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的園子可以算得上是整個欒陽最好看最雅緻的了,亭臺樓閣,小山流水,花團錦簇......
每一處都花費了司徒傾羽不少心思,只爲了討她喜歡。
汀蘭水榭
一名紅衣男子靜坐在湖心亭中,亭子不大不小,其中放了一個石桌,再加上三兩座位,周圍是一箇中型的湖泊,從上往下看就宛如一個巨大的圓盤。
初秋的時節,說涼不涼,還有一點荷花還在開著,簇簇洋洋的,讓人看著不免有些衰敗之感。
不遠處,一男一女攙扶著走來,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臉上皆染上了笑意,直到男子不經意間握住了女子的纖纖玉手,呆坐了許久的南無月才突然回過神。
一個風采綽約,一個仙姿玉骨。
好一對郎才女貌的璧人??!
南無月面無表情的看著兩人走來,一雙鳳目裡沒有任何的波瀾,可只是一瞬。
無憂扶著司徒傾羽在南無月的對面坐下,收回了與司徒傾羽相握的手,她倒是不排斥與司徒傾羽接觸,只是有旁人在才收回而已,並沒有想太多。
她淡淡的看了南無月一眼,見他依舊那副玩世不恭的妖孽模樣,心下卻是疑惑,他怎麼來了。
“多年不見,南太子風華依舊?!?
司徒傾羽掩下心中的失落,看向眼前一身紅衣的妖豔男子,眼中閃耀著不明的色彩。
“你倒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南無月聽聞,妖豔的笑了,那笑容似乎將滿園的春色都比了下去,倒是無憂稍稍的皺了皺眉。
司徒傾羽虛弱的笑了笑,彷彿對南無月的冷嘲熱諷已經習慣了,他端起石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還沒等他喝下就被坐在一旁的無憂攔住了。
“這茶水已冷,我去給你沏壺新的?!?
說罷,端起那壺茶就往亭外走去,走之前還不忘給了南無月一個警告的眼神。
司徒傾羽只感覺心中一暖,一張好看的臉上盡是溫柔,直到目送無憂遠去才逐漸消失。
“本宮聽說你差點死了?!?
南無月心中冷笑,看著手中自己剛剛倒的冷茶,一飲而盡,冷冷澀澀的味道,一如他的心。
司徒傾羽倒是好脾氣的點點頭,若是換做別人聽到南無月這麼說,恐怕早已怒目相對了??伤就絻A羽瞭解南無月,直到他就是這樣一個表裡不一,嘴巴毒的要死的人,而且,他也不指望南無月會對他有好面色。
“辛虧無憂來的及時,才撿回這條命?!闭f罷,還有些心有餘悸,可一想到那日殿中的侍從跟他說的,無憂給他醫治時,說過的話,流過的淚,心中就好似被蜜包裹那般,甜入骨髓,表情也變得更加柔和了。
南無月只覺得他臉上的表情十分刺眼。
“那可真多虧了無憂,纔沒讓本宮的皇妹,年紀輕輕的就要守寡?!?
說罷,司徒傾羽的臉色頓時一變,關於四國前來聯姻的事,他一早便知曉了,也跟他的父皇說過了很多次,但即便東暮皇帝同意了,卻也耐不住有心人的手段。
甚至他以爲,無憂遲遲不來看他的原因就是因爲此,可這麼些天,無憂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倒是讓他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過了許久,司徒傾羽才悠然開口。
“南太子此言差矣,令妹會不會守寡,傾羽不知,但傾羽絕對不會是那個讓令妹守寡之人,南太子只管放寬心?!?
“呵,不知司徒太子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詞?”南無月冷笑一聲。
“請講?!?
“成事在人?!闭f罷,也不管司徒傾羽瞬間變冷的神色,起身離去。
司徒傾羽看著那邪肆的紅色背影,臉上神色不明,雙拳卻不自覺的微微握緊。
驛館,出雲閣
此次,南越來使皆被安排到了這驛館南邊的出雲閣中,南越太子南無月居主殿望月居,隨同的南越四公主南無心則居偏殿秋水居。
望月居中,南無月風風火火的大步走入,身上的煞氣,嚇得屋外的侍從們退避三舍,恭恭敬敬的行完禮就跑。
那煞氣,就連躲了好遠的子默都感受得到,子默瑟縮著身子,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著腦袋只管跟著,心下卻是淚流滿面,也不知道是誰得罪了他們家太子,搞得他只能低調做人。
“去告訴南無心,她要是沒當上東暮太子妃,就不必再回南越了!”
