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人望了一陣,鬼谷子將頭轉向張儀,沉聲問道:“張儀,你可看到什麼?”
張儀應道:“回稟先生,弟子看到遠山了。”
“遠山如何?”
“層巒疊嶂,飛雲盤頂,若隱若現。”
鬼谷子將目光移向蘇秦:“蘇秦,你可看到什麼?”
蘇秦應道:“弟子看到崖下的深谷了。”
“深谷如何?”
“爲晨霧所障,隱隱約約,弟子看不真切。”
鬼谷子轉向玉蟬兒:“蟬兒,你又看到什麼?”
玉蟬兒的眼睛半開半闔:“蟬兒看到遠山之巔有棵巨鬆,深谷之下有條小溪。”
鬼谷子點點頭,轉向童子:“小子,你都看到什麼了?”
童子二目全閉:“回稟先生,童子看到好多好多好玩的東西。”
鬼谷子微微一笑:“你小子倒是眼尖,說說都有什麼好玩的?”
童子依舊閉著眼睛,緩緩說道:“蟬兒姐看到的那棵松樹上有白鶴三隻,一鶴口中銜魚,二鶴鼓翅伸嘴,欲爭搶之;谷底小溪邊有小鳥兩隻,正在歡叫跳躍;近旁草叢隱一青蛇,正引頸企盼,欲躍而啖之——”陡然頓住,神情凝滯。
張儀、蘇秦皆吃一驚,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童子。
張儀注意到童子根本沒有睜眼,說話像在背書,如發現作弊似地嚷叫起來:“大師兄,沒有看到就是沒有看到,編什麼故事?”
童子似是沒有聽見,依舊全神貫注,有頃,陡然叫道:“先生,蛇撲中了,小鳥正在撲騰呢!”
張儀大笑起來:“我說大師兄呀,你這越編越邪乎了。蛇在哪兒,也讓師弟看看!”
童子依舊閉眼,但伸手指向崖下一處地方:“就在那兒!”
張儀伸頭望去,依然是白雲鎖谷,莫說是小鳥,即使玉蟬兒所說的小溪,也不見蹤影,呵呵笑道:“崖下除去雲霧還是雲霧,哪來什麼蛇撲小鳥?”
鬼谷子不動聲色:“張儀,你是用什麼看的?”
張儀應道:“回先生的話,弟子是用眼睛看的。”
鬼谷子轉對玉蟬兒:“蟬兒,你是用什麼看的?”
玉蟬兒應道:“弟子是用直覺看的。”
鬼谷子轉向童子:“小子,你呢?”
童子應道:“童子是用心看的。”
張儀、蘇秦看看玉蟬兒,又看看童子,陡然明白原委,真正服了。
鬼谷子微微一笑,轉向張儀:“張儀,這下明白了吧。用肉眼,你可看到眼前之物;用直覺,你可看到眼外之物;用心眼,你可無所不見。”將目光從張儀處移開,轉向蘇秦,然後又轉向張儀,“昨日談及‘知時識勢,因時用勢’,若是換個說法,就叫觀天下。”
蘇秦、張儀一下子悟出鬼谷子要他們來此絕頂的真正目的,頓時雙目圓睜,四隻眸子眨也不眨地直盯著先生。
鬼谷子侃侃而談:“觀天下就如觀這遠山,視這深谷,不能單靠眼睛,要用直覺,要用心。觀遠山,不必上遠山,看深谷,也不必下深谷。反過來說,若是真的上了遠山,下了深谷,你只會觀不見遠山,看不到深谷。就好比鑽進林中,但見樹木,不見林莽。要想看到林莽,唯有站在此處絕頂,用眼望下去,用直覺望下去,再用心望下去。”
鬼谷子一席話如醍醐灌頂,蘇秦、張儀心中皆是一亮。
蘇秦應道:“弟子明白了,審時度勢,須用心眼,不能用肉眼。”
“是的,”鬼谷子微微點頭,“心眼也叫慧眼。口舌之學,在服天下;要服天下,須觀天下;要觀天下,須洞悉天、聖、人三道,須熟諳捭闔之術。你們四年所學,僅是嘴皮功夫,說人說家尚可,說國則顯不足,若以之說天下,必貽笑大方。”
蘇秦、張儀面面相覷。
有頃,蘇秦問道:“請問先生,何爲天、聖、人三道?”
