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養(yǎng)足精神的時候,已是臨近晚膳。
回了自己的房,卻是沒有看見千織,這丫頭不呆在屋裡好生休養(yǎng),是去哪裡了,難不成又溜去什麼地方了?
話說,言大夫也不在呢。
別是助紂爲(wèi)虐吧。
在宅子裡找尋的時候,倒是聽見幾個丫鬟圍在一起,說什麼瞧見王爺扶著未來王妃的乾妹妹,很是親近。
一致感慨著果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麼。
然而轉(zhuǎn)瞬,她們又紛紛燃起鬥志,畢竟如此一看,王爺也不是全心都掛著那位洛姑娘,那麼她們還是有機會的。
嗯。
怎麼說得像是千織勾引了言悔一般。
我自是不會信的。
千織可是對萬華情有獨鍾,而言悔,也是爲(wèi)了我守身如玉的。這倒是頭回兒,讓我無法容忍這些個閒言碎語。
平時念叨我,覬覦言悔也就罷了。
居然還源源不斷地將人牽扯進來,像什麼話。
無聲地繞過她們,我沉著臉走向王萬華的小院,只是想著,得快點將這王府裡的人清一清了。
當(dāng)靠近小院,被人竊視的感覺愈發(fā)明顯,但我已知曉,那些不過是護著千織的手下。
這丫頭果然是來了這裡。
至於那幾個隱在房上的人,我沒有什麼興致搭理,無所停頓便邁進了屋。
千織老規(guī)矩地坐在牀邊兒上,可這傷口沒好利索,她也沒能坐直,而是斜斜地靠在牀側(cè),守著牀上那人。
要不要這麼放心不下。
言大夫則坐在外間兒的桌邊,喝著茶,守著一頹廢一箭傷的倆人。
“你怎麼不攔著她?”從桌下勾出一個圓凳,我面色不愉地坐下,一個受傷的人還照顧什麼人呢,把自己顧好纔是真的。
受了斥責(zé)的言悔淡淡地回:“攔不住。”
真的假的。
我探著頭朝裡望了望,千織專注於那頭,倒是還沒有察覺我的到來,可那手卻是不住地捂上腹部,隔著衣料,都彷彿滲出痛感來。
“你給換過藥了嗎?”
“沒。”
!
居然還沒給換藥,我不由得瞪了言大夫一眼,低著聲音道:“不是答應(yīng)好幫我守著的嗎,怎麼你都不給人換藥的。”
言悔摩挲著杯子,一雙眼甚是無奈地將我望著:“不太方便。”
愣了片刻,我一時恍然。
千織畢竟是女兒家,那傷口偏是在腹部,若是讓言大夫來,確實不大合適。而府中的丫鬟個個都不可靠,且那傷口來得莫名,若是被旁人瞧見又恐埋下禍患。
我想了想,讓千織自己換也是成的啊。
雖然會麻煩一些。
言大夫盯著我臉上的神色,接著前言,適時道:“所以,我督促著讓她自己處理了。”
……
也就是已經(jīng)換過了的意思。
那他跟我扯什麼沒換,還害得我白擔(dān)心一場,結(jié)果這人理直氣壯地將我的問句重複了一遍,還講是我沒說清楚。
我問的是。
你給換過藥了嗎。
嗯。
他確實是沒有給人換藥的,因爲(wèi)人壓根兒就是自己換的。
沒毛病。
然而。
他跟我玩?zhèn)€什麼文字遊戲啊摔!
一個沒忍住,我的腳不甚安分,在桌下晃了晃,就徑直地踢了過去,卻是踹在了凳腿上,發(fā)出不小的聲響。
我還沒來得及捂著腳哀嚎呢,千織已然被驚動地扭了頭,將我看了個清楚。
“玫姐。”她緩緩起身,挪了過來。
怎麼也不能在妹妹面前叫痛啊。
齜著牙動了動腳趾,我瞬間面色如常地對著她一點頭,而擱旁邊兒屁事沒有的言大夫,眉梢輕挑,掀起幾分促狹之色。
他也知道,那一下並沒有踢多狠。
某人的捨不得,倒是讓她自己少吃了多許的苦頭。
說來,他可是縱著自家姑娘的小氣惱,身形絲毫未躲的,怎奈何這腳就踢偏了呢,委實也怪不著他。
吃了悶虧的我只能嚼爛了往肚裡吞,見千織落座在我身邊,我也懶得同言悔鬧,只抓著千織的手,問:“是不是還很痛啊。”
那傷是我治的,好沒好自是清楚的。
可這有多痛我就沒底了。
沒給上麻醉麼不是。
千織那身板又不如我這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硬朗體魄。
被我這般關(guān)切著,千織尚未出口的沒事兒到了嘴邊卻是一換,她皺巴著臉靠了過來,老實地回:“嗯,好痛。”
難受的低吟,無所隱藏的示弱,讓我這心裡軟的不行。
唉。
可把姑娘給痛壞了吧。
我摸著她的頭頂,輕輕地拍:“好了就沒事兒了啊。”
“嗯。”千織閉著眼小憩,腦海兜轉(zhuǎn)不停。
……
過往再重的苦痛她都挺過來了,其實這點皮外傷算不得什麼。
可之前,都是桐嬤嬤和千婭依靠她,如今,她卻也是想要依靠一下別人了。
有玫姐在,總覺得好安心。
身上確是疼得不行,可這心裡,哪裡有絲毫的痛覺。
言大夫看著眼前依偎在一起的倆姑娘,手指啪嗒啪嗒地叩擊著桌面,節(jié)奏輕緩,這突然的黏呼勁兒——
挺好。
又不太好。
算了,這個時候就別吃味兒了。
他家姑娘可是說過的,只想嫁給自己,左右是跑不出自己這座廟了。
……
沒隔上一會兒,我囑咐著言大夫看著王萬華,便扶著千織去了別屋,心軟是一回事,說好的算賬可少不了。
不然以後再給帶著傷回來怎麼辦。
也不是回回都能好運氣的。
“昨夜,我潛進了白佑義的府上。”倆人獨處,千織無所顧忌,只管老實交代,“爲(wèi)救兄長。”
去了哪裡,爲(wèi)著什麼,瞬間解釋得清清楚楚。
要說這去了哪裡我是猜了個大概,而這目的,卻和我想得截然不同。我還以爲(wèi)她是爲(wèi)了報仇而去,不想竟是冒出了一個兄長來。
依她所言,那兄長估計是被白佑義私自囚禁了吧。
千織抿著脣,十足的愧疚:“我也是近日才知道,阿哥他還活著,可惜我無能,救他不得。”
連一面都沒能見上。
就如此狼狽地逃走了。
撇開其它那些亂七八糟而自己又暫且不知的東西,我皺著眉直道:“救人你怎麼不叫上我。”
怎麼想,也是我靠譜吧。
姑奶奶我可是江湖榜上第一高手。
千織明明是知道的。
“我——”千織見我有些動氣,忙拉住我的手,一陣兒搖,少見的撒嬌討好,“我只是不想將玫姐你捲進危險之中。”
她豈會不知,玫姐對自己的好。
這個看似兇悍冷情的人,卻總是以真心待人。
這麼好的乾姐姐。
怎麼能讓她牽扯進那渾噩的漩渦裡,徒添麻煩呢。可眼下被她撞破了,自己也不能對其有所隱瞞,失掉彼此之間的信任。
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