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親王雖然數次來過寺中贍佛,卻從未曾到過寺後,見此幽靜之境,不由覺得肌膚生涼:“西長京內竟還有如此境地,若是於此閉門靜坐,可令人頓生禪意?!?
風吹過竹葉漱漱如急雨,智光法師微笑道:“王爺果是有緣人?!边b遙指點院門之上,但見一方匾額,字極拙雅,卻正是“此靜坐”三字,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豫親王注目那字跡片刻,道:“這彷彿是勝武先皇帝的手澤。”
智光法師道:“正是。勝武先皇帝爲皇子時,因生母敬慧太后崩,停柩本寺,勝武先皇帝曾在此結廬守孝三年?!?
因是先祖帝手澤,豫親王整理衣襟,方纔恭敬入內。待進得院中,但見木窗如洗,幾案映碧,滿院翠色蒼冷,一洗繁華景象。院中不過數莖梧桐,倒落了遍地的黃葉,堆積砌下。砌下雖仍是磚地,但蒼苔點點,如生霜花。而舉目望去,唯見修篁如海,仰望才見一角天空淨如琉璃澄碧。豫親王不由道:“居此讀書甚佳?!敝枪夥◣煹Σ徽Z,命小沙彌在廓下煎了藥茶,他頗知藥理,親自替豫親王把脈,沉吟道:“王爺這病倒不似疫癥。”
豫親王道:“是與不是,眼下滿城大疫,總不能連累了旁人,所以我就來了?!?
智光不由合什道:“王爺此爲大慈悲心,必有果報?!?
此處地僻幽靜,西牆之外忽傳來女子嚶嚶泣聲,清晰可聞,豫親王不由大覺意外。僧家禪地,如何會有女子哭泣之聲,況且幽篁深處,露苔泠泠,更令人疑是耳誤。
智光道:“西側修篁館內住的是幾位宮裡的女居士,亦是因病移入此間來。因王爺今日前來,故而貧僧命人替她們另覓下處,想是因爲挪動不願,故此哭泣。”
豫親王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在此養病的宮女。聽那女子哭得悲切,心中不忍,道:“罷了,由她們住在這裡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