“天道爲自然之道,也即宇宙萬物的生克變化之理;聖道爲人世之道,也即安邦定國、天下大同之理;人道爲人生之道,也即安居樂業、爲人立世之理。此三道相輔相成,失此離彼。遠天道,聖道困;遠聖道,人道難。”
諸人各陷深思。
過有一時,張儀復問:“請問先生,何爲捭闔之術?”
“捭即開,即言;闔即閉,即不言。捭闔之術,就是張口閉口之術,習口舌之學,知捭知闔,最是難得。”
張儀急道:“張口、閉口有何難哉?”
鬼谷子連連搖頭:“難!難!難!”
蘇秦問道:“請問先生,難於何處?”
“難於你必須知道何時應該張口,何時應該閉口;你必須知道應該張口時如何張口,應該閉口時如何閉口。宮廷之上,一句話入心,大功唾手可成;一句話說錯,腦袋頃刻搬家。常言道,福從口入,禍從口出,講的就是這個理兒。”
蘇秦怔了下,接著問道:“這……捭闔之術可有訣竅?”
“若要明白捭闔之術,先須明白捭闔之道。”
“何爲捭闔之道?”
“捭闔之道,也即天、聖、人三道,就是宇宙萬物的陰陽變化之理。任何事物,都離不開捭闔,也都可以用捭闔之道進行解析。陽爲捭,陰爲闔;白晝爲捭,黑夜爲闔;開始爲捭,終結爲闔;善爲捭,惡爲闔;春夏爲捭,秋冬爲闔;月圓爲捭,月缺爲闔;向上爲捭,向下爲闔;長生、富貴、榮耀、安樂、利益、希望爲捭,死亡、貧窮、譭棄、痛苦、損失、失望爲闔……”
“先生,”玉蟬兒擡起頭來,望著鬼谷子若有所思,“可否這麼說,凡與生相關,均爲捭,凡與死相關,均爲闔?”
鬼谷子微微點頭:“有這麼個意思,但捭闔之道遠不止此,你們唯有慢慢體悟,方能明白其中妙理。”
張儀再問:“捭闔之道,具體到口舌之中,可有因循法則?”
“當然有,”鬼谷子徐徐言道,“捭闔之道,其因循可依陰陽變化法則。萬物或捭或闔,或捭中有闔,或闔中有捭。具體到口舌之學,其法則是,凡朝成功方向的謀劃,均叫捭,凡朝挫敗方向的謀劃,均叫闔。”
張儀恍然悟道:“先生之言,如開茅塞!”
“習口舌之學,捭闔之道就如一扇大門,你們唯從此門進入,方能領悟其中玄妙,方能掌握捭闔契機,方能做到何時張口,何時閉口,方能做到開口時如何開口,閉口時如何閉口。”
蘇秦、張儀雙雙歎服:“弟子受教了!”
