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表廠門口的一點小插曲，沒有影響翟達的計劃，他開著於女士的XC90，繼續朝著東陽實驗小學而去。

他的【機械核心】已經運來了，但孫馬莊省道的破路，實在不適合一款轎跑顛簸，哪怕是藍色裝備也克服不了物理定律，底盤太低了。

短短十幾分鍾路程，過了新沂河橋後就進入了新城區，2000年前後規劃，橫平豎直的道路丶小高樓大商場，至少這一小片區域，看上去和二三線城市沒太大區別。

東陽實驗小學就在新城區的北面。

原本這所學校也是在老城區的，翟達記得就在自己上的「十二小」兩個路口外，後來搬走了，

越來越「重點」，現在是名副其實最好的小學。

校門口外，此時已經停了一些車，翟達和其他人一樣車停在路邊，戴了個口罩下車。

翟達想了想，路過小賣部的時候，買了瓶冰可樂，拿出【輪轉零錢】付款。

流通次數+1。

而後融入接孩子家長的隊伍，成爲了「夾道歡迎」中的一員。

大概幾分鐘後，小學生們開始往外走，以班級爲單位被老師領著，秩序井然。

沒趕上好時候啊。

他們那時哪有這樣的，都是直接放羊一般瘋跑，愛去哪去哪，除非是有特殊情況和老師打招呼。

老師領看放學，那是幼兒園纔有的待遇，

遠遠的翟達就看到了唐小葵，這孩子太出挑了，女生縱隊最後一排，身高比旁邊的男生大幅度領先。

如果按照老一輩對身高的模糊感知，更像是初中生。

都夠0.9個葛巧巧了。

唐小葵遠遠的就看到了哥哥，跑了過來直接抱住大腿：「哥！」

翟達不是第一次來，唐小葵的班主任顯然認得出來，湊上來笑顏如花，有的沒的講了許多唐小葵班級裡的事情。

什麼學習第一名啊，好多老師都喜歡啊，朋友很多啊，都很細碎，但翟達也沒不耐煩。

被拉著嶗了十分鐘，翟達才找到機會告辭，牽著唐小葵離開。

上車後，唐小葵兩條腿在副駕駛晃悠著，突然說道：「哥，我覺得張老師對你有意思。」

翟達好懸沒轉向燈打成雨刷器，稍稍停頓片刻道：「別瞎扯。」

「真的！我從沒見她笑的這麼開心，有時候還偷偷問我明天是誰來接，如果是你，她就會穿連衣裙，下午的時候還會補妝，剛纔放學前還吃口香糖！」

「哥你不必緊張，我不會和盧姐姐說的。」

翟達嘆了口氣：「我緊張個屁，就你鬼點子多...」

他能看不出來麼？

從他成爲知名作家後，身邊年輕異性的青睞就不再是稀缺品，攤開來說，同性的青睞也一樣，

只是表現形式不同罷了。

但能咋地？直接和那班主任說：女人，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還是對唐小葵說：你班主任對我有非分之想，小葵你換個班級吧。

霸總劇也拍不出這麼尷尬的劇情.：

就正常打交道，僅此而已。

若能換得對方更關心一下唐小葵，浪費點時間也無所謂，唐小葵很聰明，應該能理解這裡的彎彎繞繞，但沒必要讓她知道。

翟達主動岔開話題：「所以你成績班級第一？」

唐小葵驕傲道：「那當然！我不能給哥丟臉。」

「那年級第一是誰？」

唐小葵：.

「欺負人，哪有小學就排年級第一的！」

「有啊，我小學就是年級第一。」

「不可能，媽媽說你以前學習不好的。」

「我真是年級第一..

只不過是一些不好和小孩子說的領域。

第二日，翟達開著車來到儀表廠，發現昨日那遮陽傘的攤子沒了。

不知道是一番鬧騰徹底不幹了，還是太熱了沒來。

一路和學員們打招呼，快走入廠房時翟達纔想起來一件事，又回去了一趟。

從後備箱拿出小心保管在專業盒子裡的小號。

而後看著表，等待著倒計時..，

9:00。

「噠噠~噠噠噠」

伴隨著說不上什麼調的小號聲，原本慢悠悠的員工或學員們都奔跑了起來。

對此他們已經不陌生了。

拿著熱乎乎的早餐，衝向了廠房丶衝向了教室，衝向了知識和技能。

翟達笑了笑，將小號珍重的收好。

今日繼續融入了「大培訓時代」，尤其是自己挑選出來的「工程師組」，翟達格外重視。

一些設備因爲設計者本尊就在這，講得通透教的也順，但翟達對他們的要求更高。

不能只是「能裝能調」，在長期的生產工作中還要「能修能養」。

更進一步，日後也要融入到技術疊代和新設備開發中。

忙碌的上午過的特別快，中午出來打飯時，翟達發現許多學生沒朝著食堂跑，而是朝著儀表廠門口跑。

隱約聽到有人說：「免費西瓜？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翟達駐足片刻，好奇的朝那邊走去，遠遠的就看到幾十個學員圍在一起，昨晚的遮陽傘又回來了。

