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服下了解藥,可這人也沒有立刻醒來。
若不是言大夫拉開顏漠的衣袖,露出那條正逐漸向心髒消退的血線,我是真瞧不出那藥效的厲害。
可這守著病人著實枯燥,我便叫著萬華,想帶他出屋去小小地散個步。
現下,這兩處小院都被侍衛圍著,也不怕叫那嚼舌根的丫鬟撞見,索性讓這小子多見見光,免得發黴。
然而我被無情地拒絕了。
“不去。”王萬華朝千織站的地方挪了一步。
到底是又一次地開口說了話,再者,我也看得出,這傢伙怕是自己還沒好利索,卻又擔心起千織的事兒來。
嘖。
很微妙啊。
他這麼默不吭聲地陪著千織,也不知道千織都和他說過了什麼,要論那腹部的傷,也是給萬華察覺了的。
會擔心是好事。
那我也就不強行把他拽出去了。
再看看千織,這丫頭緊張著自己的兄長,並未察覺王萬華的小動作。
而言大夫知曉我待不住,索性差使了我做事,讓我端著那水盆,把剩下的那一尾錦鯉倒回塘子裡去。
爲了轉移芃芃的注意力,我也沒徵求言悔的意見,就把那條剖膛破肚的死魚丟給了芃芃,而後抱起盆子就溜了。
在塘子那兒攀著欄桿發了會兒呆,左右閒得慌,而昨晚又念及教導府中的侍衛,既然如此,那麼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近日來,我也暗暗打量著這羣侍衛的實力。
畢竟是國主爹爹精心挑選的人,忠誠度算是沒得說,可這能力卻是參差不齊的。
在這羣人中,有十來個身手不錯的,而在這靠實力說話的世道上,其他的侍衛自然是擁護其間的高手爲首。
我那些個本事,從未在王府裡外露過些許。
所以,在這些侍衛的眼裡,我不過是個柔弱女子,撐死了,也就是個皇子的未嫁娘。
輕視,不至於,敬畏,說不上。
故而眼下,並不需要召集所有的侍衛,只需將這十來個小頭頭聚到一起,先治住他們,之後的一切便都好說了。
王府的練武場上。
被我叫來的那十來人,都頓感莫名,卻還是規規整整地站成了兩排,背手而立。
一雙雙眼落在我身上,似要將我看穿一般,我則悠哉地對著他們,緩緩地說出了我的意圖。
幹一架。
或許是我的說法太過粗暴,他們的臉上皆是疑色,這意思是讓他們彼此比試一番?
然而他們怎麼想也想不出,比試的對手會是我。
這個女人搞什麼名堂,難不成是耍得無聊拿他們尋樂子麼。
如今在這王府,我也算得上是半個主子,這羣有著傲氣的侍衛雖是不情不願,卻還是應下了我的指令。
卻不想我下一瞬更是無理得過了頭。
他們還琢磨著等會兒怎麼讓我幾招呢,我卻是羣嘲,激得他們一齊攻向我,這結果嘛,顯而易見。
一行人哀嚎著倒下。
而我,穩穩地站在場中央,王者的俯視。
果然不夠看啊。
這一切發生得出乎意料,自然有人不服氣,卻也是被我的身手挑起了鬥志,叫嚷著要再來上一回合。
一個接一個的。
倒下之後,又起合攻之勢,如此的不屈不撓,著實值得稱讚。
半個時辰之後。
我終是憑著實力征服了這十來號侍衛,瞧著擱地上倒得東倒西歪的人,我閒得無聊,便挨個指出了他們功法上的不足。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質疑,沒有。
這指導看似隨意得很,其實卻分外珍貴,我想他們是懂的,所以纔會在我離開前,特別鄭重地向我鞠躬致謝。
嗯,進展相當順利。
……
晚間,顏漠身上的血線總算是消盡了。
而他本人也從昏沉沉中清明過來,只是在見著守在牀邊的人後,竟是極不穩重地從牀上蹦了起來,擁住千織便是嚎啕大哭。
兄妹重聚。
我自覺地退出了屋子,連帶著言悔和萬華一起。
不過那哭聲是真真的厲害,持續了良久纔算是歇下,之後兩人都說了什麼,我並不清楚。
第二日,我方纔一番叨擾,見到了清醒的顏漠。
當千織喚我和言悔過去的時候,顏漠隨著千織的一指,看著我就撲了過來,言悔下意識地攔在了我的身前。
而後者。
卻是咚地一聲跪在了地上。
男兒膝下有黃金,更何況眼前這男兒的身份,可不比尋常人。眼下,鷹王這一支雖是沒落了,可顏漠的血統純正,若想東山再起,雖是阻礙連連,卻也並非做不到。
猶記得那日,跟在千織身邊的幾個外邦人亦是如此地跪在我面前,當時千織是一臉的無奈,而顏漠這般做,這丫頭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沒有絲毫的攔阻。
更爲甚者。
她竟是隨著自己的兄長,並排著跪在了我和言悔的面前,這種姿態,是確確實實的頭一遭。
他們這樣做的意味,其實很簡單。
恩字當頭。
我對於千織的此舉,雖是理解,可也心裡發悶,當即皺著眉打斷她:“你起來。”
可迴應我的並不是千織,卻是顏漠。
他並沒有說話,而是乾脆地落下一個磕頭,那額際與地面相撞的聲音委實不小,再擡頭時,又是那張堅毅的臉。
還有,與千織如出一撤的明亮的眼。
……
顏漠被白佑義囚於府中已有半年之久,這期間,白佑義皆是好吃好喝地相待,除了,那吊著生機的命懸一線。
他中了毒,功力盡失,不過一個廢人,逃?
拿什麼逃?
所有的親人都死去,自己偏還被仇人抓在手上,揉捏地死緊。可從頭到尾,他都沒想過輕生。
一次也沒有想過。
因爲他要報仇。
那一條條鮮活的命,自己都要討回來。
兀自沉悶了一個月後,顏漠又生龍活虎了起來。他清楚得很,白佑義想知道的東西,只能從自己這兒得到。
所以他的命。
白佑義不得不留著。
……
“白佑義,想知道什麼?”他對自己的遭遇說得簡單,我剛聽到這裡,便脫口而問。
眼前的兩人均是被我強制地拽了起來,扣在了凳子上。顏漠盯著我,苦澀地笑了一聲,落下兩個字:“天墓。”
【作者題外話】:走點劇情,放糖還是很快的
大概再隔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