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學的路,可以說道阻且長。
東陽縣這破地方連個火車都沒有,更不要說機場了,所以若想抵達哈市還得先中轉數個地方。
哈工大倒是提過一個方案,由他們在散裝省的招生老師開車,一路把狀元送去哈市。
被翟達否了。
直線距離1400公里,路程距離1800公里,這和上刑有什麼區別。
不過該蹭也是要蹭的,一番合計後改爲分段旅程:
先蹭哈工大的車去徐州,免去大巴搖搖樂的苦,然後徐州乘火車去濟市,那裡有一個翟達的遠房親戚,於曉麗打算順便去走動一下,而翟達也有一個想去的地方。
畢竟帶老媽出來也有旅遊的意思,直達哈城就純粹趕路了,中轉兩個地方,
每個地方呆個半天一天的,也算悠閒些。
最後從濟市坐飛機去哈市。
對了,除了隨身攜帶的三大箱行李,剩下的東西包括不方便裝箱的【裝備】,都還在東陽縣,等那邊安定下來後再說。
此時此刻,他們就在徐州去往濟市的綠皮火車上。
2007年,也就是去年全國第一列「動車」纔開始跑起來,而且走的是區間測試路段,所以翟達他們坐的是T字頭,路程四個小時。
軟座車廂兩兩一排,買票的時候已經沒有扎堆的位置了,所以翟達和盧薇坐在一起,於曉麗則在側後方。
二人對面坐了一對母子,看上去家庭條件不錯的,女的三十來歲,身材保養的很好,就是臉色看上去有些內分泌失調,臉色蠟黃比皮卡丘也就稍弱一個色號,帶著一個七八歲的胖胖小男孩。
翟達雙手翻飛,一沓紙牌和游龍一般飛竄,最後歸攏在左手。
小胖子眼晴都直了,注意力全放在翟達左手時,翟達右手打了一個響指,手上多了一張牌:「這張是不是你剛纔挑選的?」
小胖子一臉懵逼的接過,果然是之前那張方片8,自己甚至還偷偷指甲掐了一下做過記號..:
立刻興奮道:「大哥哥你好厲害!我能和你學魔術麼?」
翟達看了一眼對方和機器貓一樣的胖手,搖搖頭道:「這個需要一點..天賦別看對方七八歲.::目測體重比盧薇還重點::
小胖子失落的嘟了嘟嘴,目光又偷偷警向了一旁的盧薇,其實在翟達變魔術前,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這個漂亮姐姐身上。
小孩子不懂禮數,眼睛直勾勾的盯著。
於是翟達默默掏出了自己的萬魂幡..:.開玩笑的...掏出了自己的「硬幣」:「玩個遊戲怎麼樣,猜硬幣正反面,你輸了就閉眼三分鐘不許睜開,我輸了就給你一塊巧克力?!?
這下看書中的盧薇有反應了,轉過來疑惑的看向翟達。
因爲他們沒有巧克力。
翟達微微一笑,放心,根本用不上。
於是小胖子在下車前,眼晴基本沒再睜開過。
關鍵是他不知爲何不敢耍賴,特別聽翟達的話,讓他媽媽都頗爲異。
終於,列車緩緩??吭诹藵悄险荆每蛡冮_始大包小包下車往外走。
翟達一家三個大行李箱還算少,這是他據理力爭下爭取的。
原本於曉麗還打算帶幾牀厚棉被,擔心那邊冬天冷,那玩意兒一個就能塞滿一箱,最後翟達擺事實講道理:「那邊有暖氣,反而最不需要這東西,人人屋裡都只穿條大褲。」
當時於曉麗是這麼說的:「哪有這樣的,小薇總要穿件上衣吧?」
翟達......
老媽你真幽默,但話又說回來......
從火車站出來,出站口擠滿了人,其中80%是招攬生意的黑車司機,20%是真的來接人的,符合社會的二八定律。
一個戴看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的三十多歲男子舉看牌子,於曉麗看到自己名字尋了上去:「劉海吧?我是於曉麗?!?
劉海趕緊握握手:「姑媽,叫我小海就行,歡迎來到濟城,後面這就是咱家雙狀元吧!哎呀呀我可得沾沾光?!?
默默將盧薇也劃分成了自家人。
翟達也和這位表兄握了握手。
大概是表兄吧,他有些弄不明白。
劉海是翟達外婆哥哥的孫子,比翟達大不少但兩人是一輩兒的,外婆祖籍就是魯省的,不過當年是在小鄉村,現在大哥劉建道一大家子早就搬進了濟市省會。
兩邊在外婆去世後並沒有頻繁走動,但相對於其他親戚,屬於還算熟絡的,
據於曉麗說這家人比較講情分,當年外公外婆還有翟達父親去世時,都跑了好兒百公里來吊,甚至最早還勸過於曉麗帶孩子去魯省,那邊人多好照應。
對於「表親」能說出這樣的話,不管是真是假於曉麗當時是挺感動的,畢竟她姓於不姓劉,翟達更不用說了,表上加表。
劉海開了一輛桑塔納2000,一路都在拉家常。
都說魯省好客,翟達感覺是真的,不管是文化影響還是真有感情,就這精神狀態一般人學都學不來,一路嘴沒停過。
而且和於曉麗就差個六七歲,一口一個姑媽叫的非常順口,而且特能嶗。
「小達之前電話你說想去魯省博物館?」
後座上,翟達點點頭:「對的,他們好像沒開通網上預約,不知道現場買票能不能進去?!?