“是...是,屬下這就去?!弊幽磺邦^陰晴不定的男人嚇了一跳,就急急忙忙的逃離了那全身上下都充滿危險的男人,心下卻爲那無辜受牽連的四公主默默點了一支臘。
“什麼?皇兄要本公主嫁給那個病秧子?”南無心只覺似乎天都要塌下來了,出發來東暮之前她就感覺隱隱有些不對,雖然她知道公主都逃不過遠嫁,但她乃是中宮皇后所出的尊貴的嫡公主,又得南越皇的寵愛,她以爲她是不會被父皇送來和親的。
即便是真有那麼一天要去和親,也不是像司徒太子這般的,更何況,這幾天司徒太子差點死掉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東暮,怪不得最近幾國的公主貴女們變得一反常態起來,原來都是跟她一樣被送來和親的,可是母后不是告訴她,只是去玩一下而已嗎?
沒想到一直對她疼愛有加母后竟然騙她!
南無心有點站不穩,還是她身旁的宮女伴香扶著他,纔沒有讓她當衆失態。
“公主慎言,屬下先告退了,望公主殿下好自爲之。”子默暗暗的摸摸鼻子,也覺得自家太子有點不厚道,但他是絕對不敢表現出來的,只是深深地同情的看了一眼已經臨近崩潰的南無心,然後就回去覆命了。
子默一走,南無心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她哭喊著將桌子上的各種精美的茶盞撫倒在地,瓷器落地的聲音並沒有減少她心中的悲憤,緊接著,屋子裡的瓶瓶罐罐也遭了她的毒手,無一倖免,讓她嫁給一個隨時都會死的病秧子,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裡推嗎?她的母后怎麼忍心?
屋中的宮女太監們皆是嘩啦啦的跪了一片。
“公主......”
伴香也對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有些難以接受,但也不能再讓南無心這般鬧下去,畢竟這偏殿和南無月的正殿離得不遠,要是讓南無月聽到了......
伴香打了個哆嗦,死死地抱住了幾近發狂的南無心。
“當心被太子殿下聽到??!”
南無心猶如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南無月在南越地位超然,幾乎是一手遮天,就連父皇都不敢忤逆他,更何況是她這同父異母的妹妹,她見過南無月的手段,也見過他處置忤逆他的弟弟妹妹,她哆嗦的停下了手,開始害怕了。
可南無月不是聾子,那麼大的動靜他自然是聽到了,他只是不屑的笑了笑。
皇后那個老女人倒是捨得,也讓他省了不少的事。
“殿下,要是四公主真的嫁給了司徒太子,那豈不是正合了皇后了心意。”子默在一旁疑惑的開口,卻換來南無月涼涼的一撇,驚得他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南無月的那一眼裡盡是嫌棄。
他有些委屈的摸了摸鼻子。
“你覺得司徒傾羽能看上她?”南無月涼涼的開口,將手中的美酒一飲而盡,其實說實話,他這樣做只是想給司徒傾羽添堵而已,至於這堵添的如何,就要看南無心的本事了。
“也是,十個四公主都比不上納蘭小姐的一根手指頭,要我是司徒太子,我肯定是想也不想就選納蘭小姐的,那司徒太子和納蘭小姐站起一起,簡直就是一對璧人!”
子默恍然大悟的開口,卻沒有發現南無月那變得越來越陰鷲的眼神。
“滾出去!”
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嚇得子默差點當場去世,他想也沒想的轉身就跑,路過門口時還差點被絆倒,接著跌跌撞撞的消失在了南無月的視線中。
門口的宮女太監們見這一幕也不敢笑,而是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只希望太子不要遷怒到他們身上。
南無月煩躁的閉上眼,揉了揉額角,可腦海裡滿是那兩人手握著手的模樣,就如同夢魘一般,揮之不去。
他突然睜開眼,眼中煞紅一片,只聽一聲清脆的瓷器落地聲,宣告著又一件酒杯的陣亡。
“呵,一對璧人?當我是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