭髮:“再招我,我就揍你。”
“那你揍吧,失戀爲大。”陳河懶得理他,回臥室上網了。過了會又出來,“輝子,江成越他們幾個叫我們晚上去喝酒,你去嗎?”
“去。”
“那你趕緊換件衣服,有兩個挺有身份的人。”
“什麼身份?”陳河已經去換衣服了,沒理他。
江成越逮著許輝上來就問:“你跟顧國泰分手了?”
“誰他媽的嘴這麼碎,老子知道了拿鐵杵給他縫上。”許輝往包間的方向瞧了幾眼:“都誰啊?”
“柳泉,陳司揚,安衛他們,還有兩個軍區的,都有背景,小心說話啊一會。”江成越囑咐許輝:“你那倔性子可收老實了。”
江成越是開酒店的,官二代,他不管白道和□□都混得很開。許輝哼了聲:“如果想拍□□在內部傳閱,我可以幫忙。”許輝大學學的攝影,業餘無聊導過幾個小黃片,他們這專業上大學時最瀟灑,人人羨慕,可畢業出來就坑爹了。
“你先自拍幾張示範示範,好讓我們也驗驗貨啊。”安衛倚在包間門口,嘴裡噙著根菸,要抽不抽的樣子,簡直騷到家了。
江成越一把推開安衛,對許輝說:“別理這騷貨。”
“其實你該叫安胎的。”許輝正兒八經說道:“司揚在裡面呢,你注意點。”
安衛哼了一聲,顯然不爽這話:“怎麼,我跟他好了,就得跟小媳婦兒似的天天粘著他啊?顧國泰呢,我們剛纔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他跟老李家的閨女走一起。”
“我們分了,安衛,他要結婚了。”
“哇操他媽的!”安衛暴了句粗口:“輝子你真他媽沒用,要我就把他搶過來,論情分,老李家的閨女能比得過你們?”
“顧家老頭年紀大了不行了,正好跟老李家聯姻。顧國泰的貿易公司這兩年經營不好,資金週轉不過來。”陳司揚看著安衛皺眉:“別張口閉口暴髒話。”
陳司揚把安衛拖走了,許輝愣在原地,公司週轉不過來?他怎麼都沒聽顧國泰提過?顧國泰對他出手一直很大方,想到這裡許輝突然覺得自己的擔心純粹是犯賤,分都分了,媽蛋的關他一毛錢的事!
一羣GAY在一起能幹什麼?除了喝酒就是聊男人。在GAY圈裡混久了,誰沒有個一兩段感情史?柳泉喝高了有個毛病就是哭,他扒著許輝的膀子,撅起嘴要跟他玩親親。許輝一把推開他,柳泉慘兮兮地說他那段陳年舊賬:“日,老子真喜歡他啊,帶他去香港帶他去法國,媽逼的牀上浪成那樣的竟然早結了婚,只是跟老子玩玩……玩他媽玩啊!”
許輝喝的也有點上頭,跟著柳泉一塊罵:“玩他媽玩啊!玩他媽玩啊……”
那軍區來的倆人,一個四十歲出頭,一個三十來歲。那個年紀大點的一直灌許輝喝酒,手早就不老實的在許輝身上亂摸,許輝躲開,他就跟著纏上來。
許輝晃晃蕩蕩地站起來去廁所,那男人沒一會也跟著追出去。陳河看這情形不太對,低聲問江成越:“沒事兒吧?”
江成越伸手往陳河屁股上掐了把:“你還是擔心你自個兒吧。”
不是冤家不聚頭,說來也巧,顧國泰正好在這裡跟老李家的人吃飯,飯局吃到一半,他藉口出來上廁所,正好看到許輝跟那男人拉拉扯扯。顧國泰認識那男的,軍區的,在圈裡名聲很臭,都說他身上有艾滋,許輝怎麼會跟他混在一起?
顧國泰掐滅菸頭走過去,一把拉過許輝護在身後。許輝頓時覺得頭暈眼花的,好大會纔看清是顧國泰。
顧國泰抽了根菸遞給那男人:“陳叔您來這吃飯?在哪個房間?我一會叫服務員給您加個菜過去。輝子他不懂事,等我回家把他捆牀上好好收拾。”
那男的起碼是長輩,就是心裡再不痛快當場也不好發作,只好接過煙跟顧國泰寒暄幾句,轉身走了。
“媽蛋的你說清楚捆牀上教訓誰?誰他媽的跟你有關係呀,分都分了,顧國泰你真不是玩意兒!”許輝倚在牆上自言自語,下一秒就被顧國泰拉進洗手間關上門。
夾帶著濃烈煙味的吻嗆的許輝嗓子疼,他一邊推著顧國泰一邊又沉浸在顧國泰熟悉的懷抱裡:“都分手了,還親屁……顧國泰我他媽咬死你……”
“喝成這樣,去勾引誰?”
“跟你有關係嗎?”
“沒關係你貼我那麼近幹什麼?”
“操……你別扣著我的腰,滾!”
顧國泰把許輝的手反剪到身後,毫不留情地啃上他的脖子,喘著粗氣喊他:“輝子。”
“我真犯賤…顧國泰。”許輝臉貼在洗手間的門上自言自語:“你結婚我給你當伴郎行不行?讓陳河給咱倆拍個照…”
顧國泰突然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他,那力道勒的許輝胃都疼。“不行,你最好別去。”
“顧國泰,我記得以前說過,哪天咱們要是有一個去結婚了,另外那個一定要好好的過日子。可他媽的……我常想,這日子怎麼過下去纔不堵心啊?”
許輝的熱淚奪眶而出,滴到顧國泰手背上,燙的他心裡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