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計劃,翟達上午是打算安心聽課的,他大部分課免聽,但不免聽的那部分,最近也不怎麼聽了。
不過上學路上和盧薇一番溝通後,翟達和決定去找找王校長。
有許多事情想和校長聊聊。
電話確認校長在辦公室後,翟達直接敲門進入,而且食言了,連茶都沒給人家拎。
就校園超市單提一個「六」。
這次翟達進去的時間格外的長,足足呆了三個小時,以至於王校長推掉了一個會議。
再出來時,翟達臉上已經帶了些複雜的表情。
有些晞噓。
門口呆呆的站了十幾秒,翟達掏出手機,連發幾條消息。
召集所有n的一級丶二級成員,以及部分三級成員,晚上在研究院開會。
研究院一樓,正在許學軍指導下訓練「動手能力」的齊林,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起初有些疑惑,但緊接著就反應了過來。
看向一旁翹著腿老神在在的許學軍,擔心這位老大爺不常看手機,就提了一嘴:「許師傅,會長說晚上『π』要開個會。」
許學軍睜開半邊眼睛:「開唄~我還能攔著你?」
「你也是『π』成員啊...」
許學軍:.
差點忘了這個事兒。
加入碳化矽項目組後,翟達希望老頭子也加入「π」,其實從【測不準懷錶】和當年的些許信息來看,並不難判斷出許學軍年輕時也是天賦斐然,只是因爲酒精中毒和自我懲罰,蹉跎半生。
當然,即便不考慮這些,許學軍積讚的學識和水平,也足以加入「π」,他可能沒有完全兌現自己的天賦,但他依舊堅持了數十年。
甚至說他的水平是秒殺齊林的,若不是翟達有意啓用齊林給予成長機會,設計電機主體的活,許學軍叼著煙就弄完了。
這老頭數十年如一日的沉澱在技術學習中,繁雜的同時卻並不粗淺。
那擁擠的鐵皮工坊,關的住一個自我放逐的老人,卻關不住一顆真心喜歡技術的心。
如果套用一下游戲面板,齊林相當於有90分天賦,但太年輕了戰鬥力只有50,而許學軍是曾經有90分天賦,因爲變故只有60分,但修行多年。
戰鬥力高達250。
許學軍本人對這種年輕人的組織倒也沒在意,加就加了唄,老頭乾脆用「技工」這樣簡單的名字做代號。
「開唄,估計就是那電機的事情。」
齊林搖搖頭:「是全體成員,包括木頭人丶畫師丶獵人這樣和電機完全無關的...我覺得是有別的事兒.:.很重要的事兒。」
工廠裡不讓抽菸,這是許學軍自己定的規矩,老頭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解癮,否則一天得出去十幾回,影響工作。
用咬的變形的白色桿桿指了指齊林:「還能是啥事兒,和你們嶗家常?」
齊林笑了笑:「說不定也算磅家常。」
他嘗試將自已的分析說了出來:
「我今年大四,婷婷大三,程墨大三,葛學姐研一....周墨就不說了,才大一,這個團隊年輕的過分,當然我對所有人都有信心,大家都不是被年齡束縛的人,但隨著項目進展,學業會漸漸開始和工作衝突,這些天大四以下的幾個來的都少了,進展也慢了幾分」
「最重要的是,我聽說過會長今年就能修完學分,大家的步調肯定是跟著會長走..,
我猜測會長叫我們,可能是集中說一下學業的事情。」
許學軍無所謂的擺擺手:「學業學業,「以學爲業」,但未嘗不能是「以業爲學」;
你們在這兒學東西的效率比學校可高多了,怎麼了?難道你還想不幹了回去上課?」
齊林趕緊道:「那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他還沒瘋。
作爲一個普通且更偏向貧困家庭出身的孩子,上學是爲了更好的就業,是爲了改善生活,這是最基礎的想法了。
如果沒有加入「π」,他雖然也展現過一些優秀面,但也需要數年時間沉澱,此時怕不是已經在招聘市場上慌亂的投簡歷了。
現在研究院如此發展迅速,會長給的待遇又如此優越,程墨的功成名就更是如立在前方的招牌,給他綁在高鐵上他都不會離開的。
甚至,開口提議和許學軍學手藝,也有一點加深與會長「內在聯繫」的想法。
其他人可能沒有這麼功利,但其他人對研究院和「π」的歸屬感也並不比他弱,只是其成分還摻雜了「感情」丶「志向」丶「知遇之恩」等。
「就是不知道會長打算怎麼處理...對了許師傅,你和會長是同鄉,有什麼內部消息沒有?研究院是不是打算搬遷了?」
許學軍挑了挑眉毛:「沒,要搬遷?我咋不知道?」
他向來是不願意多想雜事的性格。
齊林松了一口氣,如果許大爺都不知道,那估計距離搬遷還有不小的距離。
許學軍卻思索起這件事來:「這地兒不是挺好的麼,雖然擠了點,但哈城可再沒有市區內的工業園了。」
「恐怕是搬離哈城,準確的說是搬離東三省。」
「一次跑這麼遠?」
齊林抿了抿嘴:「除非業務本就和地方融爲一體,類似服務業那樣的,否則公司發展不都得去大城市麼?大家都是這樣,混不好先混著,混的好了就離開,這裡留不住科技企業的.」
「我也是東三省的人,但這是實話,人和企業都一樣,總要追求更好的環境和機會,
沒啥可說的,這地方就這樣,各方面都不合適,我估計下一步會去京滬羊深這樣的地方,
沒道理一家大型科技企業留在這.:.除非是出不去。」
許學軍盯著齊林看了一會兒,最後搖搖頭道:「雖然我不知道搬遷這事兒有沒有,但我知道一點你肯定想錯了。」
「哪一點?」
「那小子是不會這樣思考問題的。」
老頭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似乎準備去燒一根:「他要是隻追求『更好的環境和機會」,就壓根不會來哈工大,你知道清大京大當時在東陽蹲了他半個月麼?招生老師還找我聊天呢,那時他們在搞教,兩招生辦的差點打起來。」
「他從祖上開始,就只做對的事兒,不做順的事兒,也許最後答案是一樣的,但過程肯定不一樣。」
老頭擺擺手,朝看工廠側門走去,打火機已經蓄勢待發了。
「小夥子,你腦子很聰明,但人不夠聰明,一個本地人,不該在我這個外地人面前說這些,哪都有不好的時候,都有困難的坎...你當我來自什麼好地方?但出門在外要護著點」
「上次聽到類似的說法,是一個廠裡公派留學黑在國外的大姐,她就是這麼講咱這的,講咱這的所有人,外面給洋人這樣講,回來給自己人也講,祥林嫂一樣,你品品是不是一個調子?老頭子我不願意聽。」
齊林看著許學軍離開的背影,不自覺抿著嘴脣。
半響後,還是忍不住追了上去。
「許師傅...我陪您一根...」
「想黑老子煙直說,還陪一根...平日也沒見你抽。」
一老一少,就這麼漸漸遠去。
「我就..」
「就覺得不好意思?」
「嗯..」
「別光學那小子做事,學學那小子做人。」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