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使臣此來是爲了兩國聯姻的事兒,趙杏顏已然被選爲命定之人,正事便算是了結了。在我成親的前幾日,她就會由魏國使臣捧著送回魏國,與太子完婚。
說來,這事兒本不急。
可因著程妙芙對言大夫尤爲露骨的心思,王后孃親倒是比我還要不放心,便拐著彎兒地刺激了許淑一把,硬生生氣得人找上了國主爹爹,鬧著要讓魏國使臣儘早將趙杏顏迎回魏國,以免有心之人壞了這樁婚事。
國主爹爹的耳裡過了這道風,倒是體諒起許淑爲孃的苦心,便請了程妖入宮,商量起此事。
後者自然沒有異議。
千影鹿在他手,離趙的日子一旦定下,程妙芙就算再留戀趙炎,也得跟著隊伍回去,而這早於某人成親的日子離開,也就不怕她鬧出什麼幺蛾子來了。
白輕衣打的正是這個主意。
潛在的禍患一除,自家女兒的婚事就可以踏踏實實地進行了。
怎麼說呢。
王后孃親爲著我的人生大事,真的是分外的費心了。
……
不過因著來者是客,在魏使逗留期間,國主爹爹倒是給了他們極大的寬容,像是這不打一聲招呼就登門的無理舉措,也就無可批駁的了。而沒什麼理由閉門謝客,就只能敷衍地應付一番了。
眼瞧著一個覬覦我家男人的女子湊上門來,憑我那點小心眼,是怎麼也不可能放任他倆獨處的。
萬一被吃豆腐了怎麼辦。
同言大夫一齊坐在正廳的上位,我揪著從耳後垂下的小長辮,對著他落下警告:“你一會兒,不準笑,不準主動搭話,不準——”
纔想了兩句我就憋不出旁的內容了。
“反正不準撩撥人。”我嚴肅地總結道,本就是個難纏的,言大夫勾勾指頭,怕是就能生撲上來,故而我得先招呼好了,省的又將那人的魂給勾緊了一遭。
言大夫側眼掃著我,眸中的戲謔目光相當明顯,而他一字不吭,我就當他是默認了。
程妙芙今日並未作颯爽的裝束。
繁複的髮髻,嬌美的妝容,嫩色的衣著,當她扭著腰肢斯斯文文地踏進廳堂的時候,我還以爲自己瞧錯了人,然而細細地瞄上幾眼後,是程妙芙無疑。
嘖。
不僅精心打扮了一番,倒還走了別於平日裡的柔弱路數。
野心不小啊。
……
程妙芙隨著華總管的引領來到此處,見某女女主人般地坐在上位,未有起身迎候的打算,眼色被壓抑的分外濃郁。
她並不清楚,自家大哥是怎麼的,竟能從洛玫的手中換來千影鹿。要知道,這領下王命的是她,做成此事的卻是大哥,功勞自然算在後者的頭上。
且王上調給她使用的黑蛇,連半條都沒有收回來,獵場之爭後,她的人私下進圍場搜索了好幾回,依舊未見蛇影。程妙芙隱約覺得黑蛇的銷聲匿跡和洛玫脫不了干係,卻又得不到確切地證實,再者,她是真的不覺得這個女人能有多厲害。
哪怕是獵場之爭輸給了對方,程妙芙仍是打心底的不服氣。
明明勝券在握是她。
千影鹿也該是她的。
怎麼莫名其妙地就讓這個女人撿了便宜,還順帶助了大哥一把。
實在無法接受。
其實她早幾日便想來找人麻煩,奈何大哥處處找茬兒,她不得不先應付那邊,而這幾日的冷靜,倒是讓她消了鬧事的念頭,起了另外的心思。
淺淡地掠過我,那欲說還休的視線便投向了言悔,且又溫婉地行下一個女兒家的問候禮,道:“妙芙貿然前來叨擾,還望仁王不要見怪。”
……
某女的言談舉止,竟是收斂成這般模樣了。
擱桌面上支著頭,不動聲色地朝言大夫看去,某人嗯了一聲,淡淡地回:“坐吧。”
連一個請字都懶得說。
我不知道的是,亦如我護犢子,言大夫在知曉程妙芙往林子裡放蛇企圖傷人的事後,對這人的態度是從無感直接變成了敵視。
分外良好的認知。
程妙芙對於某人的冷漠也算是領教在先,抵抗力自是增強了不少,且她此次來,是刻意壓住了性子,又怎會因此而迸裂臉上的面具。
那廂丫鬟上茶,她亦是笑顏相對。
我依舊沒有說話。
圍觀就要有圍觀的架勢。
程妙芙也是從頭到尾地無視我,抿了一口茶後,便隨便抓了個由頭讓言大夫將服侍在側的丫鬟小廝盡數叫出了廳外,言大夫不以爲意地依言而行,此人竟是得寸進寸地想讓我也離開此處。
“怎麼,郡主是要同我家阿悔孤男寡女地共處一室麼,這不合禮數吧。”我不滿地開了口。
讓她進了府門,見著言大夫,已經很是給面子了。
呵。
她怕是忘了自己那條命,如今是賭輸給了我的。
又或許沒忘,不過篤定那是私人間的賭約,沒人公證,故而輸了也做不得數,且我,又怎麼敢真的要了她的命。
這後者的可能性極大,畢竟,某人的自以爲是可以說是非常的盲目了。
程妙芙微蹙眉,沒有急著反駁我,而是對言大夫柔聲道:“我今日來尋仁王,爲的可是大事,若是被旁人聽去了,恐怕不太好。”
旁人?
當著面兒就這麼將我與言大夫劃清界限,孰不知她是站在什麼立場上撂的話。
要說這整座府邸,能稱作旁人的,似乎就只是她,及她帶來的那幾個丫鬟吧,也真是臉厚得讓人替她羞。
好在言大夫是特別的給我長臉。
他輕飄飄地瞥了某女一眼,肘支在桌面上,手已朝我橫了過來,掌心且向上攤開著,還靈巧地勾了勾手指。
這操作好騷氣啊。
我一面腹誹著,一面心領神會地將小手放進他的掌心,後者反手一扣,合掌往桌上一擱,而後特正經地回:“這裡沒有旁人,只有我與我家王妃,郡主有話,直說就好。”
【作者題外話】:咳嗽不止==
我是個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