那個自稱縣政府人員，曬得卻和老農一樣的孟濤，騎來了一輛三輪車，後車鬥平堆著許多西瓜，四五十個有的，得三四百斤。

此時孟濤吆喝道：「免費請大家吃西瓜啊！一人先領兩牙，不夠咱再回來！小雪水果攤剛開業，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

後方遮陽傘下，那個啞巴姑娘賣力的切著瓜，力氣不夠恨不得整個人體重壓上去。

孟濤：「免費吃西瓜了哎！趕緊通知同學同事來哎，今早上剛從地裡掐的，絕對新鮮哎~」

翟達雙手抱胸，遠遠的看著，目光尤其落在了孟濤臉上。

昨日毫不關心，今天有點好奇了....這兩人到底什麼關係？

孟濤一開始還有功夫張羅，後來人太多了，只能手忙腳亂的幫著切瓜，再後來瓜都切不夠，開始有人直接去三輪車裡拿，吆喝一聲：「老闆我們五個人拿你一個瓜好吧？差不多一人兩牙，省的你切了。」

孟濤哪裡顧得上，亂套了都。

直到翟達遠遠喊了一嗓子：「朝側面排好隊，你們把馬路都堵上了！」

這要是一卡車過來，重生都得叫號了。

衆人回頭看到是自家老闆，立刻恢復了秩序，沿著道路一側排著隊，不再一窩蜂堵在中間。

有了秩序後，吃瓜流程變得順暢了許多，尤其是排隊後就很少有人願意反覆領取了，翟達抓住一個學員道：「去食堂借兩把刀來幫著切。」

蒜頭鼻的男生點點頭，朝裡面跑去。

十幾分鍾後，瓜徹底分完，學員們也都回食堂打飯了，免費瓜雖好，也不能本末倒置。

孟濤滿頭大汗，終於有功夫繼續吆喝：「小雪水果攤剛開業哈，以後大家多多支持，昨天有些小誤會，咱這稱絕對公平。」

最後遮陽傘周邊再度變得冷清，這個黑的青年開始低著頭撿西瓜皮，一塊塊收進髒兮兮的塑料桶中。

瓜皮桶往三輪車上擡的時候，太沉了一下沒起來，正準備叫啞巴女孩來幫忙，一雙手搭了過來孟濤看向翟達：「翟總，這多不好意思...」

「小事兒。」

兩人一起將其擡入車後鬥，

翟達並未一直盯著這邊，而是吃了飯回頭來看一眼，就看到孟濤在擡東西。

那啞巴女孩小跑兩步想幫忙，沒趕上，就又退了回去，似乎不願意和人多打交道。

這樣的性格擺攤...難評。

孟濤呼扇了一下領口，與其說是熱，更像是尷尬，因爲廉價面料被汗水打溼，胸口處於半透明狀態。

不雅。

「翟總，昨天這姑娘腦子不清醒，我已經嚴厲教育過了，她手語別人看不懂，後來我問了才知道，她不想退錢是真，但是想讓那小夥子多拿點好葡萄，也是看著爛得快心疼。」

翟達對這說法的真實性沒有細究，只是道：「你給她出的主意？在這擺攤？」

這附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針對性很強，其實算是個好位置。

「我就想著這邊這麼多人沒個小賣部，也方便您的員工嘛~」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沒啥關係，她是武桐鄉的一個貧困家庭，家裡就一個瘋老孃，我覺得最近東陽處處都是機會，就支了個招...小雪，快給翟總拿瓶水...這大熱天的。」

啞巴姑娘從泡沫箱裡摸索半天，最後拿出一瓶娃哈哈。

「哎呀！拿個飲料呀！拿脈動！」

孟濤：我真是服了..：

翟達猶豫半響，最後還是接過了這瓶不太冰的冰鎮飲料。

這差不多等於，他默許了這個攤位擺在這。

孟濤本想多聊兩句，結果手機響了起來，掏來剛放到耳邊就一陣「哎！哎！我馬上來！」

手上的西瓜汁水黏糊糊的，孟濤路邊抓了一把野草搓了兩下，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過來：

「翟總，我下午得趕回單位，小雪絕不會再出現缺斤短兩的問題，她那稱是親手買的，這姑娘初中都沒好好念，人有點軸不明事理，但心眼不壞，有問題您給我打電話，我來解決，我都能解決！」

一邊笑著擺手一邊騎上三輪車，站起來猛蹬，非常匆忙。

翟達這才注意到，這不是個電三輪，只是個三輪。

直到對方徹底消失在拐彎處，才轉頭看了一眼王雪，翟達擰開脈動喝了一口：「會寫字麼？」

王雪點點頭，指了指桌子上的紙筆，似乎是孟濤留下的，昨日還沒這些東西。

翟達道：「有問題寫字和人交流，這裡沒人懂手語，另外做生意要誠信。」

說完就轉頭離開了。

結果剛過馬路，就聽見後面王雪又在「呀呀咿咿」，轉過頭來。

就看到這姑娘舉著張紙，指了指翟達的手，又指了指紙張。

上面寫著：「四塊丶脈動。」

翟達：我真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