自於猴望尖得傳捭闔大道之後,蘇秦、張儀再也不提下山之事,於谷中日夜感悟。每有所得,二人就在一起研討,精進神速。數月之後,二人觀物察事一如玉蟬兒,學會了如何使用直覺。又過數月,他們竟也趕上童子,能以心眼觀物。
流光如梭,轉眼又值深秋。朔風吹來陣陣寒意,催紅漫山秋葉。秋葉一片片落下,鬼谷林中,部分樹木已近光禿。
這日午後,玉蟬兒正在草堂中看書,一股冷風呼嘯著吹開房門,襲入草堂。玉蟬兒陡然受涼,情不自禁地打個噴嚏,起身關住房門,拿木棍頂上,返回洞中閨房,打開衣箱,取出一套秋衣加在身上。
玉蟬兒復至草堂,正欲坐下,忽聽天上傳來大雁的“呱呱”叫聲。
玉蟬兒猛然想起什麼,心兒就如被人揪住似的,只幾步跨到門口,打開房門,衝到外面的草坪上。
玉蟬兒放眼望去,但見萬里晴空點綴朵朵白雲,一行大雁正從頭頂掠過,排成人字隊形飛過鬼谷。姬雪的聲音亦隨著一聲聲的雁叫響在耳邊:“雨兒,燕地遙遠,阿姐這一去,此生怕是再難回來了。阿姐想念你時,就會把心裡的話兒說予大雁,大雁最是守信,定會把阿姐的話兒一絲不差,全捎予你。雨兒,秋天到來時,只要你看到南飛的大雁,可要用心去聽……”
玉蟬兒正在回想,雁陣已是掠過頭頂,飛向南面山頂。玉蟬兒緊追幾步,眼睜睜地看著雁陣沒入山後,那串“呱呱”的叫聲也漸響漸弱,再也聽不到了。
山谷重歸靜寂。
玉蟬兒的淚水攸然而出,正自傷懷,又有兩行雁陣由北飛來,呱呱叫著,掠過她的頭頂。玉蟬兒精神一振,兩眼直直地凝視它們,目送它們再次消失在南山之巔。
又候一時,看到再無雁陣,玉蟬兒輕嘆一聲,走回草堂,取出琴匣,拿出姬雪臨別贈她的七絃琴,輕輕撫摸。
玉蟬兒手撫琴絃,淚下如雨,喃喃哽咽道:“阿姐,雨兒看到大雁了,它們告訴我,它們看到你了,它們看到你站在它們面前。可你望著它們,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說……阿姐,你心裡有話,爲何不對雨兒說呢?阿姐……雨兒想你啊!”
玉蟬兒悲泣有頃,緩緩起身,抱琴走到戶外,在草坪上並膝坐下,面朝北國方向,輕輕彈奏起來。
一陣風兒吹過,一片秋葉飄零,落於琴上,覆被風兒拂走。
琴聲初時低沉,如嗚如咽,而後如急風驟雨,再後如雁語聲聲,又如流水淙淙,聲聲呢喃,最後如浮雲掠過,陷入一片死寂。
兩百步開外的小溪旁,蘇秦、張儀並肩呆坐於一塊巨石上,各閉眼睛,全神貫注地傾聽玉蟬兒的琴聲。
鬼谷子與童子散步歸來,看到二人,亦走過來。蘇秦感覺有人,睜眼一看,見是先生,翻身欲拜,被鬼谷子伸手製住。張儀則完全沉浸於玉蟬兒的琴聲裡,兩行淚水悄無聲息地滴下,滑落在石頭上。
鬼谷子跨上石頭,並膝坐下。張儀猛然發覺,打個驚愣,忙拿衣袖抹去淚水,坐攏過來。
鬼谷子眼望張儀:“張儀,在聽什麼呢?”
張儀應道:“回先生的話,弟子在聽師姐彈琴。”
“琴聲如何?”
“感人肺腑,催人淚下。弟子聽琴無數,唯有今日琴聲令弟子心顫。”
“是的,”鬼谷子點頭道,“老朽看到了。”轉問蘇秦,“蘇秦,你也在聽蟬兒彈琴麼?”
蘇秦應道:“是的,先生。”
“琴聲如何?”
“如泣如訴。”
“哦?”鬼谷子擡頭,“可曾聽出她在泣什麼?訴什麼?”
蘇秦搖頭:“弟子聽不真切。”
“嗯,”鬼谷子讚道,“你能聽出,已經不錯了!”
張儀心裡一動,急切問道:“敢問先生,師姐在訴說什麼?”
