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肆虐,逐漸吹散了佈滿天空的陰霾晦暗,露出了些許光亮來,將破廟裡的情景暴露在視野之中,顯得肅殺而清冷。
水影月嚥了咽喉嚨,側身躲開搖搖欲墜的破廟門,從懷裡掏出火摺子,小心翼翼地往破廟裡探去,剛一擡腳進去就發現踩到了什麼肉乎乎的東西。
低頭一瞧,竟然發現是一具屍體,嚇得她連忙側身閃開做起了防禦動作,生怕詐屍起來向她索命。
水影月就是這麼奇怪的膽子,說她膽子小吧,遇到的歹人該殺就殺絕不留情;說她膽子大吧,每次到了黑黝黝的地方就會臆想出亂七八糟的牛鬼蛇神出來自己嚇自己。
“……是娘子嗎?”
驀地,賀蘭的聲音從破廟的深處飄來,氣若游絲,聽上去就快要撐不住的感覺。
“夫君!”水影月一驚,聽到賀蘭久違的聲音瞬間忘記了害怕,連忙尋著聲源小跑而去,憑藉著火摺子微弱的光芒,果然在一尊破爛不堪的菩薩像下找到了癱倒在地的賀蘭。
賀蘭身著淡青色長衣,然而卻被鮮血染透,並且看血跡些許結痂些許仍舊是剛剛浸透的模樣,顯然是失血過多,虛弱得不成人形了。
水影月看到此行此景只覺得揪心,愧疚自責一起涌上心頭,跪坐在地上想要去攙扶賀蘭起來,但卻又害怕一不小心觸碰到了賀蘭的傷口,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只能乾瞪眼。
“娘子別擔心,爲夫還能撐住……”賀蘭嘴角牽強地扯出一絲笑來,想要試圖安慰水影月,然而卻不知此刻虛弱的他一說話,鮮血就從口溢出,顯得愈發駭人了。
“夫君你先別說話了!”水影月滿臉驚恐,顯然是沒見過這陣仗,心想著這麼多血都流出來了真的還能活命嗎?
不對不對,不能這麼想,賀蘭一定會沒事的!首先,最應該冷靜下來的是她纔對!
“呼……”水影月深呼吸,努力平復好情緒,絲毫沒注意到眼角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溢出,忍著鼻子一酸,顫抖地問道,“夫君,方染衣給你制的緩解藥可還有?”
賀蘭低聲“嗯”了一句,笑得無力又蒼白道:“爲夫動不了,勞煩娘子拿一下,在爲夫懷裡。”
語畢,水影月淚水再也忍不住,眼眶澀澀的,淚水就順著眼角“吧嗒吧嗒”地掉落在賀蘭的身上,與鮮血一同融合在一起,打溼了衣衫。
“不麻煩的夫君,你別說這種話了……”水影月一邊顫抖著手從賀蘭懷裡拿出小玉瓶,一邊泣不成聲,望著遍體鱗傷的賀蘭,哭得梨花帶雨,哽咽道,“你都這副模樣了,就不要再說這樣客氣的話了,我只覺得自己沒用極了?!?
“娘子別哭了,爲夫現在沒辦法替你擦去眼淚。”賀蘭微微嘆息,缺依舊保持著溫柔的眉眼,輕聲道,“冷靜下來,爲夫相信你,將藥給爲夫服下就好起來了。”
“嗯!”水影月擡起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臉,吸了吸鼻子,卯足了勁兒使自己冷靜下來,雙手終於不再顫抖,打開了小玉瓶,倒出了藥丸,小心翼翼地送在賀蘭的脣邊。
賀蘭嚥下,這才驚覺嘴脣乾裂,顯然是有些脫水的狀況。
“夫君你等等!”水影月知道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水,連忙起身跑出了破廟,也不聽賀蘭在身後的呼喊,剛好在門口遇到了牽著馬而來的白阡陌和洛長書。
“你們有準備水嗎?”水影月迫切的期待,眼眶有些發紅,怔怔地盯著洛長書和白阡陌。
“額……我可是被你從睡夢中喊醒的,能穿戴整齊就不錯了。”洛長書疑惑,“月姑娘突然要水是要做什麼?要不然渴了吃口雪也行。”
水影月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給洛長書讓他自個兒領略,又轉頭盯著救命稻草般的白阡陌,她相信白阡陌肯定能準備周全。
“哎……我確實準備了?!卑宗淠皳u頭嘆息,從馬背上取下水囊遞給水影月,說道,“本來我是……”
“謝了白阡陌,大功一件,我記下了!”水影月不等白阡陌說完話,拿著水囊就往破廟裡跑去了。
只留下白阡陌默默地站在原地,極其落寞的說完了話,他道:“是給你準備的?!?
“白老闆啊白老闆,你說怎麼總是要給他人做嫁衣呢?”洛長書負手而立,揶揄道,“你不是大言不慚的說你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怎麼我瞧著白老闆大方得很,真不愧是生意人,出手闊綽,連自己的心上人都能說讓就讓的!”
語畢,白阡陌冷冷地轉過頭,擡手又按了按黑色斗笠,語氣森冷,他道:“……洛公子,你要是不想被【光明相】的人逮到,最好學會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洛長書悻悻然,知道他現在之所以能不被【光明相】的人找到蹤跡,多虧了白阡陌暗地裡替他抹去了行蹤,不然早就被【光明相】派出來的僱傭兵給圍剿了。
說起來洛長書也算得上是史上唯一一個說走就從【光明相】走掉的僱傭兵,除去身手不凡極少僱傭兵能有接下追捕他的任務,另一個則是他找到了一個好的靠山。
沒錯,這個好的靠山就是水影月。
就在水影月那晚交給洛長書刺殺白阡陌的任務之後,洛長書並沒有閒著,緊接著就去查了水影月的真實身份。
這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鳴凰國女皇繼承人,第一皇女,臭名昭著的陰狠毒辣,水影月。
不過這些並沒有令洛長書感到後怕,甚至點燃了他對水影月的興趣。畢竟只有足夠強大的靠山,才能以抗衡【光明相】的存在。水影月也正是洛長書所尋找的靠山,他老早就想離開【光明相】了,只不過一直缺少契機。
如今契機就擺在面前,洛長書如何忍心拒絕呢?
“白老闆消消氣兒,我就是個武人,不會說話,您多擔待!”洛長書說著握住繮繩往破廟裡去,轉移話題道,“我聽聞白老闆有恐光癥,瞧著風雪快要停了,天亮起來了對白老闆不利,還是先進廟裡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