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暮皇帝緊緊的扶住了李公公,神色逐漸變得冷凝起來。
“皇上,納蘭小姐還在裡面呢,有她在,太子殿下定能逢兇化吉。”
李公公一雙老眼也滿是焦急,司徒傾羽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更何況司徒傾羽從小便是同齡孩子中的榜樣,聰慧乖巧,待人和善,從來不會因爲是太子的身份就有高人一等的心態,所以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不喜歡他,除了......
想到此,李公公打了個寒顫,那人不是他能議論的。
不過當下之急是幫太子殿下解毒。
東暮皇帝聽到無憂的名字,重重的哼了一聲,他若有若無的瞇了瞇眼,就連旁邊的李公公都沒發現。
“若不是她,真的皇兒怎會......”
說罷,他悲痛的捂了捂臉,可此時不是再追究這件事的時候。
“徹查!一定要把下毒之人揪出來,朕要將他碎屍萬段!”
東暮皇帝收起臉上的悲痛,面目猙獰,一字一頓的說道。
驚得他身後的莫丞相,禁軍統領等人身上一陣發寒,似乎許久東暮皇帝都沒這般發怒了。
衆人皆是如此之想。
“是——”
禁軍統領跪下受命,於是帶著東宮一衆下人下去盤問。
卷福首當其衝。
殿內,安靜的似乎連一根針落下的聲音都能聽得見,銀針刺入皮膚的聲音就如同夢魘一般,侵蝕著殿中每一個人的內心,直叫人感到一陣窒息。
許久,無憂終於停下了手。
不知何時出現的天璇連忙遞給她一條汗巾。
“東西取來了嗎?”
無憂擦了一把汗,可算是將兩種毒剝離開了。
剛剛她突然聽到司徒傾羽毒發的消息驚得她摔碎了一個茶杯,不等旁邊的天樞開口,就急急忙忙的駕馭輕功趕了過來。
只叫趕到半路的天璇去將那物取了過來,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天璇聞言立刻拿出一個精緻小巧的水晶盒子,小心翼翼的將它打開,一陣陣寒氣冒了出來。
“這是...傳說中能解百毒的冰蟾?”
張太醫一直在一旁觀摩學習著無憂施針的手法,就差嘖嘖稱奇了,可環境不允許他發出聲響,直到他注意到天璇手中之物,不由自主的驚歎出聲。
雖然說出的是句問句,但他卻十分肯定,就是傳說中的冰蟾無疑了。
無憂接過天璇手中的水晶盒子,裡面躺著一隻通體雪白的蟾蜍,就如同盒子裡的冰一般。
她輕輕的拂了一下那隻冰蟾,沒有回答張太醫的話,而是將冰蟾取出,將它的口放在司徒傾羽的左手手指上。
無憂適才費了好一番功夫纔將另一種毒素逼至司徒傾羽的手臂,期間若是有任何一個閃失都將引起兩種毒的劇烈排斥,導致毒入心脈。
那時,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都救不了司徒傾羽,看的張太醫是一陣心驚肉跳。
張太醫覺得甚是奇怪的是,兩種毒並沒有發現以毒攻毒的現象,而是劇烈排斥,才造成原先殘留的毒舊毒復發。
所以剛開始的診斷和治療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可當張太醫將原先的毒壓制住之後,情況反倒更嚴重了。
直到他聽到無憂的話之後,才覺得豁然開朗。
就在張太醫思緒的片刻,冰蟾烏黑如黑珍珠的眼珠突然動了動,若不是這動靜,別人還以爲這東西是個死物。
不過一會兒,冰蟾張開了嘴,就好似餓了很久很久的狼突然看到一隻肥美的羊一般,一口咬住了司徒傾羽的手指。
陷入深度昏迷的司徒傾羽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不由自主的動了動手指,一雙眉皺的更厲害了。
可隨著司徒傾羽手臂上的黑色陰影逐漸消退,原本通體雪白的冰蟾就好像染上了墨汁一般逐漸變得駭人起來。
其間,司徒傾羽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豆大的汗珠似不要錢一般的從他的額頭往下滾落,他的臉也變得猙獰起來,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無憂心中一痛,旁人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可她卻十分清楚,冰蟾能不能解百毒她不知道,但這冰蟾卻可吞噬世間的任何毒物。
吞噬的過程就如同被萬蟲噬咬般,是任何人想象不到的疼痛,有很多人就是沒挺過這冰蟾解毒的過程而死。
“快摁住他,不要讓他亂動!”
