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騎著高頭大馬,往千金坊後門,同程妖匯合時,這人已撇開小白,身無旁物地於門前一番等候。
聞得馬蹄聲踏近,他擡眼朝我看來,然後理了理鞍頭,便緊跟著跨上了馬。
而此去,雖是勞心費神地奔波了幾日,卻終究是一無所獲。
眼瞧著隔日便是生辰宴,若是再不趕路,哪怕是騎著快馬,掠著輕功,也是來不及的。但某妖孽不死心,還想揪著當(dāng)前的線,繼續(xù)查上一查,
我呢,到底不想負(fù)了與言大夫之間的約定,而程妖在知曉我的境況後,倒是沒什麼所謂的,人簡簡單單地一別過,就跟我分路而行了。
也是將我撂得乾脆。
……
馬不停蹄地趕回王城,暮色方濃。
念在來得及,我便先走了一遭樂悅館,欲將程妖的行跡向小白知會一聲。結(jié)果卻碰見這小子被桃花纏身,且不是旁人,正是頭回兒送了他滿屋子花的某館主家的千金,易天天。
這姑娘吧,長著一副可人的模樣,身形,卻是分外壯碩。估摸著是真心愛花,沒靠多近,我便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氣,濃得很,這刺激的我愣是沒敢上前。
甩手攀在門口,目睹著小白猝不及防地,被人一個熊抱緊緊圈住,我的內(nèi)心毫無波瀾,只覺這妞啊,夠野。
白江自然是著急忙慌地去推人,然這擡起手,才往姑娘肩上一放呢,就見死埋在自個兒胸膛前的易天天忽地擡起頭,然後乖巧地蹦出一句:“啊呀,你碰人家了,要負(fù)責(zé)的哦。”
哦你大爺啊。
饒是好脾氣如白江,也是忍不住地想爆一句粗口。
他瞬時抽回手,愁苦地一翻眼後,偏正好瞥見了擱一旁看熱鬧的我。
“玫姐,救我!”某白掙扎著朝我呼喊,我則半掩著鼻子,一臉不情願地走了過去。唉,師父不在,師孃又如此不著譜,也就只能靠徒弟多操點心了。
那邊,易天天都還沒晃過神來,便叫我手一隔,腿一勾地?fù)趿碎_。
踉蹌地退後了兩三步,她氣鼓鼓地瞪著我,正要開口,反是讓我直接堵了回去:“姑娘,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這還是個有主的,你這樣佔人便宜,可是會被我?guī)煾复虻呐丁!?
白江犯慫地躲在我身後,腦袋一陣兒點,似是應(yīng)和我的話。
想來,小白定是沒和人講清楚,待我這話一落,易天天整個人都懵住了,但見她蹙著眉喃喃:“有主?師父?”
她不懂。
朝後橫下一眼,袖中的手指稍稍攏起,我對人勾著不失禮的淡笑,直言:“嗯,他有男人了。”
……
有——有男人了?
男人?
視線嗖嗖地刺向白江,易天天那眼珠子都快瞪掉了,幾次滾喉後,這姑娘才難以置信地朝人蹦出了一句:“她,咳,她說的可是真的?”
其實,白江也被我的直接給驚著了,可轉(zhuǎn)念一想,這樣挺好,簡潔粗暴地,就能讓人死心。於是他揚著下巴,是分外坦蕩地回:“真的。”
所以,別再相擾了。
“你——”卻不想易天天音色一哽咽,淚水就跟不要錢似地掉了出來。
白江抓著我,並不知該怎麼處理眼前這個狀況,我瞧著人姑娘的梨花帶雨,稍許的對不住。
本要啓脣勸個幾句,左右,天下何處無芳草呢。
然而,易天天猛地一擦眼睛,對著小白恨聲丟下了倆字後,便兀自跑掉了,後者僵在原地,神情十分不妙。
“別放心上,不過是句屁話。”我漠然地看著人離去的方向,同時,朝小白肩上輕輕一拍。
可顯然,他在意了。
某白垮下臉,磕絆著問我:“玫姐,你可曾也覺得,我這樣,噁心?”
心間,悄然滑過一聲嘆,這小子幹嘛突然就玻璃心了。
該勸的,換了人。
可他不等我說上一說,便又自個兒接著丟出了一句:“和妖哥的事兒,我已經(jīng)告訴父親了。”
啥?
長長地啊了一聲。
我是真的沒想到,沒想到毫無徵兆地,白江居然就將此事曝給老白了。
“什麼時候?”幹著嗓子問人,可別正是老白臥於病榻的時候吧。
結(jié)果很不巧。
正是。
某白見著程妖因摯友逝去而苦痛,多的忙幫不上,便想爲(wèi)他做些旁的事,哪怕?lián)Q來一丟丟的舒心也好。
他想到了親手做羹湯,更想到了父親的認(rèn)同。
而一半的熱血,一半的躊蹴,使得他不敢面對,最終以白紙黑紙的方式寄了回去,算是破釜沉舟,啥也不顧了。
“然後呢?”我?guī)追盅}雜地追問,老白的反應(yīng),怎麼猜,都不會好吧。
“他命我儘快趕回錦官城。”白江微頓。
“信裡,沒罵你吧?”
“沒。”一個字都沒。
“那還好,你回去,好好跟老白說,他會理解你的。”又是一手搭上他的肩,我委實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白江卻搖著頭,道:“我不回去,妖哥這邊兒,我放不下。”
“可老白那邊兒怎麼辦?”一東一西,這牆啊,總不能補一頭,棄一頭。
“他說,要來王城逮我回去。”
……
合著小白已經(jīng)回信抗了老白的命,真是的,這小子揹著我和程妖,到底都幹什麼了。彼此沉默了片刻,我無奈地回:“老白到之前,記得往王府傳個信,多少,我還是可以替你擋一下刀的。”
他垂頭,輕嗯了一聲,說:“若是他打我一頓,那也好了,我只是突然怕,怕父親他,也對我斥一聲噁心。”
雖說事已至此,該逃的,怎麼也逃不掉,但亂想一番,心裡仍是難受,無可避免。
“白江。”我忽而正經(jīng)地喚他。
“嗯。”萎靡不振的迴應(yīng)。
鬆緩著氣息,我對上他的眼,道:“程妖曾問過我一句——”因爲(wèi)那麼一個人,就走上截然不同的一條道,變成另一般的模樣,這值得嗎。
“我告訴他,若是不覺後悔,便是值得的——”而他,不後悔。
這番話,或許對於小白的某些難受,是無濟於事的。
但我相信,程妖爲(wèi)他所付出的,總會成爲(wèi)多一點的勇氣與堅定,去支撐他面對任何未知的挫敗。
【作者題外話】:明天又要上班了
哭唧唧
想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