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科學院某歷史遺留的宿舍院落。

窗外的風已經帶了幾分熱意，遲暮的巨人換上了短袖輕衫。

也許是重新沾染了幾分生氣，這位特地要求不想再穿那病號服了，想要有一身正常的襯衫。

於是愛人從衣櫃裡翻找出多年不曾啓用的舊衣物，錢老看上去又精神了幾分。

翟達一邊削蘋果一邊道：「中興丶天語丶魅族三家都表達了合作意向，不過最先能夠調整過來的，是魅族，民營企業好掉頭，做決策也比較有魄力。」

雖然錢老已經得到了一些反饋，但終究還是翟達親口說的更詳細，更令人開心。

「魅族有一款M8手機，今年年初上市的，他們的硬體規格很高，說一聲『堆料』都不爲過，大尺寸電容屏丶內存丶存儲丶晶片都是當前市場上的尖端，只是因爲國產的原因市場上有些吃虧。」

「他們之前搭載的是基於WindowsCE的作業系統，原本他們是想直接換成鴻圖，光這一項，一部手機就省掉了30美金，不過我建議是硬體稍稍更改一下，推出魅族P9，另起一個系列，也能配合我們之後的發佈會。」

除了關起門來的業務研討，也需要有一個對外的發佈會，讓鴻圖0S被市場所知，這個時間點綜合多方考慮，準備放在8月份。

錢老點點頭：「看來你這次很成功...」

翟達將完整的蘋果皮拎起來，得意的給老師展示一番。

「還行吧，如果真想建立和您設想中的生態，技術層面反而不是第一要點，市場反饋纔是和儘可能擴大覆蓋面..」

尤其是海外部分。

國內的路子已經趟出來了，但海外的路會難十倍。

如果只是牆內開花走不出去，不用太久，兩年後就會面臨安卓和蘋果從外往內突破碾壓。

從內往外拓張，先要突破的是一層名爲「偏見」的障壁，

相反，這個年代從外往內走，則天然攜帶著「文化碾壓」，說不定還要應對盤外招。

錢老對此顯然很有經驗：「我未必能看到那時了，你要自己小心啊，莫要將人想的太好。」

翟達一愣，立刻瞪了一眼老人家：「說啥呢，我對您要求也不高，您爭取活個119，

圖個吉利。」

錢老眨巴了一下眼：「119...怎麼算吉利？」

「紅紅火火。」

」

之後翟達又彙報了許多，比如聯翔私下聯繫他，想要談收購，開價不能說感人，只能說坑爹。

在他們看來，幾個年輕人搞了個作業系統，團隊也才二十多號人，1000萬足夠了，再給團隊開一份高年薪。

翟達直接呵呵，老子花都花了快1000萬了，給你做嫁衣麼？

想得挺好的，繼續想著吧。

再比如電信移動端很感興趣，運營商的合約機出貨量巨大，甚至可以說是當前市場主流，不過作爲大「企業」，得出「擁抱鴻圖」的結論還需要一點反饋時間，沒有私企那麼果斷。

而且很重要的一點，合約機的模式和出貨量，使得他們對手機廠商有很高的話語權，

這種話語權還包括海外廠商，是可以「定製」的。

管你什麼公司，蘋果進來也得雙卡雙待！

如果電信這樣的運營商提出要求，那麼海外廠商也得來找「鴻圖0S」，這是難得能影響到海外的強勁埠。

翟達猜測，如果鴻圖0S亮相成功，工信部可能會從這個方面出手，去推鴻圖的出海。

若是三大運營商都整齊劃一，可以這麼說，全球所有手機廠商都得將鴻圖插入他們的業務中，雖然針對的依舊是國內市場，但卻是難得留了個埠。

翟達說是不需要扶持......

如果有還是很香的......