劉海表哥立馬道:「那自然不能讓你們白跑一趟,你嫂子單位就在博物館附近,我讓她早買好了五張票,明天上午你們就能去。」
「那真謝謝表哥了,不過爲什麼是五張?」
「嗨~,那總得有人陪著不是麼,不然顯得我們待客不周。」
劉海遞過來一個信封,裡面就是門票:
「你對歷史文物感興趣啊?那可來對地方了,這裡是孔孟之鄉,中華文化發源地之一,不如多呆兩天,我帶你再去別的地方轉轉。」
於曉麗攬過話頭,推辭道:「學校那邊報導啥的事情也多,得提前去適應兩天。」
「可惜了,要是早幾天來就好了,魯省帶你們轉轉,至少得十來天才能玩明白。」
車子一路開去了酒店,又有兩個親戚在門口等著,其實於曉麗都叫不上名字,主打一個每個環節都有人陪著,但凡讓他們單獨走了一米的路都屬於接待不周了。
酒店是家三星級,老規矩於曉麗盧薇一間,翟達單睡,放了行李休整了一會兒,就又火急火燎去吃飯了。
這邊人更多,能坐20人的大圓桌幾乎都坐滿了,外婆的大哥已經八十高壽,
有四個孩子,最大的快六十了,最小的也四十多,然後各自又有家庭。
說實話翟達是沒體驗過這種「大家庭」氛圍的,在東陽縣就他們母子兩個,
還是外地過去的沒什麼「本地宗族」,從小就沒見過這麼多親戚。
有人挨著個介紹,這是姑這是姨丶這是弟這是妹的,一圈說完前面的也都忘光了。
相當複雜,對於這家子人來說,於曉麗是父親一系的,對於翟達來說,這家子又是母親一系的...總之人家讓叫啥就叫啥吧。
輩分高,不吃虧。
還有個比他大兩歲的,按輩分是他侄子,一口一個小叔。
至於盧薇的關係,被默認和翟達捆在一起,之前電話裡於曉麗說了是自己乾女兒,具體怎麼個事兒也沒人細問。
當天翟達本沒有不喝酒的意思,畢竟人家一大家子都來了,總不能把壓力給到於曉麗一個人,結果上來就被幹懵了。
一種很奇怪的酒具,酒杯如同沙漏一般正反兩面都能裝,還比一般酒杯大不少,下邊還有個碟子。
結果是:正著喝一杯,反著喝一杯,最後再拿碟子喝一杯..,
三杯白酒下肚,感覺就快三兩了,翟達就感覺臉發燙,趕緊認慫說自己就這水平了,隔壁有小孩過生日,他可以坐到隔壁包廂。
好在他年紀小沒人真硬勸,後面就被他逃了。
好險好險,險些熱菜都沒看見.:
之後話題就一直圍繞在狀元身份上,外婆的大哥,也就是翟達舅姥爺中途還哭了,說自己妹妹沒等到好時候...光宗耀祖的時候人已經沒了。
其實光哪邊宗耀哪邊族不好說,但翟達父親那邊親戚已經隱形多年了,反倒是這邊親近些。
飯後濟市一家子居然都拿出了紅包,說按照這邊規矩考上大學都是要包紅包的,更何況是狀元郎,每人都是一式兩份,翟達和盧薇各收了十多個。
多則2000,少則500。
回到酒店裡,於曉麗喝的比較多,翟達乾脆在二人房間多坐了一會兒。
給於曉麗倒了杯熱茶,翟達坐在房間沙發上寬慰道:「回來的路上我和劉海表哥說了,我們家沒什麼人喝酒,明天再吃飯就簡單點?!?
待客既是熱情丶也是壓力,心裡確實暖洋洋的。
但遭不住胃裡火辣辣的.::
於曉麗嘆了一口氣道:「沒事兒,媽也是心裡開心,確實好多年沒這麼多人一桌吃飯了?!?
翟達笑道:「您要是願意,以後也能多走動走動,我看和你年齡差不多好幾個老姐妹?!?
說來也神奇,今天桌上有一位,居然和母親長得有三分相似,這絕對是翟達從沒遇見過的事情。
最神奇的是,那位是個男的,是舅姥爺最小的兒子,和母親幾乎沒怎麼見過,坐在一起卻又有親兄妹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神奇。
以前他們家是能不聯繫就不聯繫,自身日子沒過好,怎麼和人親近都顯得掉價。
小事離得遠,大事兒難開口。
但現在翟達覺得有自己支棱在這,老媽撿起來一些「親緣關係」也挺好的。
每家都有每家的問題,但若是沒有特殊情況,翟達是不排斥和「合適」的親戚走近一些的。
親緣就像標記,讓人不論相隔多遠,都能在相似的眉間看到痕跡,找到些許自己的殘影,就彷彿一條精神臍帶。
當然也有人會覺得是「鎖」,但這就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了。
翟達覺得濟市舅姥爺一家,人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