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暮國,洪瀝二十三年。
夜臨,天淺似著一片藍煙雲衣般,半輪皎月隱懸在天上,只見繁星爍爍前來點綴,夜下燈火闌珊,映出那喧鬧無比的街道上,可見的來來往往的俊秀公子與嬌嫩少女。
平時二門不出的少女竟破天荒的出現在如此耳目混雜的地方,可見東暮治安委實不錯。
“咻——”
“咻——”
幾聲下來,數不清的火光衝向天際,在寂靜的夜空中爆開,綻放出七彩的美麗,隨即便隱沒在黑夜中,即便如此也引來不少人駐足觀望,讓人忘記了它在爆發時的巨大的響聲,忘記夜空的寂靜,就連那些拿著扇子遮羞的少女也不由得放開了扇子,沉浸在這一份美麗之中。
“小…公…公子,東暮這裡的姑娘可真好看?!编须s的街道上,兩位身材略顯矮小的少年顯得極其格格不入,其中前面的那位氣質清華,格外顯眼。
身後的那名小公子,步履不似男子那般的矯健,反倒多了幾分女子的扭捏,一雙清澈動人的雙眼四處的亂瞄著,那清秀的模樣倒是讓街上的許多少女紛紛紅了臉。
“啪——”
身後的小公子突然驚叫了一聲,雙手抱著腦袋,眼神滿腹哀怨的望著身前那名少年,可不過一會兒,臉上卻泛起了可疑的紅暈。
少年衣著如雪,發黑如墨,長身玉立,流暢而華美,微仰的臉精美剔透,泛著迷人的色澤,那彎彎的眉,高挺的鼻,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長而微卷的睫毛下,平靜溫和的黑眸溢出無波無瀾的淡然,卻如深海般難測,白皙的皮膚,泛著點點點的蜜色,微翹的嘴角慵懶的像一隻偷了腥的貓兒,雌雄莫辨的面龐,引來路人的頻頻注目。
少年手中的摺扇“譁——”地一聲被收起,可見剛剛的始作俑者是誰。
“好像我沒帶你來過一樣?!鄙倌觏蟹盒?,溫婉如玉的聲音帶著嚴肅,挑撥著人的心絃。
“公子,茹兒……茹兒……”身後的小公子回過神來,委屈十足地望著前方的人,那扭捏的模樣不就是活脫脫的一小姑娘嘛。
少年緩緩的嘆了氣,掃了一眼兩人身上的男裝,十分無語的望著她,思索著以後一定不要帶她出來。
“對了,公子,我們什麼時候去見姑爺啊!”茹兒湊上前來,一雙無害的眼眸泛著點點星光。
無憂這會子連想拍死她的心情都有了,還好她的聲音不算大聲,不然真是丟死人了。
想起茹兒口中的“姑爺”,平靜的心湖泛起點點漣漪,已有一年未見,不知斯人如何。
“駕——”
“讓開——”
“別擋道——”
突然而來的一陣嘈雜聲從街道的另一旁傳來,打斷了無憂的思緒。
陣陣馬蹄聲,嘶鳴聲,帶著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一股腦的襲入耳簾,接近有上百個名身穿軍官衣飾的男人騎著烈馬搶先而來,掃清著道路兩旁的百姓,所到之處皆雞飛狗跳,整整持續了一炷香時間,可百姓們只能敢怒不敢言,過幾日便是東暮皇帝四十大壽的日子,四方的貴族皆來朝賀,這種鬧市縱馬的事也不是一件兩件的了,可這般囂張的還是第一個,有些見識的百姓見這些官兵的穿著,便認出了這是處於東暮國鄰邊的南越國的士兵。
如此一來,就更沒有什麼人敢上前說什麼了。
如今天下大分,東暮國,南越國,西庭國,北漢國,還有周遭一些不足爲患的小國縱橫其中。四國實力相當,因此誰也沒有先挑起戰爭,可有心人卻知道,這只不過是沒有藉口罷了,如今天下也太平了十幾年,如若一方突然挑起戰爭,只會引起天下百姓的不滿,後人的指責,可即便如此,看似平靜的四國,內地裡早已暗波洶涌。
不過多時,幾架華麗而又奢侈的馬車緩緩駛來,彰顯著裡面坐著的人的身份,周遭圍繞著無數的官兵,侍從,侍女,那肅穆的模樣嚇得不少人噤了聲,可依舊好奇的觀望著坐轎中人是哪方貴胄,如此不走尋常路,選擇夜晚進都,如此,怪不得東暮皇室沒有來迎接?
“公子?”茹兒見著越來越近的騎兵,拉著無憂的袖子,示意她往旁邊走。
無憂自從馬車一來,就皺起了眉頭。
“茹兒,我們走吧?!?