不算完全的政策照顧，而是全球最大的市場，理應有這樣的影響力。

錢老小口吃著蘋果，心裡盤算著未來，無論他能不能看到。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看不到的東西，翟達會替他去見證，這就是傳承，是讓遲暮巨人最欣慰的事情。

翟達爲老人遞來水杯清口，笑了笑道：「我晚上就走了，校長那邊急的冒泡，再來京北可能就是期末考試後了，先把考試對付一下。」

錢老笑道：「誰能想到，你才大一下......」

翟達伸了個懶腰：「是挺離譜的，不過我課已經上到大三了，如果按本科階段，再一個學期學分就修滿了可以畢業了，

四年本科一年半畢業，多出多少時間我不說。

告別了老師和師母，翟達走下了樓，開著路虎離開。

大概半小時後，抵達和京大東門。

這次來因爲每一天安排的都很緊湊，也沒和陸思文打個招呼，走之前吃個飯，而後翟達就打算直接去機場了。

校門口，翟達看到了那位帶著口罩的可人兒，穿著連衣裙，雙手拎著包包於身前，亭亭玉立，如同一顆綻放的白色芍藥。

陸思文現在也是頗有名氣的作家了，或者說新生代女作家裡知名度最高的，加之在自已學校裡被關注度還要提升好幾個量級，課堂以外的地方有了戴著口罩的習慣。

並非拿捏腔調，而是避免了許多無謂的目光。

翟達停在其身前，突然想起了十幾年後的一個爛梗，降下車窗道：「公主請上車。」

陸思文一愣，笑了笑道：「我可不是公主，我是小鹿！」

靚麗的姑娘上了豪車，總能引起同校學生們的關注，許多男生望了過來，心裡暗自腹誹不滿。

這要是沒戴口罩，明天就能傳的沸沸揚揚的。

這方面京大這等名校自然算好的，但整體而言，拜金的風氣和比風氣更嚴重的謠言，

已經在全國開始瀰漫了。

事實如何兩說，還不準人傳兩句麼？

要不了多久，翟達一直不願去的那個節目上，「寧願寶馬哭不願自行車笑」的名言就要誕生了，並且成爲許多年青一代的無奈。

只是應該沒人能猜到。

這車是人家姑娘的！

翟達載著陸思文，去往了一家京北經常光顧的餐廳。

「一會兒就走啊，前兩天怎麼不告訴我~？」

小鹿抱著菜單有些埋怨，嘴脣嘟嘟的。

翟達攤攤手：「原本這周都沒打算來，之後是安排的太緊了。」

京大也接近考試周了，陸思文很自然的問道：「你暑假怎麼安排？什麼時候回東陽啊？」

翟達搖搖頭：「今年暑假我應該不回去了，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你不回去看看於阿姨麼？」

「我會把老媽和小葵接到哈城來...也算避暑了，哈城的夏天很涼快。」

說著給陸思文簡單講了講作業系統的事情，不過這方面女孩子實在理解不多，只知道是在做生意，且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只是小鹿的心情很複雜，既爲了翟達能有新的事業而高興，又有些無奈於暑假難以相見的事實。

對於不在一個地方上學的她，假期是很寶貴的重逢..，

原本，她有許多小計劃...比如邀請翟達一家來自己家吃飯，比如偷偷混進烏托邦的聚會中，再比如約盧姐姐一起逛街。

不過現在似乎都不重要了。

翟達也和陸思文聊了兩句自己新書的事情，小鹿很驚訝於翟達這麼快就又要有新作了，更驚訝於這個小衆到市面上很難見到的類型。

「兒童拐賣我聽說過.：巧幫是什麼？」

「不知道也就別去查了，看了心裡難受，不過我並非注意力全在兩類案件上，而是創造一個寫實派的『機敏角色』，以其串聯起各個事件，不是日系文學裡那種名偵探，那個太浮誇了。」

「那我就期待一下了。」

「放心，你會是所有人中最先看到的，比出版社還先。」

陸思文很開心聽到翟達這麼說，也就沒有糾結著指出這句話的錯誤。

飯後，翟達將車開回紫燕園，自己換乘計程車去往機場。

而陸思文揮手送別翟達後，卻沒有就此回學校，而是轉身上了樓。

回到了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房子，稍稍在玄關愣神了片刻。

而後將拖鞋收攏在鞋櫃裡，從各個房間系攏垃圾袋，將洗手間的水漬擦拭。

掃地丶拖地丶換牀單被罩。

一個人做這些有些累，尤其是雙人牀的被單需要一個人來換。

許多翟達以爲是請了保潔的事，其實小鹿一直在堅持自己做。

最後陸思文帶著細小的汗珠，坐在了窗戶前的茶幾上。

一杯爲自己泡的熱茶，小口的抿著。

小時候總覺得大人喜歡喝茶好傻。

長大了才知道，苦澀也是值得回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