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男人身穿一襲白衣,修長的身體盤坐在清泉邊,清泉邊的風帶著點溼意,將他額前的幾束墨發吹起,顯得整個人風神俊朗中又透露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讓人覺得高不可攀,低至塵埃。
“主子,解藥已經派人送到了。”方裕低著身子站在男人的身邊恭敬的道。
“嗯。”幾乎聽不見的一個字,男人伴闔著的雙眸緩緩睜開,倒是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那雙沒有任何情緒的烏目,似乎這世上的任何一件事物,都無法讓他那雙眼睛起任何的波瀾。
“去查一下,趙家大公子要前往何處,要做何事。”
今日一大早,趙子騫就秘密帶著不少人離開了欒陽城,但在這個欒陽城中,出動了這麼多人,即便再隱秘,在某些人的眼裡是藏不住的。
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勾起了方澂祇的好奇心。
現下所有人都知道這納蘭家的家主到了欒陽城,這對趙家和白家都是非常不利的,而在這種局勢下,這趙家家主卻是讓他最爲器重的兒子離開欒陽,這倒是十分奇怪。
“是。”方裕擡了擡眼皮,沒有提出任何異議,突然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事情說道,“剛纔屬下過來的時候,看到大小姐帶著客人,似乎是要往這邊來。”
“客人?”
不知是否是錯覺,方澂祇,在聽到“大小姐”三個字時,那亙古不變的神情竟是微微的變了變。
“是丞相家的小姐,還有暮昭侯家的小姐。”
“你先退下吧。”
“是。”方裕見方澂祇並沒有要走的意思,突然有些不解,畢竟他家主人不喜見生人,今個兒是怎麼了?
可他並沒有說出口,也沒有將疑惑擺在臉上,而是恭敬的行過禮退了下去,去將方澂祇交待給他的事情辦好。
只留下方澂祇獨自一人坐在清泉邊,紋絲不動。
不多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嬌笑聲,彷彿爲這寂靜幽深的園子帶來了些許活人的生機。
“婧婧,你這園子倒是藏的深,這麼好看的景卻竟是藏了我們這些姐妹這麼些年。”
“就是了,你這園子鍾靈神秀,只怕是跟東宮的園子有得一比。”
“瞧你這話說的倒好像是你去過東宮見過一樣。”
一聲好聽的女聲傳來,如水似歌,清澈動聽,就好像是綠葉蕩如水面一般的柔和,只見那人身穿淺藍色銀紋秀白蝶度花的裙子,簡單的桃心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的點綴發間,搖搖曳曳的流蘇,顯得那恬靜的臉龐越發柔和,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似星,她的嘴角含著笑意,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如同煙花般縹緲虛無而絢爛,可謂傾國傾城。
而她身邊那兩位說話的女子,一個身穿淡黃色的雲煙逶迤雲形千水裙,一個身穿絳紫色的撒花軟煙羅裙,兩個人美得各有千秋,亦是美目顧盼,巧笑倩兮。
但兩人在藍衣女子面前,卻如同星星與月爭輝。
“這東宮哪是我們能去的地方呀,自然是我聽我父親說的,我父親對這東宮的園子可是讚不絕口。”黃衣女子乃是東暮丞相家嫡出的小女兒,名曰莫以筠。
而她的父親莫丞相是莫皇后的父親,當初爲東暮皇帝榮登帝位立下了汗馬功勞,在東暮地位極高。
“只怕也只有太子殿下大婚時,我們纔能有幸一睹吧。”旁邊的紫衣女子一臉神往道,此女乃是暮昭侯府的千金,名曰齊靈珊。
“聽我父親說,此番四國前來賀壽,不單單是賀壽,而是來和親的。”莫以筠湊到兩人面前神秘兮兮的小聲地說道。
“也不知道會是哪國的公主?”那名藍衣女子似乎是老早就知道一般,此女子正是暮遠侯府的大小姐,名曰方澂婧,方澂祇的胞妹,素來以容貌和才華出衆,被稱爲是東暮第一美人。
“恐怕也不一定是公主,我倒是聽說太子殿下早就和納蘭家的小姐私定了終身。”
“靈珊,這話你是從何處聽來的?”方澂婧聽聞,竟是變了臉色。
“現在外面都在這樣傳啊,雖然說這納蘭家乃是一國首富,但身份上還是差點,哪能配得上太子殿下。”齊靈珊倒是沒有想到方澂婧會是這樣一個反應,有些不解的道。
“納蘭小姐救了太子殿下那麼多次,又是從小一起長大,倒是也有可能,雖說這身份是不夠,但只要太子殿下堅持,也不是不可能。”莫以筠思略片刻道,太子身體不好,很少見人,哪怕她算是殿下的表妹,她也沒見過幾次司徒傾羽,言語中也沒有很親近。
“可這和親在即,外面又傳起這樣的流言,怕是不好,我們也需要再討論了。”方澂婧突然想起多年前,那遠遠的一瞥,司徒傾羽與納蘭無憂站在一起的樣子,深深地印入了她的心中,那樣的一對璧人!