“無憂,好歹我們也相識一場,怎麼一見本宮就著急著走?!睙o憂一轉身,隨後就傳來一聲邪肆的聲音,語調平淡無奇,卻激起了她心中的萬丈浪花。
直讓她頭皮發麻,額角隱隱作痛,她嚴重懷疑這傢伙不是爲了進城,而是專門來堵她的。
馬車早已經到了無憂的跟前,車上,一隻骨骼分明,修長如玉的手緩緩將把車上的珠簾挑開,一陣耀眼的紅進射眼簾。
那如同血一般的紅衣上面,用黑色的細線勾勒出一大片的曼珠沙華,顯得唯美而嗜血,男人那三千青絲隨意的用玉冠束起,顯得隨意而自然,墨色的眸子微微闔著,遮住了眼簾中的別樣情緒,不過依舊邪魅至極,膚若凝脂,這纔是真正的雌雄莫辨!
可即便如此還是足以讓無數少女羞愧而死,霸氣的劍眉,高挺的鼻子,微泯的嘴脣,如果忽略掉紅衣,倒有幾分謫仙的的氣質,穿上紅衣,有種說不出來的神秘感。
南無月,南越國太子。
性情囂張暴戾,不按常理出牌,看似無害可手段卻極其狠辣,這一點,無憂深有體會。
“怎會?只是許久未見了,沒有認出來南太子而已!”無憂雙手負後,卻沒有轉過身看著他,緩緩的道,心中確是想,這般囂張乖戾,這世上除了南無月她還真想不出來能有誰。
可她的話卻在人羣中掀起萬丈熱潮,這人原來是有南越國第一美男之稱的太子殿下!怪不得如此俊……美!
“算起來是有一年未見了,不知這一年無憂身邊又多了多少美人呢?連本宮都忘卻了?!蹦蠠o月故作落寞的望著那清華的背影,嘴角卻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自然沒有,這天底下有哪個女子敢在南太子面前稱美人?”無憂淡笑道,可眼中卻是閃過了以前從未有的頑劣,互黑是吧,來呀,她又不怕。
如今南無月進城已舊,皇城裡的人又怎會不知,估摸著很快就會到了,她可不怕南無月會在這時糾葛著。
話音剛落就引起現場的陣陣鬨笑聲,無憂表面上是誇著南無月的尊容,可哪有這樣子誇的,這分明是在嘲弄南無月有一張比女人還美的臉!換做任何一個男人,恐怕也不樂意。
果不其然,南無月那揚起的嘴角不由得僵住了。
“無憂說笑了?!蹦蠠o月一副大度寬容的樣子,倒顯得無憂在咄咄逼人。
“南太子不也在說笑?”
“唉,真是佔不得一點好?!蹦蠠o月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一副你狠狠的傷害了我的模樣。
衆人皆看著這情景,紛紛猜測這白衣少年的身份,在一國太子,不以正面示人也就算了,還如此“誇”人,若是換了別的太子早就拖下去了,倒是知道南太子,並沒有世人所說的那樣暴戾,莫非是傳言有誤?
無憂心中暗罵了一句:妖孽!
緩緩的轉過身來,那張臉雖然已經看過了無數次,但每一次她都會發現越發的看不透。
兩雙墨黑的眸子對在一起,激起大片的火花。兩人之間,一片無話。
不過多時,又有一對人從另一側走來,正是皇宮中派來的禮部尚書,換作別國,迎接一國太子若是派來臣子的話,定會讓人理解爲一種挑釁,但東暮國不同,暮皇司徒梟與東暮皇后伉儷情深,早在迎娶皇后之前就已廢除三宮六院,三千佳麗只取一瓢飲,如此一來,皇室凋零,膝下也只有,太子司徒傾羽,二皇子司徒傾遠和三公主司徒傾寧三名子嗣。
太子司徒傾羽乃皇后所出,自是萬千寵愛集其一生,可天妒英才,太子在八歲那年來就突然身染惡疾,這一治就是十二年,可依舊不如人意,如此一來太子就連上朝都免了,誰能指望一個病秧子來迎接。
而二皇子就更不用說了,二皇子與三公主乃是龍鳳胎是東暮皇一時酒後亂性與宮女的產物,自出生就不得東暮皇喜愛,若不是那名宮女以死相逼,恐怕連姓都不能賜,可如今,姓名是賜了,可那名宮女也死了。
往來也有十幾年,誰會將這樣一個沒有未來的皇子放在心上。
如若讓大皇子來迎接,恐怕這纔是對南越的侮辱。
而東暮皇有沒有兄弟,就連一支強一點的旁系都沒有,離王最近的莫過於那六個侯爺,可這即便是侯爺,那也是沒有實權的,除了身份尊貴一點,那也只是一個閒職,還不如讓一個尚書來。
南無月收回望著無憂的視線,掃了一眼那風塵僕僕的尚書,眼中滿滿的都是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