她撲在司徒傾羽身上,衝他們喊道。
衆人這纔回過神,輪番摁住司徒傾羽的手腳,生怕他的掙扎打斷治療過程。
“別怕,馬上就好了,馬上就沒事了...”
無憂抱著他的頭,就如同母親那般的撫慰,可雙眼早就不知何時通紅,她現在只能看著他痛苦卻什麼都做不了,枉費了這一身的醫術!
她緊緊的抱著他,口中喃喃自語,不知是在安慰誰,彷彿這樣能消減司徒傾羽的痛苦。
殿中的人皆面露焦急,張太醫定了定神,眼看著黑色陰影逐漸從司徒傾羽的胳膊退到手掌,眼中一陣大喜。
“快了快了!”
他驚喜的叫出聲,可沒曾想緊接著是司徒傾羽隱忍的細碎的痛哼,如同嬰兒的囈語般,細細密密,揪人心絃。
他瞬間就慌了,司徒傾羽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自打他中毒以來,就連東暮皇帝都沒有他和司徒傾羽相處的時間長,他早就見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這麼多年的治療,司徒傾羽有多能忍他是知道的,那麼多次的毒發和治療,他從來沒有聽過他哼過一句。
如今,這種疼已經超出了他的極限了嗎?
一滴淚悄然從無憂的眼角流下,滴在他的臉上,與他臉上的汗水混爲一體。
他猙獰著整張臉,臉色蒼白的猶如厲鬼那般,死死咬著薄脣,似乎不想在發出任何聲響,但渾身的不由自主的顫抖,無聲地述說著他在經歷什麼。
無憂緊緊地握住被冰蟾咬住不放的手,心卻破防了,那個奮不顧身爲她擋箭的子,那個懂事到讓人心疼的人,她好怕好怕失去他!
“堅持住...很快了...很快了!”
“你不是想和我去看江南的煙雨嗎,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好不好?”
“還有遂州的山川,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我只要你好好的。”
“傾羽我不能失去你......”
“無憂...唔...痛...”
司徒傾羽似乎是疼到了脫力一般,身體不再顫抖,身上的血管卻依舊暴起,紅紫交加,依舊猙獰著臉,口中似有似無出聲。
無憂淚如雨下,死死地握住他的手,愧疚,害怕,心疼織就了一雙無形的手,狠狠的握住了她的心口。
“對不起,我不應該懷疑你...對不起...傾羽...”
許久才發出這幾個字,可就像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一般。
天璇紅著眼,心中十分著急,可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一臉擔憂地看著無憂。
“就只剩就後一點了!”
張太醫也是老淚縱橫,他狠狠的擦了一把遮擋住視線的老淚,纔看清了黑色陰影已經只有指甲蓋那麼一點,不由得驚喜出聲。
所有人皆是十分驚喜,希望早點結束司徒傾羽的痛苦。
“啊...啊...”
如同獸吼一般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東宮,本來就一片哀悽的東宮,更是帶來了一片死亡的氣息。
“什麼聲音?”東暮皇帝聽著裡面傳出來的痛苦的叫聲,胸口一緊,雙拳不由自主的緊握。
哪怕他知道這聲音是出自他的皇兒,可是他不敢相信,更加不敢面對......
“是...是殿下...”李公公面露死灰雖然他很不想說,但事實擺在所有人的面前。
經過那一無比痛苦的吼叫聲,殿內再無聲音傳出來,東暮皇帝險些沒有站穩腳,若不是李公公在一旁一直攙扶著,恐怕這位威儀的君王就要癱倒在地。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朕的羽兒還那麼年輕,絕對不可能就這樣喪生了!”
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東暮皇帝一把甩開李公公的手,邁著大步向殿門走去,每一步都無比的沉重,就好像身上坨著千斤那般,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一般.....
“陛下......”李公公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急忙走到前頭,門口跪著的太醫們個個面露死灰,急忙讓開一條道。
兩邊的宮人皆低聳著腦袋,緩緩將大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