如今傳出這樣的流言,她是信的,只是這時候非常不對。
齊靈珊和莫以筠對視一眼,又看到了方澂婧眼中的凝重,方纔齊齊結束了這個話題。
三人帶著各自的幾名侍女繼續說說笑笑地往前走去,觀賞著這難得一見的風景,不過多時她們擡眼看去,便看到了那遺世獨立的白色背影。
“哥哥?”方澂婧顯然是沒有想到方澂祇竟然在此,看樣子是在等人。
她有些躊躇,不知道該不該帶著兩個朋友上去問好,畢竟方澂祇不喜見外人,尤其是還是女人,往常都是會在下人的支會下先行離開,這樣面客還是頭一次。
齊靈珊和莫以筠聽聞都是變了臉色,心下各自思索著今天自己的裝扮是否妥當,都想要給方澂祇留下一個好印象。
雖說在東暮身份最尊貴又無娶妻的當屬司徒傾羽頭一份,但是他身體太差,也沒有人將主意打到他的身上,因此,文武雙全且年輕有爲的暮遠侯則成爲東暮所有貴女心中的夢中情人,她們兩人跟方澂婧這般交好,也是打著幾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心思。
而就在三人各懷心思時,方澂祇卻是起身,轉過了身來,那無雙的容顏,哪怕是冰著一張臉,也足以讓天下的女子爲之瘋狂。
齊靈珊與莫以筠愣了許久,才爆紅著兩張臉,從男子的盛世美顏中緩過神來,羞羞答答的上前行禮。
“靈珊見過侯爺。”
“筠兒見過侯爺。”
她們也沒有想到今個兒會在這裡遇見這大名鼎鼎的東暮第一公子,畢竟之前很多次都沒有遇見過。
說起來這還是她們與方澂婧交好以來,第一次離方澂祇如此之近。
心似乎都快要跳出來了!
倒是旁邊的方澂婧看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嗯。”方澂祇淡淡的吐出來一個字,卻是讓二人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可這種壓力卻是在方澂祇將目光放到方澂婧身上時,消失殆盡。
“方揚從遂州帶了幾箱碧蘿紗回來,全部都送到你的岱妍閣去了,我要出門一趟,要到皇上壽辰那日才能回來,家中由你做主。”方澂祇緩緩地走到了方澂婧的身邊,伸出手揉揉揉自家小妹的頭髮,那雙以往毫無波瀾的雙眼裡竟然佈滿了寵溺。
倒是對旁邊的兩人,持有無視的態度。
方澂婧一聽,便是知道方澂祇在此是專門在等她,爲了來跟她道別。
對於他這種說走就走的行爲,方澂婧早就已經習以爲常了,只是以爲是皇帝派了什麼任務給自家兄長,讓他這麼急急忙忙的出去,倒是也沒有多想什麼。
“哥哥放心去便是,婧兒會照顧好自己的。”
她明媚的朝他笑笑,晃花了他的眼。
方澂祇那萬年不變的臉竟是微微一變,一抹難以觀察到的溫和的微笑浮現在他的臉上,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著大步離去。
方澂婧目送著自己兄長的遠去,直到許久,齊靈珊與莫以筠方纔回過神來,眼中皆是對方澂婧的羨意。
“婧婧,你家兄長對你可真好。”莫以筠由衷的羨豔道,雖然方澂祇並沒有給她好臉色看,但她依舊是紅著一張臉。
“可不是,這碧蘿紗可是僅次於鮫人紗,在這四國中也是有價無市的,怕是在我家也找不出幾匹來。”齊靈珊羨慕的說道,可心中卻是那暮遠侯風華絕代的樣子,以及他對方澂婧寵溺的樣子。
方澂婧只是笑笑,她當然知道這兩人明著是跟她交好前來拜訪她,暗裡卻是奔著她哥哥來的,這種事情她見得多了,倒也是十分無奈,畢竟自家兄長是實在是太優秀了。
所以並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哪怕後面兩人有意無意地將話題帶到方澂祇身上,她也巧妙的避開,竟是讓兩人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