鬼谷子轉向童子:“小子,你來說說,你的蟬兒姐在訴說什麼。”
童子正在閉目傾聽,聽到鬼谷子發問,頭也未扭:“回先生的話,蟬兒姐在跟大雁說話。”
“大雁?”張儀略怔一下,恍然有悟,不無歎服地點頭道,“嗯,大師兄說得極是,剛纔師姐看到大雁南飛,這纔出來彈琴。”
鬼谷子沒有睬他,繼續問童子:“你的蟬兒姐在對大雁說些什麼呢?”
童子又聽一陣,搖頭。
張儀急問:“先生能聽出她在訴說什麼嗎?”
“是的,”鬼谷子緩緩說道,“她在詰問大雁爲何不守信用,爲何不把該捎之物捎來。”
“該捎之物?”張儀打個驚愣,“請問先生,大雁能捎何物?”
鬼谷子瞥他一眼:“你要關心這個,最好去問蟬兒。”
張儀知先生已經揣出他的心意,臉上一熱,急急垂下頭去。
“先生,”蘇秦解圍道,“如此細微之境,弟子能否聽懂?”
鬼谷子應道:“只要用心,自然能夠聽懂。”
“如何用心?”
“將心比心,心心相印。”
“如何做到心心相印?”
“人心直通情、意。欲知他人之心,就要揣摩他人情意。聽其琴,揣其情,摩其意,自通其心。”
蘇秦喃喃重複:“揣其情,摩其意,自通其心。”
“正是,”鬼谷子重申一句,“此爲揣、摩之術。捭闔之術五花八門,首推揣、摩。”
張儀已經聽出先生是在藉機傳授,精神陡來,大睜兩眼:“請問先生,何爲揣情?”
鬼谷子緩緩說道:“揣情就是度量他人之心。詩曰,‘他人有心,於忖度之,’講的就是揣情。若是揣人,則要察其言,觀其色,聞其聲,視其行,然後推知其心之所趨。若是揣天下,則要透視國情,觀其貨財之有無,人民之多少,地形之險易,軍力之強弱,君臣之賢愚,天時之福禍,民心之向背,然後推知其國運是盛是衰,是興是亡。”
鬼谷子由此及彼,推而揣摩天下。蘇秦、張儀如聞天書,似癡似迷。沉思有頃,蘇秦問道:“請問先生,如何揣情?”
“欲揣其情,首摩其意。摩爲揣之術,揣、摩不可分離。”
張儀急問:“何爲摩意?”
“所謂摩意,就是投其所好,誘其心情。譬如說,對方廉潔,若說以剛正,此人必喜,喜,必泄其情;對方貪婪,若結以財物,此人必喜,喜,必泄其情;對方好色,若誘以美色,此人必喜,喜,必泄其情。是以善摩之人,如臨淵釣魚,只要用餌得當,魚必上鉤。”
蘇秦、張儀再入深思。
鬼谷子見二人已入狀態,緩緩起身:“習口舌之學,不知揣情摩意,就如聾子瞎子,若想成功,難矣。”
蘇秦、張儀起身拜道:“弟子謹記先生所言,細加體悟。”
望著鬼谷子與童子的背影漸去漸遠,張儀回過頭來,轉對蘇秦,一本正經地說道:“蘇兄,你說先生這人,肚裡有多少寶貨,儘可悉數倒出就是,偏是星兒點兒,讓你我整天價日裡瞎琢磨。”
蘇秦撲哧笑道:“賢弟,就你我這點肚量,先生若是全倒出來,能不撐死?”
“蘇兄說的是!”張儀亦笑一聲,“先生這……今日一點兒,明日一星兒,就是讓你我慢慢悟呢。”略頓一下,“哎,我說蘇兄,今兒這點揣和摩,可有感悟?”
“還沒細想呢,談何感悟?”
“在下想到一事,你我何不就此習練一下,或有所悟。”
蘇秦笑道:“賢弟想到何事?”
“師姐。”張儀稍作遲疑,做出漫不經心的樣子,“方纔先生說,師姐在詰問大雁爲何不把該捎之物捎來,想必是師姐在思念什麼人。蘇兄你來揣摩一下,師姐她能思念何人?”
蘇秦連連擺手:“若是揣摩別人,在下或可。揣摩師姐,在下斷然不及賢弟。”
“蘇兄不必謙遜。”張儀話中有話,“在此谷裡,除先生之外,真正曉得師姐的,還不是你蘇兄?譬如方纔,師姐彈琴,在下聽到的不過是琴,蘇兄聽到的卻是心。僅此一點,在下已是服了。”
“賢弟過譽了。”蘇秦笑道,“其實,師姐之心,賢弟早已揣出,不過是知作不知而已。”
“蘇兄說笑了,”張儀亦笑一聲,“在下若是知曉,何苦去問先生,授人笑柄?”
“賢弟聽琴心顫,淚流滿面,若不將心比心,心心相印,何至此境?”
張儀見蘇秦說出此話,拱手笑道:“在下心事,真還瞞不過蘇兄啊!”
這日夜間,張儀躺在榻上,輾轉反側,久久未能入眠。聯想到《詩經》開篇裡的“求之不得,輾轉反側”之句,似是突然體會到了古人的感受。兩相比照,張儀覺得,古人吟出的就是現在的他。
張儀輕嘆一聲,披衣起牀,“吱呀”一聲推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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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正值仲秋,一輪圓月明朗如鏡,高懸天上。張儀走到外面的草坪上,仰面躺下,兩眼眨也不眨地凝視著這輪明月,觀望一團又一團的淡淡白雲緩緩地移近它的身邊,從它身上攸然掠過,漸去漸遠。
望著,望著,月亮上面似有東西在動。張儀揉揉眼睛,定神細看,是玉蟬兒。玉蟬兒身披白紗,步態輕盈地飛下月亮,緩緩向他走來。不是走來,是飄來,因爲她像是一片隨風翻舞的樹葉般輕盈。
玉蟬兒飄呀飄,飄呀飄,一直向他飄來。眼看就要飄到眼前,又忽地止住腳步,現出一個側身,徐徐除掉披在身上的白紗。冷冷的月光傾瀉下來,傾瀉在她美如天仙、柔若白雲的處子上。
張儀本能地閉上眼,也恰在此時,耳邊響起玉蟬兒冷冷的聲音:“諸位士子,自從走進這條谷中,自從踏上求道之路,蟬兒之心已經交付大道,不再屬於蟬兒了。屬於蟬兒的,只有這團。如果哪位士子迷戀這團,蟬兒願意獻出。諸位士子,蟬兒是真心的。如果你們真的能夠成爲英雄,如果你們真的能夠拯救亂世,如果你們真的能夠挽救黎民於水火,如果你們真的能夠因此悟道,就算將蟬兒此身一口吞去,蟬兒有何惜哉!”
張儀陡然打個寒噤,忽地坐起,揉揉眼睛,玉蟬兒已是芳蹤杳然。眼前什麼也沒有,依舊是那輪圓月掛在天上;耳邊什麼也沒有,依舊是冷冷的秋風嗖嗖吹過。
張儀意識到自己走神了,苦笑一聲,嘆道:“唉,想我張儀,自出生至今,除娘之外,未曾愛過哪個女人,唯有師姐讓我魂縈夢牽。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幾年下來,師姐竟似……”想到這裡,又嘆一聲,“唉,我的這番心意,蟬兒可否知曉?如果她真的將心交付大道,斷不會爲情所動。她不動情,縱使我將心全掏出來,也是枉然!”
悶頭又想一時,張儀陡然間打個激靈:“嗯,有了!先生今日所授的揣摩之術,何不先用一場?待我尋個機緣,先拿話語誘她,觀她是否斬斷情絲。倘若情絲仍在,我再掏心予她不遲!”